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趟国，被人指着鼻子嘲笑，不怼回去？在澳洲时候反抗校园霸凌的气势呢？越来越有出息了......”Esther看她被欺负，气不打一处来。
Esther刚到澳洲时候常被同学欺负，是赵然曦一次次顶在前面，用被迫挨打和主动出击保护她，撑起她们的生存空间。那时候Esther妈妈自杀去世，她被父亲一家驱赶，而然曦和家里断绝关系，从众星捧月的公主到被迫孤身远走海外，身无分文。她们这一路相互扶持，实在不容易。
赵然曦：“不是不怼，这种低格调的绿茶还不配我出手。”
Esther：“好绿一壶碧螺春你忍得下去？你不出手，等着做软柿子被捏？”
赵然曦：“就是怕影响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天老大，我老二，谁敢捏我？你看看我像软柿子吗？”
说完，把自己漂亮的脸凑到Esher跟前：“好好好，Esther，知道全世界你是最好的。这么晚了，咱们就别徒手撕绿茶了，带你去吃重庆火锅？我请客。”
“然曦，你和徐医生去吧，他们还在等我唱完后半场，结束去找你。”
“嗯，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见Esther重新返场，徐希辰才走上前：“想解释下吗？”
“唉，以为会是送给哥哥的惊喜，搞砸了。”
“哥哥，Esther，我最好的朋友，华裔，歌手，我们从小一起在国外长大，她唱歌是不是超棒？”
“嗯，所以你请她来......做助攻？”
“助攻什么？”
“咳咳......助你攻破......”
“哈哈哈哈，这么说，也对。请Esther来，本来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她的翻唱超牛，结果成了有惊无喜......不过现在看，助攻比惊喜更有用。”
华灯高照，夜色阑珊。徐希辰轻声道：“重是重逢的重，庆是庆幸的庆，能重逢便是庆幸。我在重逢的重庆借这首你最喜欢的歌，祝愿徐医生不惧生活的碾压，鲜活勇敢，灿若明霞，余生可期......”
顿了顿，继续问道：“这些话，什么时候想好的？”
“很早的时候，和Esther说完就后悔了，后面叮嘱她不要说出来，Esther言而无信，言而无信非君子。”
徐希辰：“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赵然曦：“应该没有了吧？”心里虚虚的是怎么回事儿？
徐希辰：“我帮你回忆。南湘客上，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赵然曦：“这......”
徐希辰：“想起来了吗？需要我仔细帮你回忆更多吗？”
赵然曦：“不用了，我全都记起来了。”
徐希辰：“不想解释下吗？”
赵然曦：“鸿雁传书，以解相思意。”
徐希辰：“好好说话，为什么知道我那天在“客上”？如果没记错当时你还在澳洲，我们还不认识。网上相亲又是怎么回事儿？”
赵然曦：“哥哥，其实我在澳洲这几年......学的是玄学，掐指一算知万事......”
徐希辰：“那你还算出什么了？”
赵然曦真就装模作样掐了掐手指，一脸的高深莫测：“这位客官，你红鸾星动，命定的缘分正在向你招手。珍惜眼前人，好事将近了 。”
徐希辰没理会她的胡扯，快步往回走。
“哥哥，明天要早起去白帝城，或许在白帝城......还有惊喜......”
“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徐希辰和赵然曦回到酒店后，赵然曦拿了药箱和热毛巾：“需要医药箱吗？”
“不用，伤口都愈合了。”
“对了哥哥，今天走了很多路，你一定要在睡前热敷。”赵然曦谨记韩书浩的叮嘱，都详细的记录在笔记本上。关于他的一切，多上心都不为过。
“然曦，我三十岁了。”徐希辰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毛巾。
“呀，原来哥哥这么老了！可这么老的你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办呢？”赵然曦故作惊讶。
靠近徐希辰，继续补充了一句：“只能由这么小的我代劳了。”
“......”
“哥哥，我愿意效劳......”
徐希辰边听她絮絮念边将假肢摘下来，听话地把热毛巾盖在截断处。
“温度合适吗？”赵然曦看着他这次当着自己的面操作，没再有前几次的回避和不自在，内心狂喜。
“嗯。”说完徐希辰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没避讳她，内心十分震撼。这些在亲爹亲妈面前都会感到羞耻的操作，说明了什么？
“哥哥很受欢迎。”
“嗯？怎么突然这么说？”
“大街上随随便便的偶遇，都能是当年的追求者，说明哥哥很受欢迎呀！”
“那可能是这位追求者，塞出过无数封同样的情书，我很不幸成为芸芸众生里的一员。”
其实徐希辰并不知道文颖的心思，这些都是慕彤去世后，自己在她的笔记本里翻到的。轻狂又肆意的年纪，每天追逐的就是怎样成为更优秀的人，如何站在更高之地。“山登绝顶我为峰”，见人所未见，行人所未行，站在顶峰之尖。年少呀，不知天高地厚。而慕彤所展现的也是同样的理念做法，帝都医学院临床专业的第一名，骄傲耀眼，敢为人先，让所有人仰望。至于其他细腻的心思，哪能发现呢？
沉静片刻，徐希辰偏过脸望向窗外，灯火辉煌，令人沉醉：“然曦，那首《借我》是我最喜欢的，彤彤喜欢是因为我喜欢。”可能是今晚夜色太美，思想松动，也可能是她是例外，此刻，就是想多解释下。
“还有今天，谢谢！其实，有惊有喜，是惊喜。”
第二天清晨，五六点钟的重庆和北方有着近两个小时的时差，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切都在熟睡。不间断的电话铃声打破宁静，徐希辰的手机被彻底轮番轰炸了。
“恭迎徐医生重出江湖，准备什么时候莅临帝都？小的定然虚左以待......”
