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为虐

    连蔓儿站在田埂上,手指捻着干裂的土块,碎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七月的骄阳像一顶火炉倒扣在连家村上空,连远处的山峦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本该是稻穗低垂的季节,眼前的田地却像被抽干了生命,蔫黄的稻秆稀稀拉拉地立着,穗子干瘪得可怜。

    "东家,这已经是第三口井了,再往下挖只怕要见岩层了。"王老汉抹了把汗,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比去年更加深了几分。

    连蔓儿蹲下身,指尖触到龟裂的土壤。一年前她刚穿越到这个古代农耕世界时,也是这般蹲在田边,只不过那时是为了研究如何提高产量,而现在却是为了想法子保住这些奄奄一息的庄稼。

    "继续挖,至少要保证人畜饮水。"她站起身,拍了拍粗布裙上的尘土,"把西边那块地的稻子全割了,晒干存起来做种子。"

    "东家!那可是最后一点青苗啊!"王老汉急得直跺脚。

    连蔓儿望向远处光秃秃的山峦,那里曾经是郁郁葱葱的林地,如今却被砍伐殆尽。自从三个月前北方七省大旱的消息传来,粮价便一日三涨,不少村民已经开始剥树皮充饥。

    "我知道。"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但明年若没有种子,我们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回到宅院,连蔓儿径直走向书房。推开门,沈诺正伏案疾书,听到动静抬起头,眉间的川字纹稍稍舒展。他比去年更加清瘦了些,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添了几分棱角,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沉静如古井。

    "又去田里了?"沈诺放下毛笔,指尖还沾着墨渍。

    连蔓儿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接过他递来的茶盏。茶是凉的,带着淡淡的苦味,显然已经泡了很久。

    "朝廷的赈灾粮还没消息?"她问。

    沈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户部说第一批粮食已经启运,但我派人去官道守着,连粒米都没见着。"

    一年前,连蔓儿靠现代农学知识和商业头脑,帮助连家村摆脱贫困,也在这个过程中与沈诺相知相爱。婚后,沈诺凭借出色的治理能力被推举为里长,而她则专心经营改良后的农田和作坊。本以为能过上安稳日子,谁知这场百年不遇的大旱打破了一切。

    "我怀疑有人截了赈灾粮。"沈诺压低声音,"北方七省巡抚是我父亲旧部,他私下传信说发往我们这片的粮食足够支撑到秋收。"

    连蔓儿心头一紧。一年相处,她已经知道沈诺并非普通书生,而是出身没落的官宦世家,只是具体情形他始终讳莫如深。

    "你打算怎么办?"

    沈诺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我明日启程去州府查个究竟。你在村里要当心,尤其是对周家的人。"

    周家是邻村的大户,与连家素有嫌怨。去年连蔓儿推广新式农具和轮作技术时,周家曾多次从中作梗。

    "我明白。"连蔓儿握住沈诺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早去早回。"

    沈诺反手将她纤细的手指包裹住,突然说:"若我三日内没有消息,你就打开我书房暗格里的匣子。"

    连蔓儿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沈诺已经站起身去收拾行装,背影挺拔如松,看不出任何异常。

    夜深人静,连蔓儿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借着月光来到沈诺的书房。暗格藏在书架后方,轻轻一推便露出个紫檀木匣。她犹豫片刻,终究没有打开——有些秘密,或许知道得越晚越好。

    第二章暗流涌动

    翌日清晨,连蔓儿送走沈诺后,立刻召集了村里几位有威望的老人和工匠。

    "我想试试一种新的灌溉法子。"她在沙地上画出简图,"从后山引溪水,用竹管连接,做成'水车—翻车—高转筒车'的三级提水系统。"

    王老汉瞪大眼睛:"东家,这得费多少工夫啊!况且溪水都快干了。"

    "所以才要抓紧。"连蔓儿指向远处,"我观察过,后山北麓的溪流虽然变小,但从未断流过。如果我们能把水引到高处的蓄水池,再通过竹管输送到各块田地,至少能保住村东那百亩良田。"

    工匠李叔摸着胡子点头:"法子是可行,但需要大量竹材和人手。"

    "我已经让沈诺从州府订购了上等毛竹,三日后运到。"连蔓儿早有准备,"至于人手,告诉村民们,参与工程者每日可得三升粗粮。"

    这个条件在平时微不足道,但在粮价飞涨的当下却极具诱惑。不出半日,村里能动弹的男丁几乎都报了名。

    工程开始后第三天,连蔓儿正在指挥搭建水车骨架,村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扬尘而来,为首的赫然是周家大少爷周世昌。

    "连东家好大的手笔啊!"周世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工程现场。他比去年更加肥硕,锦缎衣裳紧绷在身上,活像个会走路的钱袋。

    连蔓儿拍拍手上的木屑,不卑不亢地迎上去:"周少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周世昌眯起三角眼:"听说你们连家村在囤积粮食,私造水利,本少爷特来查看是否合规。"

    "周少爷说笑了。"连蔓儿面不改色,"天旱引水,朝廷都有明令鼓励,何来违规之说?至于粮食,我们连自家口粮都紧张,哪有余力囤积?"

    周世昌冷笑一声,突然压低声音:"沈诺去州府几日了?可有消息?"

    连蔓儿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夫君去访友,不日即回。周少爷若无事,我们还要赶工。"

    周世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拨转马头:"连东家,这世道不太平,女子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对了,听说州府抓了个私通叛党的奸细,好像姓沈..."

    马蹄声远去,连蔓儿却如坠冰窟。她强撑着指挥完当日的工程,回到宅院立刻唤来心腹小厮:"备车,我要去州府。"

    "可是东家,沈爷交代过..."

    "现在是我做主!"连蔓儿罕见地提高了声音,随即又疲惫地摆摆手,"去准备吧,我明日一早就走。"

    夜深人静,连蔓儿再次来到书房。这次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那个紫檀木匣。里面是一叠地契、几封盖着官印的信函,最上面则是一块温润如玉的令牌,上书"皇商沈氏"四个篆字。

    连蔓儿的手指微微发抖。皇商沈氏——那可是掌控半个江南漕运的巨富之家!沈诺从未提及自己的这重身份。

    她展开信函,是沈诺写给一位名叫"三叔"的人。信中详细记录了北方大旱以来,各州县官员贪污赈灾粮的罪证,最后写道:"侄儿已查明,周家与户部侍郎勾结,截留赈粮高价倒卖。此事牵涉甚广,恐有性命之虞。若侄儿有不测,望三叔照拂连氏,她乃..."

    信纸突然从连蔓儿手中滑落。院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

    "东家!不好了!周家的人把我们的竹材车拦在官道上了!"

    连蔓儿深吸一口气,将信函和令牌塞入怀中。沈诺的身份、未写完的信、突如其来的危机——这一切都比她想象的复杂得多。但现在,她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召集所有护院,带上家伙。"她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另外,把我房里那个红木匣子取来。"

    红木匣子里装的是她这一年秘密研制的几种农用工具——包括能射出三十步远的改良弩箭。连蔓儿抚过冰冷的金属部件,眼神逐渐坚定。

    既然有人不想让连家村活下去,那她就必须让对方明白:这个从现代穿越来的农学博士,绝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质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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