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除了每日完成系统的那些咸鱼任务，就是坐在府中浆洗房不远处的小石墩上，看着仆妇们劳作。
这日，赵妈妈一边捶着酸痛的腰，一边跟旁人唠着闲话。
“这京里真是什么新鲜事都有。昨儿个我听王婆子说，她娘家侄子在黑市淘换东西，瞧见有人卖些画着小人打架的书，花花绿绿的，说是外头根本见不着……”
沈昭昭瞬间被吸引了，问道：“小人打架的书？比阿姐她们看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还有趣吗？”
赵妈妈瞥了她一眼：“哎呦我的五小姐，那哪能一样？那些书……嗨，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官府查得紧着呢，可不敢乱说。”
她摆摆手，示意沈昭昭别问了。
沈昭昭却像是被勾起了好奇心，锲而不舍的追问道：“那故事真那么新奇吗？赵妈妈，你侄子在哪个黑市看见的呀？”
她问得直白，赵妈妈被她缠得无法，又看她一副不诸世事的样子，压低声音。
“五小姐，那些都是禁书，官府抓到了要掉脑袋的。您可千万别打听！那地方乱得很，也不是您这金贵人该去的。”
她说完，赶紧端着盆走了，生怕再被这傻小妞缠上。
隔了两日，沈昭昭照常在小院门口发呆时，一个瘦小的杂役磨磨蹭蹭的蹭了过来，左右看着无人，才低声道：“五小姐。”
沈昭昭看向他：“嗯？”
杂役搓着手，声音压得更低，讨好道：“小的叫阿贵。那日听您问起话本子的事……”
他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的知道个门路。真有外面那种见不着的好书。那故事保管您没听过，画得也好！”
沈昭昭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去，怯生生的说：“可赵妈妈说，那是禁书，官府抓人要掉脑袋的。”
阿贵连忙摆手，一脸“你懂什么”的表情。
“嗨，富贵险中求嘛！再说了，那些大人物家里，谁不看点这个解解闷？”
“那书坊位置偏，熟人才知道门路。”
他凑近一步：“戍时三刻，城南宋记棺材铺后面那条死胡同，往里面走第三个小门，门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葫芦瓢。”
“进去了，敲门三长两短，说是‘阿贵介绍来看宝的’，自然有人开门。”
“那里只收现银，别带人，也别声张！”
沈昭昭一脸纠结，手指绞着衣角：“真的那么好看？有狐狸精报恩好看吗？”
阿贵拍着胸脯保证：“比那个精彩十倍，保管您看了还想看！”他见沈昭昭还在犹豫，又添了一把火，“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那书紧俏得很！”
沈昭昭终于被说动了，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悄悄去，你可别骗我。”
阿贵脸上堆起笑：“哪能呢？五小姐放心，包您满意！”
说完，耗子一样溜走了。
【昭昭，盘算着搞地下活动呢？黑市买禁书，胆子不小啊。】
“人后找点乐子，也算违规？你只说不许在人前暴露，没说不许人后当个爱看闲书的废物。”
系统沉默了一下，才慢悠悠道：【理论上，人后行为，只要不涉及颠覆性思想，或高危技能展示，且能确保绝对隐秘，系统不做强制性干涉。不过嘛……】
【当心玩火自焚哦。别玩脱了把自己搭进去，连累本系统跟着倒霉。】
沈昭昭白了一眼，没再理会它。
到了约定好的时辰，她换了一身深色的旧衣，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府，朝着黑市潜去。
宋记棺材铺后面的死胡同漆黑狭窄，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沈昭昭数着门，果真在第三扇门上发现了个炭笔画的葫芦瓢。她定了定神，抬手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在门后警惕的打量着她。
“找谁？”
“阿贵介绍，来看宝的。”
门缝开大了些，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探出半张脸，看清是个身形单薄的年轻女子，眼中的警惕稍减，侧身让开。
“进来吧，快点。”
门内是个极其狭小的屋子，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空气里混杂着陈年纸张的霉味和尘土气息，靠墙堆着些破旧的箱笼。
一个同样干瘦的中年男子坐在唯一一张条凳上，手里正翻着一本册子，封面模糊不清。
老头关上门，指了指那男人：“要什么，跟他说。”
中年男人抬起头，目光锐利的扫过沈昭昭：“生面孔？想看什么宝？”
沈昭昭紧张道：“就那种新奇的话本子，画着小人打架的……听说故事好，画得也好。”
男人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放下册子，起身走到一个箱子旁，弯腰翻找起来，嘴里含糊道：“新到的货，讲的是前朝……”
他话未说完，动作一顿，抬头侧耳倾听着什么。
沈昭昭的心也随之一沉。
“砰砰砰！”沉重的砸门声毫无预兆的响起，伴随着粗暴的吼叫，“官府查案，快开门！”
老头和男人脸色瞬间煞白。
“糟了，是官差！”老头失声惊呼。
那男人反应极快，眼中凶光一闪，一下吹灭油灯。同时手朝着沈昭昭抓来，似乎想把她当挡箭牌或灭口。
沈昭昭像是被这变故吓傻了，身体一缩，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
“啊——官爷救命啊！有坏人！”
她整个人朝旁边一闪，慌乱中，不小心撞翻了旁边一个放满书的竹筐。
竹筐倾倒，里面的书册哗啦啦散落一地。
沈昭昭的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咯了一下。她几乎是凭借本能，手指飞快的一勾，将一样带着毛边的硬物藏进了自己的袖袋深处。
“哐当！”
门板被粗暴的撞开，几个官差举着火把冲了进来，火光瞬间照亮了这方空间。
“都不许动！官府缉拿贩卖禁书逆贼！”
为首的官差厉声喝道，目光扫过屋内几人。
“官爷，官爷救命！”
沈昭昭停下把书本往筐里塞的动作，抬起头，泪眼婆娑。脸上惊魂未定，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那个男人哭喊。
“他们是坏人！骗我说这里有好看的话本子，我刚进来，什么都不知道，他就想抓我！官爷救我！”
