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成摞的书籍摆放整齐,满满两排的红色烫金证书和奖杯,是优秀最有力的证明。硕大的收纳箱成排排列,多而不乱,整齐划一,满载着独属于他们的回忆!于他而言,回忆这东西,应是越多越好吧。
赵然曦将收纳箱一个个打开,仔细查看。里面分类存放了各类精美物件,都是女生喜欢的。推开尘封的过往,重温他们的爱情!厚厚的信笺纸,浓浓的情谊,一页页翻阅!
她说: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慕彤,2013年10月21日;
她说:希辰,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步——慕彤,2013年12月25日;
她说:此生独爱Mr XU——慕彤,2014年5月20日;
她说:此生定不负,相思意——慕彤,2014年9月28日;
她说:希辰,弱水三千,我只愿独饮你这一瓢——慕彤,2015年1月1日;
她说:我想离开家,想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想和你风雨同舟,得你庇护,一世安康——慕彤,2015年11月1日;
她说: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慕彤,2016年6月6日
......
为什么都是她说?哥哥的呢?他所给的回应呢?
羡慕?嫉妒?她曾霸占拥有过最好的徐希辰,她的离开更让曾经的天之骄子跌落尘埃......错综复杂的情绪如尘封的酒酿倾闸而出,再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赵然曦手中紧紧攥着的他们的合照,安静麻木地站立良久。
再次将房间锁好,回放的最后就是赵然曦离开的身影......
赵然曦坐在回帝都的高铁上,情绪跌至幽谷,列车一路疾驰,她一路遏制不住地难过。为什么难过呢?是没能参与的过去?是他心里占据着一个无法释怀的人?是惋惜他的壮志未酬?
徐希辰放下手机,眸色深沉,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苦涩泛滥,哑声道:“然曦,谢谢你能来到南湘......”
花开花落终有时,相聚相逢本无意,谢谢你所给的这短暂欢愉时光。
徐希辰起身推开尘封已久的门,仔细看了一遍里面的陈设,照片上的姑娘依旧漂亮倔强,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定格在某个瞬间。
所有东西都是慕彤走后,帝都外国语一位自称她闺蜜的女生交给他的,也是这时候徐希辰才知晓她暗藏的心思,从未宣之于口。那时的自己,何曾明了过她这番心意呢?真正明白时,早已物是人非......
记忆中的姑娘倔强心气儿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脾性。当年校学生会主席陈继旭苦追慕彤三年,软硬皆无果,最后伤情远走国外。更听说过慕彤手撕绿茶室友文颖的桥段......
唯一印象深刻的一次是慕彤回家参加慕爷爷生日宴,半夜将自己叫到楼下,借着酒劲儿死死拽着自己,倔强的脸上满是泪水:“徐希辰,鸠占鹊巢有什么关系?先来后到又怎样?你是我的目标,是我从小到大追逐的光,只是我一个人的光。我一定要努力离开那个家......”
其实徐希辰真的不了解慕彤,虽然两家交好,但也仅限于老一辈。从前听爷爷说慕家后辈在帝都发展不错,徐希辰到了帝都之后才知道慕爷爷一家早就跨了好几个层次。慕爷爷的小儿子娶了帝都顶层权贵圈韩家的掌上明珠,也就是韩书浩的小姑姑。更是凭借过人的商业天赋和两边家族支持,在帝都迅速崛地而起,发展迅猛,一跃成为帝都家喻户晓的存在。
慕彤,慕家的掌上明珠,按理来说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千娇万爱长大的,但根据徐希辰的了解,慕彤从不愿提及家,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和慕家的关系,甚至连她和韩书浩的关系都是淡淡的。
回忆如潮,徐希辰坐在地上,黑瞳暗沉,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轻轻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怅然若失:“彤彤,你说谁能任性不认命呢?”
我们总以为自己很孤勇,踏浪迎难而上,披荆斩棘无所不能,英雄主义到头来就是一场笑话。人呀,得认命,命里无时莫强求。
夕阳西下,余辉金黄灿烂。南湘到帝都算不上近,遥遥千里之隔,动车六个半小时的路程。全身而退这件事大都是自欺欺人,若是付出真心,谁又能做到进退有度,全身而退呢?
赵然曦到底没能悟到什么是“彻底的全身而退”,也不愿意从徐希辰的蛊里全身而退。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靠近他,走近他,怎么会半途而废?喜欢从来不是等价交换,爱难免会有伤害,那又怎样?自己对他,从来不是浅浅的喜欢,是......志在必得......
