楚夏初第一次注意到许星欠，是在体育馆的羽毛球场上。
那天她刚结束社团训练，抱着球拍路过三号场地，被一道凌厉的扣杀吸引了视线。穿白色运动服的男生腾空跃起，手臂线条在阳光下绷成流畅的弧度，羽毛球像颗白色流星，狠狠砸在对方场地的白线内。
“许星欠，你这球也太狠了吧！”对手笑着抱怨。
男生弯腰捡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抬头时，视线恰好与孟时初撞在一起。他眼里还带着运动后的热意，像盛着碎光的湖面，只一瞬就移开了。
楚夏初攥紧了手里的球拍，指尖有些发烫。
后来她总在傍晚去球场，有时是真的练球，有时只是坐在看台上，假装看手机，余光却追着那个穿白色球衣的身影。许星欠是校队的种子选手，反手高远球尤其漂亮，手腕轻轻一抖，球就像被施了魔法，稳稳落在对方最难接的角落。
“同学，能帮捡个球吗？”
那天她正看得出神，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滚到脚边。许星欠站在网前，手里还握着球拍，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下来，滴在锁骨处。
楚夏初慌忙弯腰，把球扔过去时力道没控制好，球歪歪扭扭地落在了网子上。
“抱歉。”她红了脸。
他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没事，谢了。你也打羽毛球？”
“嗯，加了社团。”
“下次可以一起玩。”他说完，转身继续练球。
楚夏初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朋友喊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
他们真正熟起来，是在一次校级比赛后。楚夏初作为社团代表去帮忙整理器材，看到许星欠独自坐在场边，用毛巾盖着脸。那天他输了半决赛，最后一个球出界时，全场的叹息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她犹豫了很久，递过去一瓶冰镇矿泉水。
他掀开毛巾，眼底有红血丝，声音哑得厉害：“谢了。”
“打得很好了，”楚夏初小声说，“最后那个球，其实很接近边线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看得挺仔细。”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从羽毛球的握拍姿势，到喜欢的球星，再到教学楼后面那家好吃的手抓饼。楚夏初发现，赛场上凌厉的许星欠，私下里其实很温和，说话时会微微歪头，像只警觉又好奇的猫。
之后他们常常一起练球，教会她怎么判断球的落点，怎么在移动中保持平衡。他的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腕，每次都像有电流窜过，让她瞬间忘记下一个动作。
“楚夏初，你步伐又乱了。”他无奈地停下，“看着我，重心压低。”
他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扶着她的腰，帮她调整姿势。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合着阳光和汗水的气息，心跳如擂鼓，连呼吸都忘了。
秋末的院系联谊赛，他们搭档混双。决赛打到决胜局，比分咬得很紧。最后一分，许星欠把球挑到后场，对方回球过高，孟时初跳起来扣杀，球擦着网子落在界内。
场边爆发出欢呼。许星欠转过身，一把将她抱住，声音里满是笑意：“赢了！”
楚夏初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那一刻，她以为时间会永远停在这一秒。
冬天来得很快，校队开始封闭式训练，许星欠越来越忙。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在食堂碰到，他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就被队友拉走。
楚夏初依然会去看他训练，只是不再坐在看台上。她会买两瓶热奶茶，放在场边的椅子上，等他休息时能看到，然后悄悄离开。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天，孟时初在体育馆门口等他。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很快融化成水珠。
许星欠出来时，身边跟着教练，正说着去省队集训的事。看到她，他停下脚步。
“有事吗？”他的声音很平静。
楚夏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给你的，新年礼物。”里面是她织了很久的护腕，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羽毛球。
他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许星欠，”孟时初鼓起勇气，“我们……”
“小初，”他打断她，眼神里带着歉意，“我可能要去省队了，以后……”
后面的话，楚夏初没有听清。她看着他被教练叫走的背影，雪花落在脸上，冰凉刺骨。
开春后，楚夏初没有再去体育馆。她把羽毛球拍收进柜子深处，像藏起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偶尔路过三号场地，她会看到新的身影在奔跑、跳跃，只是再也没有那个穿白色球衣的少年，会在扣杀后，笑着看她一眼。
后来，她在学校的公告栏上看到一张照片。许星欠穿着省队的队服，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拿着奖牌，笑得灿烂。照片里的他，比以前更高了，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
楚夏初站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开。
风从体育馆的方向吹过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想起那个冬天，他抱着她欢呼的样子，想起他扶着她的腰教她打球的样子，想起他额角的汗珠落在锁骨上的样子。
这些画面像褪色的老照片，被锁在记忆的深处。
也许有些相遇，就像羽毛球在空中的轨迹，短暂地交汇，然后各自落向不同的远方。
就像她的名字里有“初”，他的名字里有“星”，却终究没能算出，他们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