“徐医生可以呀，一鸣惊人......”
“希辰，听说，你让学校网崩溃了......”
“老徐，那姑娘是谁呀？我们未来的弟妹？”
“藏得太深了，护犊子，连我们都不告诉，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说什么穿一条裤子，倒是带回来给亲族父老看看......”
“......”
徐希辰拿出手机，打开学校论坛。帝都医学院论坛炸开锅了，说是徐希辰重出江湖，现身重庆。风采依然，身旁美妾娇妻相伴......
灯火璀璨的夜色下，配了一张自己和赵然曦的背影图。
坐山观虎斗的韩书浩对一切心知肚明，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家亲妹疯狂点赞。内心做起了比较，果然相比于慕彤，然曦更适合希辰。
徐希辰被吵的再难入睡，起身打开窗，蒙蒙的雾气扑在脸上，湿湿润润，很舒服。每天行程被安排的满满，清浅的睡眠近来好了不少，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他右手攥着手机，没理会任何一个消息，点开赵然曦的朋友圈，头像是那张熟悉的相亲照，朝阳晨辉下，怀中抱着只小猫咪，背景是深蓝的夜晚天空，星辰交错，美轮美奂。被设置了半年可见，仅有四条朋友圈动态。
第一条写着：明目张胆。配图是爬爱情天梯时她偷拍自己登山的背影，找准了角度，她的正脸倾斜过去，嘟起嘴，恰巧自己侧脸的弧线与其重合，仿佛她在偷亲自己。
第二条朋友圈写着：费尽心思。配图是帝都到南湘，帝都到重庆的车票机票漫画，还有自己母校的照片。
第三条朋友圈写着：得偿所愿。配图是咸蛋黄各种姿势合集，她在南湘时买的花，一起吃过的各色美食以及一起看过的南湘夜景。
第四条朋友圈写着：潜藏心事。配图是两人的部分□□聊天截图，南湘车站，一个漫画小人躺在医院病床上，手上吊水。旁边坐着位姑娘，窗帘被吹起，窗外繁花似锦。
她的朋友圈，条条都是自己，这番如炎炎烈日的爱意呀，光辉烈烈！
徐希辰紧盯手机，在窗前站了很久，直至东方鱼肚泛白，第一抹曦光照射下来。晨光熹微，却是送暖迎新，熬过黑暗的第一缕希望之光，是她的名字——人如其名字，恰到好处。
上学时候徐希辰是校论坛上被讨论最多的常客，被冠以太多的名头。韩书浩的谬论总结是：太过于妖孽的人总是凤毛麟角，不被群众雪亮的眼睛时时监督、不以身作则怎么对得起“校草”的名头！
上次这般被“张扬地讨论”是什么时候呢？哦，应该是那场车祸吧......不知不觉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了，未达眼底的笑容敛起。
赵然曦早起借用酒店厨房轻车熟路做了三份早餐：三明治，沙拉，牛奶，小馄饨，果切。将昏睡的Esther强拉起来：“二十分钟，把早饭解决了再睡，我亲自下厨做的，有你最爱吃的小馄饨。”
“点赞，一如既往的好吃。”Esther撑着朦胧睡眼，赞不绝口。
“然曦，徐医生，他......你们在一起开心吗？”Esther将馄饨塞进嘴里，眼神闪烁，含糊关切。
“嗯，挺好的！Esther，这些年我对他，从来不是一时兴起，你知道的呀！”
“嗯，知道，我只是担心他对你不好，然曦，保护好自己。”Esther目光如炬地看向赵然曦，表情严肃。
“我知道你想说我是一厢情愿，不是明智之举。可是Esther，如果连对他的喜欢都要权衡得失，怎么配说喜欢？他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遇到让他放下“残疾自卑”、突破囹圄的人，我愿意陪他一程，我想试试。”
吃饱喝足，继续爬进温暖的被窝，裹紧被子：“然曦，无论什么时候，我一直都在。”
“知道知道，Esther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毕竟你的遗产都是我的。”
“大小姐，不是遗产，是财产。”
赵然曦将另外两份早餐带到徐希辰的房间：“哥哥，Esther身体不好，又经常熬夜，我的义务就是好好照顾她。哦，现在又加上哥哥，今后我的义务是照顾好你们。”
明明她自己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女生，却总是一副侠肝义胆、匹夫有责的模样。吃过早饭，两人出发去了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归来时夜幕已深。Esther在酒店睡到日上三竿，傍晚时候参加了当地一家酒吧的开业献唱。
“然曦，你和Esther是怎么认识的？”坐在火锅店里，徐希辰悠闲地转着手中的茶杯，欣赏赵然曦的吃播现场。热气腾腾，香辣味满天飘。
“Esther，她是私生女，听说她妈妈去世早，很小的时候被舅舅接到澳洲生活，在国外长大。上初中时候我们同班，异国他乡，难免受欺负，抱团取暖......”
