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一个月后。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了陆府。

    陆永知面无表情开口问道:“姚氏她们还有多久到长安?”

    “不出五日即可到达”齐管家答道。

    自从那日丘维桢戳破了青葙的事之后,青葙就一直提心吊胆,这种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的日子也是落在她身上了。反倒是丘维桢面不改色,依旧自若,时不时还摆出了架子指挥青葙做事。

    这种把人放在温火上炙烤的手段,最能磨人心性。

    丘维桢的脸也早早拆了纱布,只不过留下了几道浅疤,对于丘维桢来说这区区几条疤痕的确不算什么,但对于陆翙翙来说就不一样了。

    名门望族,女眷的容貌是第二张名帖。

    “冯大夫可有什么药能除去疤痕?”……

    “姑娘并非疤痕体质,用我制成的药即可淡化还明日即可送到你的手上”

    除了药膏,冯大夫还送来了些许明矾,“明矾有止血的作用,之前姑娘的嗓子失声用这种药也是不错的,姑娘嗓子尚为痊愈,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丘维桢收下了,默默记下了冯大夫的情谊,虽说治病救人本是他的职责,但格外的关心的确是份恩情,因为丘维桢知道这明矾在日后总会有大作用。

    一连几天,丘维桢日日涂抹,只可惜这药也并非神药,凑近了看还是有淡淡的痕迹。

    终究是赶在了车队到达长安之前,消除了脸上的疤痕。

    天意元年,九月。

    皇帝给陆永知批假三天,陆永知便早早在门口等待。

    “真想看看翙翙现在的样子”陆永知身旁的妇人,乃是陆家当家主母,兰陵萧氏,萧玉竹,陆永知笑着拍拍手安慰道:“还不晚”

    几辆马车终于停在了陆府门前。

    丘维桢下了马车,她身穿浅灰色粗布襦衫,头上没插什么珠钗,只松松挽了个髻,用根素银簪子固定,浑身上下更是找不出半点名门望族的影子。

    “你就是翙儿吗?”萧陆英握住丘维桢的手,泪眼婆娑道。

    丘维桢迟疑地抬眸看向眼前握住她双手的人,再扫了一眼陆永知,这便是陆翙翙的生父生母了吗?

    “郎君,夫人”姚佩兰先开口道。

    萧玉竹收回了手,换上主母的神色不曾开口,倒是陆永知道:“你与翙儿舟车劳顿,都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

    一行人进了府,丘维桢看着这陆府,门楼虽不张扬,但雕栏玉砌,青砖黛瓦,白玉石阶,窗明几净,两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伫立在院落之中,院中四四方方的天井里娇养着的锦鲤,过的比人都安逸,青石板中的苔藓都被仔细打理过,在石缝中待得整整齐齐,这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富贵人家的精致与闲逸。

    宛如诗中所言那般,柿树绿阴合,王家庭院宽。

    丘维桢被带到了自己的院中,看向院子的牌匾不自觉地念出来“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这院子名为折春院。

    “小娘子真聪慧,一眼便知这牌匾的来历”说罢,凌霄推开了门。

    丘维桢一进门就被带去沐浴了,凌霄是陆永知新派过来的贴身丫鬟。

    凌霄为丘维桢梳了个当下少女中最时兴的双环望仙髻,身着一件齐胸襦裙,下裙则是鲜艳的石榴红,裙摆宽大,层层叠叠。

    “小娘子衬得这衣服十分娇俏”

    丘维桢不好意思地浅笑,带着几分不真实感摸了摸头上的珠钗,爹娘我已经到了长安我们的苦难,维桢半分都不会忘记!

    我一定会报着血海深仇。

    “小娘子我们现在就先去堂中”

    堂中,陆府所有人齐聚一堂。

    陆家嫡长子,陆枕川,

    嫡女,陆知瑶,陆松棠,

    庶子,陆文旭,陆阳。

    丘维桢放眼望去,八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

    “阿耶,阿母”

    “阿兄,阿妹”丘维桢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微微躬身道。

    萧玉竹笑道:“翙儿乖巧聪慧,快快入座吧”

    气氛突然寂静了下来,丘维桢只感受了一道热切的目光,她微微偏头看过去,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只觉得这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她,让丘维桢心底发麻。

    “哎呀,瞧我这记性,还没为你介绍”萧玉竹按着为她介绍,这一刻丘维桢才明白刚刚的目光意味着什么,那人是陆翙翙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其他人都与她不是同一个母亲。

    所以,萧玉竹也并不是陆翙翙的生母,她的生母到底是谁?

