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温蕴亭一双凤眸里的陌生作不得假。
齐无声看得出他并不是有意在戏弄自己，而是真的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而且，面前人类青年的气质也全然变了个样，如果说之前的温蕴亭属于只有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类，内里尽是藏不住的放肆，那么现在的温蕴亭则是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极端。
他的确平和了很多，但却平和的过头了。
齐无声难得现出几分茫然的神色。
该不会是之前把这家伙脑子打坏了吧，这都把变态科学家……给调成一条颓丧咸鱼了。
她把声音放的再温柔不过地小心问道：
“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温蕴亭觉得要是自己不点头的话，面前的白毛女士基本下一秒就要在自己面前整个人碎掉似的，蓝眼睛里一下子就染上了忧郁的色调。
终于像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齐无声呼出一口浊气：
“既然起因在我，那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么一个漂亮美艳的大美人在自己面前摆出这样一副脸孔的同时又在说这种歧义性满满的话，真的很难不让人想多。
温蕴亭此时满脑子全是问号，他还是头一次清醒过来后要面对这种炸裂的场面。
比以往更为真情实感地想要知道他这次失忆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让齐无声张口就是要对他负责的话。
但下一秒那人就解答了温蕴亭的疑惑，她竟是以为自己的失忆是因着她操作失当的缘故。
温蕴亭“啧”了一声，随后主动开口：“其实……”
不曾想他话刚说两个字，那边齐无声就打断了他，再度跟温蕴亭做一番她会说到做到的保证。
“其实……”
“好了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此时此刻温蕴亭表示对于齐无声敢作敢当的优秀品质感到感动，但她能不能先听自己把话说完呐？
面对齐无声超高的行动力，饶是咸鱼属性点满而且还是个拖延症晚期的温蕴亭也不得不赶紧叫停了她。
温蕴亭将自己只是不记得最近几天发生了什么，但是生活常识并没有丢的实情和盘托出告诉给了齐无声。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后者松一口气，然后不再执着于非要对他负责这事，然后他们两个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分手”。
各走一边，皆大欢喜。
齐无声抬眸认真看了他一眼：“真的？”
温蕴亭库库点头，可他没想到他遇上的这位根本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主。
给了他一个好看归好看的笑容然后二话不说拽着他就走，明明是个连身形也偏向于高挑纤细那一挂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齐无声理由特别充分：
“失忆失一半，那更要去看医生了。”
温蕴亭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自己那实则时不时就会发作一遭的间歇性失忆症，毕竟这事儿要解释清前因后果太费精力，他嫌麻烦。
现下倒是不用他纠结了。
温蕴亭一边任由前者拖着他往校医室走一边心道反正到了那里，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虽然被绑起来后就变成是齐无声带着他走，而且不用自己出力的感觉很爽，然而温蕴亭一时兴起就追问了句：
“为什么要这么绑着我？”
“是我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至于为什么不是齐无声故意暗害他，他还能不了解自己失忆期间是个什么人见人厌的德行吗？
白发美人虽说目前来看挺让人捉摸不透的，但实际上底线可比那个他自己高出不知多少倍来。
齐无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给疑似有醒来迹象的僵尸NPC补了一拳让其继续昏迷下去，这才接着道：“这个说来话长，你想听？”
目睹这一幕的温蕴亭当机立断地对她道：“也不是那么想听。”
齐无声转头用手背遮住自己唇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那就走吧。”
……
校医室位于罗兰学院的东南侧，恰好避开了叛逃NPC们作乱的范围，所以很幸运地逃过一劫。
在按了门铃同时又验明身份后，校医舒女士匆匆过来开了门。
但是在她的视野里，门外的组合颇有些奇怪，一个十足陌生的面孔拉着她这里的常客温蕴亭一起站在外面，以及后面一只正处于昏迷中的凄惨僵尸。
后两者还统一被绑成个几乎没办法大幅度动作的姿势，直到她过来后才被解开恢复行动能力。
她忽视掉后面那只凑数的NPC，随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这才问道：
“你们两个，谁需要治疗？”
齐无声之前被僵尸咬伤的右手臂上如今血红一片，虽然她自己没当回事，但在外人看来却显得尤为渗人。
可她这时却先一步把机会让给了温蕴亭，她这仅仅是皮外伤，可那家伙实际情况比她严重多了，于是不太好意思地敲了敲后者的脑壳道：