徐希辰走出房间,再次上锁,一次次封闭是想挣扎走出过往,日子还要继续。俊俏的眉眼抬起,扫了眼腕上的时间显示,计算赵然曦抵达帝都的时间,拨通号码:“然曦,平安到家了吗?”
另外一头电话被接起,传来陌生男音:“你好......”
徐希辰眉头拧紧,眼色如墨,挂断电话,快速出门。夏末初秋渐微凉,缕缕凉意传来,徐希辰今天穿的是件蓝色衬衫,袖口挽起。出门才意识到应该加件外套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她穿的单薄,回到帝都会不会受凉?
太阳逐渐没入远方的崇山之间,尚留的余晖昭示着时间的进度。徐希辰驱车前往南湘车站,拥堵的马路上车水马龙。
终于抵达车站,提前约定的肯德基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模样,平齐寸头,中等身材。
徐希辰上前打招呼:“师傅您好,我是徐希辰......”
“小伙子长得真不错......”
中年大叔看了眼对面的人,眉目如画,英俊潇洒。身材线条笔直,风度翩翩,给人一种芝兰玉树、气质卓然之感。
这长相气质,在整个南湘市再难找到第二位了吧!难怪把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一副活不起的模样。
“给你吧......”大叔将手机递给徐希辰。套了萌萌的小猴子外壳,俏皮可爱,是她的风格。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徐希辰礼貌道谢,温文尔雅。
“小伙子,叔叔再多说几句。我也是男人,理解美人关难过。但脸长得好看不是男人的真本事,好的品行才是做人根本,见异思迁、始乱终弃可不是好男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男人最重要的是责任心和担当......”
中年大叔的眼神里带了鄙视和气愤,上下打量。徐希辰自我审视一番,今天出门自带了“道貌岸然,花心大萝卜”的假象?
“多漂亮多好一姑娘,为了你哭了一路,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把手机都落在我车上了。现在这年代,图钱图色图利的姑娘多了去了,像她这么单纯痴情的女朋友你上哪儿找去......”
“要不就有点儿良心,别祸害人家了,把她留给我做儿媳妇......”
“大叔,冒昧问一下,您儿子多大了?”
“也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到了能领证的年纪了。”
徐希辰道了谢,再三表示自己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对待感情一心一意,再不敢始乱终弃。司机大叔才满意地放他离开。
先是认下了老牛吃嫩草的罪名,又平白无故被贴上了渣男的标签。徐希辰修长白皙的手指攥着小猴子,蓦然笑了。
斜阳浅照里是竹摇清影罩幽窗,两两时禽噪夕阳的景象。徐希辰回到家,咸蛋黄正守着猫粮发呆,少见它没食欲的时候。这两天都是赵然曦在陪伴它,也是在想念她吧。适应适应就习惯了,没有什么是习惯不了的。
洁癖大概是每名医院工作者通病,徐希辰也不例外。他换了衣服,开始全面清洁。从客厅开始,再转攻主卧,最后是赵然曦住过的侧卧。
在枕头下压着一条湖蓝色的钻石项链,星辰为衬,镶嵌着“ZRX”三个字母。徐希辰能看出这是定制的,价值不菲。她的家境应该是相当富裕,长相出众,性格又好......
就是这丢三落四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否安全抵达帝都了。没手机怎么联系家里人?
徐希辰拿起床头柜上一张对折的纸,上面赫然写着“To然曦家哥哥”,打开折页,标题为《徐医生守则》,里面罗列着清单:
1、早睡早起,不准熬夜,不能超过十一点睡觉,睡前记得喝牛奶(有助于睡眠);
2、定期看医生,好好治病,讳疾忌医不是好孩子(希望哥哥可以早日戒掉右佐匹克隆和文拉法辛);
3、每周要锻炼三次,周二,周四,周六(锻炼完和我报备);
4、戒烟(不喜欢哥哥吸烟的样子);
5、每天按时吃饭,多吃水果多喝水,不准再生病了;
6、不准不开心,不准把什么都压在心里(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
人这一生总要经历几次至暗时刻,但没关系,经历过后,往后就都是坦途了。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
落款处写着:哥哥家然曦,后面跟着一排笑脸儿。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山海皆可平”这句话像一剂重力,狠狠砸向徐希辰的胸口,碾压碎所有的绝望,一时间有什么打破樊笼,破土而生。
赵然曦的字是极漂亮的楷体,如松如竹,还有几分洒脱之美。莫名的熟悉感重叠,豁然开朗,徐希辰快步从阳台书架上翻出前段时间从“客上”带回来的信笺上字体比对,别无二致,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徐希辰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一遍遍回想和她相处的点滴,好像很多东西都变得有迹可循。拿起桌上的笔,在她名字后面端正签上“徐希辰”,笔走龙蛇,并排而立,就像隔空和她做了一个约定。找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将从“客上”带回来的东西连同这封《徐医生守则》一起封装。
徐希辰将赵然曦的手机放在身侧,一边在《知网》浏览最新的医学文献,一边等着她主动联系。
“哥,给你两分钟时间,现在到门外接我,带上手机,出来付钱。”赵然曦打车到韩书浩小区外,借司机手机给他打电话。
穿着睡衣的韩博士踩着拖鞋,在初秋的凉意里瑟瑟发抖,扫码付款。高档别墅小区来往行人不断,回头率极高:“姑奶奶,丢人丢到家门口,真是欠了你的......”