    “今日我们相聚一堂,是为了告诉大家终于找回了翙儿”陆永知眼眶含泪,神色柔和道。

    “你当真是我妹妹吗?”陆文旭勾着嘴角,眼神里满是不屑带着嘲讽的口吻道。

    “文旭!你说的什么话”姚佩兰赶紧插话打断道。

    “我说她根本不是陆翙翙!你们问她,她几岁走失?走失时穿什么衣服?岭南的养父母是谁?”

    “陆文旭,你平日里放肆我不说什么,今日你最好安分些”陆枕川发话,用长子的威严压他道。

    “哼,你们也怕了吧,我就不怕,而且验明真身罢了,又不会扒她一层皮,只需一滴指尖血即可,方知她是真是假!”陆文旭自信道,他敢保证这陆翙翙一定是假冒的!毕竟那日……

    “这,文旭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如果她是假冒的”姚佩兰也放软了话附和着道。

    “我说她是真的,她就是真的”陆枕川站起身来道,这是他的妹妹,他儿时最亲最爱的妹妹,他不忍心再让她最好的妹妹受一点委屈,他失去了阿母,现在他必须守住妹妹。

    “我是他最亲的阿兄,我不会认错自己的妹妹”陆枕川厉声道。

    “是真是假,滴血认亲!”陆文旭依旧不肯松口。

    “罢了,你们二人都坐下吧”

    “阿耶,我愿意滴血认亲,只怕阿耶也要陪我受着苦,翙儿受苦不怕,可阿耶乃金贵之人,我实在不忍”丘维桢的声音犹如一针定心剂,在场人都松了口气,除了陆枕川,他望向丘维桢摇摇头,不要,有我在,不要,丘维桢读懂了他的意思。

    有些惊讶的不知做何反应,只要低下头。

    “那翙儿都已开口,枕川,你也不必担心,一滴血而已”

    陆文旭朝着陆枕川做出了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满眼讥讽。

    陆文旭命下人端上他事先准备好的一碗水,跟一根针。

    丘维桢已经知道待会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了,情况紧急她并未事先将准备好的明矾混合到水中,是福是祸,一切都是造化了,尽管丘维桢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但她还是在心底里默默祈祷着,血液相融。

    “妹妹请吧”

    陆永知走了过来,睨了一眼陆文旭道:“我先来!”这眼神不怒自威。

    陆永知率先扎破了手指,丘维桢看着血里那滴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文旭抓住她的手,直直地扎破。

    一秒,

    两秒,

    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目光齐齐聚焦在那碗水中。

    “融了?!”陆文旭不可置信地说出那两个不可能的字。

    萧玉竹这才放心凑过来道:“果真融了!你真是我的翙儿”

    “阿…”丘维桢径直倒下,倒进了萧玉竹的怀中,透过缝隙丘维桢倒下的那一刻她看向姚佩兰。

    姚佩兰俯视着丘维桢,目光里写满了肆意带着几分慵懒。

    ……

    “陆二小娘子只不过受惊,再加上舟车劳顿疲劳罢了,过不了多久就能醒了”冯大夫说完就退下了。

    这件事之后,陆文旭被关了三月的禁闭,陆永知出于愧疚送来了不少宝物。

    因祸得福,丘维桢跟陆永知讨要了一样东西。

    “你可要什么”

    “我想要一位老师,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最好还能教我骑射的老师”

    “哈哈哈哈哈,这样的老师怕是有点难啊”

    “不过,你既然如此有好学的心,甚好甚好,明日我会请先生就来我们府上教你,一位不够,待各配一位老师才行”

    “多谢阿耶,我虽资质平庸,深知勤能补拙之理,愿以人一己百之功,力学不倦,必学有所成,不让阿耶蒙羞。”

    自此,陆永知帮请来一位教习嬷嬷,教她礼仪,一位老师教她骑射武功,其余六位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天意元年,陆永知寻得女儿是轰动长安大事。

    天意二年,秋狝上,陆翙翙身姿矫捷,一手驭马术一身好武功,得皇帝奖赏,让她名动长安,引了不少长安贵女,名门望族的攀附,让陆永知脸上添了不少风光。

    天意三年,世人再提起陆翙翙时,不再是乡野村女,而且长安小才女,陆翙翙,她终于在长安站稳了脚跟。

    天意三年,突厥传来消息,他们派出第五个儿子阿史那启罗来大虞做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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