“您还是先给他看看吧。”
“他好像伤到了大脑这里，失忆了。”
舒女士闻言反而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接着前边一个拽，后边一个推，直接把齐无声送到了她跟前。
柔和的蓝色光晕盖在她手臂上的伤处，然后舒女士慢慢说道：
“你不用担心他，这是他的老毛病了，每隔一段时间必定会失忆一次。”
“至于为什么没和你解释，大概是犯了懒劲儿嫌麻烦，对吧？阿亭。”
温蕴亭眼见齐无声听到舒女士这番话后眼睛顿时睁圆了好些，余光立刻瞥过来观察他本人的反应。
见他默认，齐无声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腔调柔和归柔和，然而温蕴亭却从里面嗅到了熟悉的危险信号，好像之前就有过这么一遭相似的事情发生似的。
他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了一番：
“主要你当时，也没给我把话说完的机会啊。”
舒女士看他们两个相处的氛围就知道温蕴亭这一出大概率把面前这位新同学难为的不轻，用问齐无声来历的方式帮前者解了个围。
“齐无声，我是新来的转校生。”
听了他的回答，舒女士道：
“那我叫你小齐好了。”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齐无声并不想那么高调，于是找理由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好巧不巧又把它扯回到了温蕴亭的失忆症上。
关于这一桩事情在罗兰学院里算是人尽皆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那病症倒也奇怪，失忆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个时间段里性格懒散随意，失忆后就会变得更活泼，而且总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活泼？他吗？
齐无声窥她神情，想她应该是不知道那个温蕴亭背着他们偷偷在学院底下建立了那么大一个实验基地，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她的伤势并无大碍，但等到两人完成治疗并将僵尸交给校医女士处理，接着再从校医室出来后，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之前装了好一会儿自闭的温蕴亭终于舍得开口：“你是？”
齐无声：“没错。”
“就是你想的那个齐无声。”
温蕴亭这时显然又起了开溜的念头，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身后那道略显漫不经心的女音叫住：
“罗院长说我初来乍到，她那边忙着NPC的事暂时抽不开身，让我随便抓个同学带我去宿舍区。”
“想必温同学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我的，对吧？”
其实齐无声后半句话里听不出一点威胁的意思，相反像带着小刷子一样温温柔柔地拂过心脏，简直天然就能吸引别人的好感。
换个人在这儿恐怕早就挡不住她的攻势忙不迭地答应他了。
但温蕴亭经过这短暂的相处基本确定了齐无声极大概率是个属食人花的，试着商量道：
“我可以说不吗？”
齐无声不假思索：“不可以。”
“想想你地底下的那间……嗯？”
温蕴亭心里那块怀疑齐无声已经知晓了他最大秘密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认命一般：“走吧，我带你过去，你住哪里？”
齐无声状若随意地说了个地方：“B区四组404室。”
温蕴亭：“……”
他是真没想到能在齐无声口中听到自己家隔壁的门牌号，说后者不是故意的鬼都不信。
他眸光哀怨，语调戚戚：
“小齐神，不至于非得和我杠吧。”
齐无声就像那时失忆温蕴亭拒绝他离开基地时候一样冷酷地说：“晚了。”
谁让温蕴亭先来招惹她的。
“反正你的实验品们如今已经在我手上了，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儿。”
齐无声今天一天里说的糟糕台词快比得上过去一个月的量，她自己都觉得她现在像极了影视故事里那些没品反派：
“想必你也不希望从此和你的心血们天各一方的，对不对？”
这下温蕴亭是真的心塞了，他一边心痛自己那些可能从此一去不还的宝贝们一边不置可否地道：“小齐神，你费劲心思弄这么一出，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我应你就是。”
齐无声就等他这句话：“一点小忙，以后你就知道了。”
而现在她只需要温蕴亭给他带路。
帝国里异能者待遇普遍优越，齐无声虽然说是要和温蕴亭做邻居，但其实她们的房间彼此相隔仍有一段距离，日常相处并不会很打扰到对方的生活。
齐无声刚整理好随身物品，耳上那只和眼眸同样颜色的单边耳钉在上方白炽灯的照耀下微微反着光，落在来人眼里颇觉有几分不适的刺目感。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同我讲讲你们罗兰的内部情况如何？”
她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刚刚出炉的邻居兼板上钉钉的未来搭子温蕴亭。
温蕴亭思量了一番，“别的方面还是次要的。”
“只是你外卡学员的身份，能不暴露还是不要暴露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