“赵大小姐,我是你亲哥,不是提款机。大晚上小区里都是熟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赵然曦一言不发走在前面,穿过精心打理的前院,韩书浩絮絮叨叨跟在身后。赵然曦朝别墅快步走去,完全不理会身后的人,伸手刷指纹,进门,然后猛地关门,把念叨不停的声音关在门外。
“叮~”韩博士随后开门进来。
“大小姐,姑奶奶,大晚上你就这样对待提款机的吗?卸磨杀驴呀?”
继续在赵然曦身后叨念,前面背对着的姑娘猛然转过身,双眼红得吓人,咬住嘴唇,隐忍不发。刚刚在外面,灯光昏暗,韩书浩没看清楚。
“哥......”赵然曦喊了他一声,顺势趴在他的怀里,大颗眼泪顺着漂亮的脸颊滑落。韩书浩不敢再出声,任由她发泄情绪。
良久,韩书浩小心翼翼,压着声音:“然曦,哥错了,哥错了......”
卑微的不能再卑微,带着求饶的语气。赵然曦破气为笑,带着鼻音,又唤了一声:“哥......”
“哎,哥在,要不别叫哥了,叫名字吧,小的为您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韩书浩内心慌得一批,心疼的一批,自责的一批。赵家小公主,是全家人眼中的瞳仁,手掌上的明珠,自己有几条命敢招惹她?
“嗯......韩书浩,说得好听,那你敢再陪我去一次巴西吗?”赵然曦声音沙哑,仰头对上韩少爷帅得惨绝人寰的脸。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来日方长,哥哥的后半辈子都慢慢煎了给你......”
大二暑假,为了赵然曦今后专业选择更广泛,韩书浩飞澳洲陪赵然曦去巴西游学,了解西班牙语和巴西文化。
在圣保罗感受到了文化冲击,飞到中亚的时候看到了满天繁星,在傍晚的古罗马广场听到了a thousand years,在梵蒂冈博物馆看到了最爱的matisse......
一个暑假结束,再次踏上祖国土地,韩书浩帅气的小白脸黑得看不清鼻子眼睛,好几次下晚自习被人撞个满怀:“呀,对不起同学,我没看清这儿还站个人”;贾鹏N任前女友有次问道:“你这舍友是不是偷渡回来的……”;韩妈妈痛心疾首:“儿子,妈妈这辈子不会再让你靠近赤道了……”
恰逢他和徐希辰的团队刚拿了全国大学生挑战杯一等奖金,电视台到校采访,拍下了韩少爷悔恨终生的照片,校官网宣传,格格不入的“黑人”一朝闻名天下。其他几个人帅出地球几个轮回,尤其是远在南湘的徐希辰,校园贴吧里掀起一阵狂潮,冠名为:校草。
至此后,巴西成了韩少爷不能触及之禁忌。
“巴西咱们就先算了吧?只要远离赤道,你换个地方,哥哥舍命陪君子......”
“......”
被亲哥安抚完,赵然曦五脏庙唱起了空城计,开始罗列菜单:小笼包,糯米藕,糖醋排骨,马卡龙、提拉米苏......
“胖死你算了......”
赵然曦心里有过不去的梗,堵得慌。打定主意,在南湘没等到徐希辰带回来这些好吃的,就在帝都吃,就在今天,一定要吃到。没有什么不开心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解决不了就两顿。
“下辈子行行好,别让我给你做哥哥了......”
“ok,你记得劝劝外公外婆下辈子只生一个......”
韩少爷谨记喜怒不形于色,在心里默默甩了个大白眼给亲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