她哭得情真意切，配合着那张吓得惨白，稚气未脱的脸，活脱脱一个被坏人诱骗的无知少女。
官差头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地上散落的书籍。
皆是些粗劣的春宫图册和荒诞不经的野史杂谈。
他皱了皱眉，显然没看出眼前这吓得快昏过去的女子有什么威胁，注意力立刻转向了试图反抗的男子。
“拿下！”
火光在屋子里乱晃，人影憧憧。
官差粗鲁的喝骂声，书贩惊恐的告饶声，物件被踢翻的碰撞声混杂成一片。
沈昭昭缩在墙角，泪珠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维持着那副被吓坏的鹌鹑样。
“头儿，这俩老东西身上搜出不少银钱，定是赃款！”
一个官差从那老头怀里掏出个破旧的钱包，递给官差头目。
官差头目掂量了一下钱包，目光再次扫过沈昭昭：“你叫什么名字？哪家的？深更半夜跑到这腌臜地方作甚？”
沈昭昭身体又往墙角缩了缩，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我叫小翠，是城西刘员外家……厨房打杂的……”
“听人说这里有好玩的话本子，才偷偷跑出来，想买一本回去看……官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了我吧……”
她编得漏洞百出。身份低微，目的单纯愚蠢，加上那张惨兮兮的脸。官差头目眉头蹙起，没兴趣在一个无知蠢笨的小丫鬟上浪费时间。
他挥挥手，不耐道：“行了行了，滚一边待着去！等会儿带回衙门一并审问。”
沈昭昭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趁着官差注意力都在他人身上，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门口的方向。
倏然，那男人不甘心束手就擒，挣脱了按着他的官差，朝门口撞去。
“抓住他！”
门口守着的两个官差立刻堵截。
那男人情急之下，抓起旁边散落的一本册子，砸向其中一个官差的脸。
那官差下意识偏头躲闪，门口瞬间露出一道缝隙。
沈昭昭几乎是贴着墙根，从那个官差身后一闪而过，瞬间冲出了敞开的门洞。
“站住！”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沈昭昭心跳如擂，她不敢跑直线，凭着对这片区域模糊的记忆和直觉，在岔路口不断折转。
可身后的追捕声非但没有远离，反而越来越近。火光在曲折的巷壁上映出摇曳的影子。
“在那边！别让她跑了！”
“堵住前面那条巷口！”
沈昭昭额角渗出冷汗。就在她拐过一个堆满杂物的转角时，前方巷口赫然出现两个正朝这边包抄过来的官差身影。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沈昭昭脚步下意识一顿，旁边一条更窄的岔巷阴影里，猛地伸出一只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被拖进了那条巷子。
“唔！”
她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下意识的挣扎，头顶传来一个压得极低的男声。
“别出声，跟我走。”
话音未落，那人已拉着她朝着巷子深处疾奔。沈昭昭被拽得手腕生疼，被迫跟着奔跑起来。
石磊本是循着城中异动赶来查看，刚堵住这个从禁书窝点逃出来的身影。
他根本没打算为难她，只想将其驱离险地。可那女子在千钧一发之际展现出的规避步法落入他眼中时，一股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
于是他在她落险这刻，本能的出手相助。
直到离身后那些脚步声稍远，他才侧头，借着远处灯火的微光，看清了被他救下的女子。
那是一张沾了些许尘土，依旧难掩艳丽的脸。
石磊拉着她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脚步甚至因此乱了半拍。
是她？怎么可能，陛下早已……可这步法，这容貌……
“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
巷子另一头，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喝声逼近。
“站住！别跑！”
这声音惊醒了他，他收回目光，拉着她更快的穿行。几个起落，终于将官差甩开。
石磊将她拉进一个堆着柴草的隐蔽角落，外面被倾倒的板车挡了大半。
“蹲下，别出声。”
沈昭昭依言蜷缩在草堆后，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大口喘着气。
远处官差的脚步声还在附近徘徊搜索，但暂时没有靠近这个角落。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沈昭昭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你是谁？放开我！”
石磊眼中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他松开了手，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快走。立刻离开这里，回你的地方去。别再碰那些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下次，没人救你。”
说完，他不再停留，甚至不敢再看沈昭昭一眼，身形一晃，消失在巷子另一头。
【滋……检测到宿主在极端情况下……激发生存潜能……行为模式分析……滋……滋……核心诉求强度突破阈值……】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沈昭昭瞬间回神，她皱着眉头，追问道：“你搞什么？什么潜能？”
系统的声音稳定了一些，语速也慢了许多：【……新指令待生成……系统资源……重新分配中……滋……请宿主保持……滋……状态】
“破系统，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沈昭昭烦躁的捏紧了袖袋深处那本书册，见远处官差的搜捕声尚未停歇，反而有朝着这边扩散的趋势，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
在她意识深处，一片只有她能看见却从未留意的虚幻面板上，一行乱码一闪而过。
【登基进度：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