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疑云重重，殿下的试探
殿门被推开的瞬间，刺目的光线涌入，勾勒出萧珩高大挺拔、却散发着森然寒意的轮廓。他逆光而立，如同审判者降临，整个偏殿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那低沉如冰珠砸落的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沈璃和苏灵儿的心尖上。
苏灵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剧烈一颤！脸上那惨白如鬼的惊惧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恐慌取代！她猛地低下头，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她甚至不敢看萧珩一眼，所有的恶毒与算计在这绝对的威压面前，都化作了最本能的恐惧。
沈璃的心脏也在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冷的湿意紧贴着肌肤。但她强迫自己稳住身形，没有像苏灵儿那样失态。她缓缓转过身，面向门口那个如同冰山般的男人，低垂着眼睑，遮住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恐惧、悔恨、决绝，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萧珩迈步走了进来。玄色的蟒袍下摆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摆动，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声响，如同敲在人心头的丧钟。他身上的寒气比离去时更甚，那深邃的凤眸如同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精准地锁定了沈璃，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剥开她的皮囊，直刺灵魂深处。
他没有看瑟瑟发抖的苏灵儿，仿佛她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抬起头来。” 萧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沈璃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那是极致的紧张和恨意交织所致），缓缓抬起了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方才磕出的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眼睫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珠，让她看起来脆弱又狼狈。然而，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闪躲，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迎上了萧珩那双能冻结灵魂的眸子。
四目相对！
萧珩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一种奇异的清醒？这与他印象中那个愚蠢跋扈、被陆子谦迷昏了头的沈璃截然不同！那份平静麻木之下，似乎隐藏着汹涌的暗流。他的目光在她苍白的面颊和额头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冰封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难以捕捉的波澜，快得如同错觉。
“殿下……” 沈璃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礼，姿态卑微到尘埃里，“臣女……罪该万死。” 她再次重复了这句话，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罪该万死？” 萧珩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沈璃，你今日之举，一句‘罪该万死’，就想揭过？” 他缓步向前，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靠近而倍增，如同实质的冰山缓缓倾轧。“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和不容置疑的威压，“方才，你与苏灵儿，究竟在说什么？那杯酒……又是怎么回事？”
“酒”字被他刻意加重，如同冰锥，狠狠刺向沈璃，也刺向旁边抖如筛糠的苏灵儿！
苏灵儿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豁出去的疯狂！不能让沈璃说出来！绝对不能！
“殿下！殿下明鉴啊！” 苏灵儿抢在沈璃开口之前，噗通一声也跪倒在地，声音尖利，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沈姐姐她……她定是惊吓过度，神志不清了！她方才……方才就是一直在胡言乱语！说什么酒啊……什么好不好喝的……灵儿根本听不懂！灵儿只是关心姐姐，怕她再做出什么……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想劝她等殿下回来好好认错……” 她一边哭诉，一边膝行着想要靠近萧珩的袍角，试图唤起一丝怜悯。
“听不懂？” 沈璃猛地转头看向苏灵儿，那眼神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冰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刻骨的恨意。她不再掩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破音的尖锐：“苏灵儿！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那杯酒——你亲手递给我、看着我喝下去的那杯酒——没有问题？！”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再次炸响！苏灵儿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她惊恐地看向萧珩，对上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寒眸，吓得魂飞魄散！
“不……不是……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只会机械地摇头否认，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萧珩的眉头拧得更紧。沈璃的指控如此具体而尖锐——“亲手递给我”、“看着我喝下去”！这绝非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能编造出的细节！而苏灵儿那如同见了鬼般的恐惧反应，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疑云如同浓雾，瞬间笼罩在萧珩心头。他之前对沈璃的“疯癫”借口嗤之以鼻，但现在……事情似乎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这杯酒，是关键！
他猛地看向沈璃，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沈璃，你说清楚！酒有何问题？谁下的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铁血的味道，不容丝毫敷衍。
沈璃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战鼓。她知道，决定生死的时刻到了！抛出“蛊虫”？他绝不会信！反而会坐实她疯癫的罪名！只能模糊指向，引他自行探查！
“臣女……不知具体是何物……” 沈璃的声音带着痛苦和虚弱，她微微喘息，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自从饮下那杯酒……臣女便觉……心绪难平，神智昏聩，常做出……身不由己之事！对殿下……口出狂言，对父母……忤逆不孝……甚至……甚至对那陆子谦……” 她适时地停顿，脸上露出极度的痛苦和羞耻，恰到好处地没有说下去，留给萧珩巨大的想象空间。
“仿佛……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心神！” 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带着一种灵魂深处的恐惧，嘶哑地喊了出来！
“控制心神？！” 苏灵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沈璃！你休要血口喷人！装神弄鬼！殿下！她这是想推卸责任！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萧珩一个冰冷的眼神冻在了喉咙里。
萧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控制心神？下药？巫蛊？无论是哪一种，敢在皇家宫宴上、对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下手，这背后的用心，都歹毒得令人发指！这已经不仅仅是沈璃个人的“疯癫”，而是赤裸裸的挑衅和阴谋！
“来人！” 萧珩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两名心腹侍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待命。
“速查！” 萧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苏灵儿，最后落在沈璃苍白而倔强的脸上，“查今日宴席所有酒水来源！特别是沈璃所用之杯盏！查苏灵儿今日行踪，接触过何人！她房中，给孤一寸寸地搜！”
“是！” 侍卫领命，转身疾步而去，行动迅捷如风。
苏灵儿听到“房中搜查”四个字，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完了……全完了……那些东西……
萧珩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沈璃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沈璃完全笼罩。他伸出手，不是搀扶，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扣住了沈璃纤细的手腕！
沈璃浑身一僵！冰冷！他的手如同寒冰铸就！那力道极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你……” 萧珩的薄唇再次开启，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最后通牒般的压迫，“若敢有半句虚言……”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森然的寒意已经昭示了最可怕的结局。
然而，就在他扣住沈璃手腕，试图从她脉象中探寻一丝端倪，同时发出冰冷警告的瞬间——
异变陡生！
“唔！” 沈璃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心脏处那蛰伏的蛊虫，似乎被萧珩身上凛冽的杀气和强大的气场彻底激怒！一股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那痛楚尖锐、阴冷、带着摧毁一切的恶意！
“噗——！”
在萧珩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沈璃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血，不是鲜红，而是浓稠得近乎发黑的暗红！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如同泼墨般，瞬间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也溅落在了萧珩玄色的蟒袍袖口之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沈璃眼前一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软软地向前倒去！意识如同潮水般迅速退散，最后残存的画面，是萧珩那张冰封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的——名为“震惊”与“难以置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