虽然她说得轻巧，但徐希辰的心头还是被阴郁的情绪压了压。异国他乡，她们两个小女生的不易可想而知。即使万般艰难，也没想过回国回家，自然是有回不来的理由。观她行事作风，一言一行，能讲出诸般道理安慰到自己的人，又怎会是一路坦途呢！
“她一直都很忙吗？”
“嗯，每天除了上课，都要去驻唱，毕竟要赚钱养活我们两个人嘛！不过Esther热爱唱歌，可能就像哥哥热爱做医生一样吧！”
徐希辰脸上露出惊讶，“哥哥，我不是，我父母双全，老赵风度翩翩，妈咪貌美如花。”赵然曦蓦然垂下眼眸，拿起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耗儿鱼。
酝酿了会儿，声音低低的：“小时候不懂事，学电视剧里“断绝关系”那套，发誓不要他们的钱，不回国见他们的面。可是哥哥，你说这世间千丝万缕的关系里，最不容易割舍的就是血脉亲情吧！死抓过去很没意思吧！”
被抛弃，被亏欠，被伤害......可那又能怎样呢？大好的青春年华，自己的人生不该一直未这些买单呀！死抓就很没有意思了，伤人伤己，所以她选择从心而活！
“是呀，很没意思......”可人就是这样，越想放过自己越难放过，耿耿于怀到释怀是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通的路，她是真的很让人钦佩！
“幸好有Esther，不然那会儿真要因为意气用事饿死在澳大利亚街头了。到底还是太年轻，倔得像头牛，干嘛犯傻和钱还有自己的乳腺过不去呢？到最后受委屈的还是自己！”
“......”虽然自己是名医生，可这......
“所以我有财迷的潜质，大概是当时穷怕了。后来Esher解救了一贫如洗的我，她说她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喑哑。盘子里的耗儿鱼被她戳得稀碎，漂亮的眼眸里是少有的难过。
徐希辰听着她说这些，心堵得慌，非常难受。又想到她在自己家时说过的那些话，更加难受：“吃饱了吗？带你去南山看夜景！”
两人从南山下来已经是后半夜，重庆灯火依旧，在这里整个世界仿佛永远热烈，永不褪色：“然曦，你在重庆还有什么心愿吗？”
“都实现了，谢谢哥哥。”
“那接下来呢？是回帝都还是？”
“哥哥，明天我们去湖南。”
徐希辰望着流光溢彩的绚烂，比上山前熙熙攘攘的热闹安静不少：“好。”
徐希辰知道这趟旅程结束后两人都会回到各自的生活里，再无交集。所以凡她所想所求所盼，只要不逾越界限，自己都会做到。
“哥哥，停车。”进入眼帘的是一座巍峨宏伟的教堂，灯火未熄。两人停车走进去，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教堂里有五六个人在祈祷。赵然曦闭上眼睛，虔诚默祷。期间徐希辰就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无声陪伴，就好像一对新婚的夫妻等着牧师主持婚礼。二十分钟后，赵然曦结束祷告，二人便离开了。
“哥哥，你知道我求的是什么吗？”赵然曦坐在副驾驶，侧脸定睛看他。
“这种东西，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徐希辰看向前方，生怕一个不留神拐错方向，一去不复返。
“可我就是想告诉你怎么办？”撒娇带着赖皮，轻扯他的胳膊。
“然曦，现在我做不到一心二用，特别是重庆的路。”他修长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脸看了眼扯着自己的手。
“专心开车，我会保持安静。”赵然曦快速收回自己的爪子，乖乖坐好，不说话不干扰，做一只安静的花瓶，但架不住一天的疲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呢喃自语：“我以诚心敬神明，散我心中意难平......”
徐希辰仔细看她，听清了她呢喃而出的话。这句话徐希辰听过，可她的意难平是什么？到底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意难平能让她在睡梦里都难以释怀？是澳大利亚的“流浪”还是其他什么呢？
到了酒店门口，徐希辰停好车，静静地看着她，难得安静下来。长卷的睫毛在脸上打出影儿，高挺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唇，白皙美艳的小脸。
徐希辰将后排的外套盖在她身上，轻轻伸手将遮住她眼睛的发丝拨开，坐了良久，自言自语道：“平安，喜乐，顺遂，胜意......祝你，也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