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这法子乃我亲生姨娘留下的方子,若是交给沈家,谁都会以为是沈自秋的本领。

    我不愿让柳家的东西蒙上沈家的名头,所以今日才冒险求见您二位。”

    “裴二,这姑娘有情有义啊!”

    裴衍不理会咋咋呼呼的林梦书,继续道:“看来沈小姐不想说真话?”

    沈砚青瞪大眼睛直视裴衍的眼睛,她眼中掩盖的怨恨彻底暴露。

    “因为沈自秋不配做人!如果您二位的父亲将你们家中的妹妹不明不白地送给别人做妾,你们会怎么想?”

    裴衍没有妹妹,也想不出来他爹会以何种姿态将女儿送给别人。

    即便是宫里的丽妃娘娘,也是皇帝以裴家忠君名节强纳入宫的。

    林梦书倒是有两个妹妹,但是要让他爹和二叔像沈自秋那般上赶着送女儿,此人定未没出世。

    即便是皇帝,他爹也会嫌弃老菜帮子。当然,是偷偷嫌弃。

    这么一想,二人都觉得沈自秋行事确实过分,尤其是苦主就站在他们面前。

    “确实不对,你爹确实不是个玩意。”因之前出言调戏沈砚青一事而莫名心虚,林梦书率先倒戈。

    往日他身边围着转的姑娘家,个个都是心甘情愿。

    这碰到个不肯折腰,还隐隐有反抗之意的,林梦书既觉得新奇,又有些羞赫。

    裴衍轻咳一声,“所以沈小姐是抱着报复你爹的目的,来借助我二人的势力?”

    “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懂。二位公子没有任何理由帮我报复沈自秋,所以我才上门求合作。”

    “沈自秋将沈家染坊的前途看得比他的命都重要,若是江州城突然冒出来一个有独家秘方且背后势力雄厚的新染商,我想这绝对对他是一大打击。”

    “我来所求主要有两件事:一是能借着您二位的名义,我能从沈家脱身;二则我需要一间铺子。”

    沈砚青眼下的困境在人身自由与银钱上,这两样东西是必须要借势才能有所为。

    裴衍身体后仰,笑出声:“铺子?你想自产自销做掌柜?你这张脸摆在大庭广众下,你觉得会有安生日子吗?”

    沈砚青脸色一白,手指掐进掌心。

    “凭借您背后的权势,我不信会有不长眼的在您的地盘闹事。”

    日光自开着的窗扇透进来,悉数洒在沈砚青身上。

    裴衍盯着她,看她发白的脸庞、含泪的双眼,和不屈地倔强。

    他有一瞬间地感同身受,与他同病相怜的竟是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

    罢了!

    “详细说说吧,总不能只靠这块巴掌大的帕子,就让我相信你。”

    如此温和的语气,让先前那个长刺的人消失地无影无踪。沈砚青精神为之一振,她明白对方这是答应了!

    “小女愿将手中秘方毫无保留地献给您,只需它保留‘柳氏’这个名号。

    此外,每年铺子无偿供奉您府上所有主子所需的量。

    铺子里的生意,您占五成干股。平日铺子里的大小琐事由我全部负责,您只需要等着收钱就好。”

    这是沈砚青反复斟酌给出的条件,如此,既能打动对方,她也有利可图。

    “六成干股!我占三成,三成给梦书。”

    裴衍将林梦书带入局中,顺势再占一成利。

    沈砚青的心在滴血,带上林梦书,不仅是干股问题,还有每年多出来的孝敬。但她也清楚这是她能争取到的极限,要是不识抬举,只会一无所有。

    “既如此,在前期筹备和销路上还要仰仗二位公子!”

    “自然。”

    “我看你们二人你来我往,聊得热火朝天,最后还有我的事?”一旁鹌鹑状的林梦书听到裴衍提他,立马活了过来。

    “有沈掌柜在,你无需操心。”裴衍不自觉地露出如林梦书般不着调的模样

    沈砚青退后一步,敛袖屈膝,盈盈下拜,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多谢二位公子信任!小女叩谢您二位成全之恩。”

    裴衍挥挥手,做逐客状:“既无事,回去准备吧。做生意开铺子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的。”

    沈砚青起身,低眉顺眼地退了出来。

    胸腔里无声的鼓鸣密密麻麻,她付出了能付出的最大代价,也得到了想要的,她终于抓住了命运的一角。

    门扇自里边拉开,趴在门上的忆柳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沈砚青忙伸手搀住她的双臂:“姐姐小心!”

    忆柳双眼来回扫视沈砚青的脸色,见并无异样才深吸一口气。

    先前沈砚青拒绝她一同进去的请求,忆柳的一颗心反复上下焦灼。

    屋内虽然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但沈砚青进去的时间越来越久,她的心攥得就越紧。

    为了听清屋内的动静,她及其不雅地趴在门扇上。

    “我无事,咱们回去再说。”

    赶车的小厮没有怨言地干等了半天,见着人立马挤出最灿烂的笑意。

    “小姐快上车!”

    二人一落座,忆柳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她很想问问到底发什么什么事,小姐可有被欺负?

    沈砚青明知她内心焦灼,也当不知,偏头看向车外,窗口处的帘子随风荡起,外头的热闹一下子挤进车里。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打量她生活了两辈子,又不曾真正融入的世界。

    入目是贩夫走卒或笑或怒的一言一行。

    还有一小儿指着高处红彤彤的糖葫芦,看向身旁的父母,许是遭到拒绝,一张笑脸顿时皱巴巴的。

    匆匆驶过的车轮将身后孩童的哭闹声轻松甩掉,沈砚青的嘴角不自觉噙着抹笑意。

    在看到候在门口的沈自秋时,沈砚青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这人还真是迫不及待。

    一个当爹的站在大门口等女儿,人来人往的也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满是审视的视线在沈砚青身上来回打量,直到人到跟前,才露出和煦地笑意。

    “这一趟可还顺利?怎么去了这么久?叫家里人好一番担忧。”

    沈砚青未语先笑,家里人担忧?谁会担忧她呢?

    若是她今天竖着出去横着进来,这家里唯二称得上伤心的只有四姨娘母女二人。

    眼见她全乎着回来,他们所思所想只有如何利用她继续讨好裴、林二人。

    沈砚青心中有事,不想在这和沈自秋打太极。

    “能有什么大事。裴公子为人和善,临走前还约女儿下次饮茶。这大半天功夫,我也够累的,女儿想回屋休息。”

    沈自秋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也不计较沈砚青突然冒出来的强硬。

    “既然裴公子有意与你继续往来,那你便听他的。其他的事你无需操心,过会儿我让人给你送些东西过去。下次见面,可不能再送帕子这些东西了。”

    瞧瞧这弃之如履的模样,要是沈自秋知道那帕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张脸指定会更精彩。

    “那便多谢父亲了。”

    正如裴公子所说,做生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前期筹备与后期经营中,最重要的是人和银子。

    按照双方约定,裴公子给她提供选址合适的铺子,那么前期花销能省下一大笔。

    沈燕青提笔写下:铺子占地大小需同时满足染池和门市的面积。

    染色所需的素娟与素纱、染剂、媒染剂等原料占支出的大头,染具和伙计花费不多,但也是必须要有的。

    沈砚青咬着笔头一边思索,一边下笔。她将脑子里那点可怜的见识掏个一干二净,才勉强凑了一张纸的“计划书”。

    裴、林二人肯定不会关心市面上一匹素娟值多少银子,可自己是伸手朝人家要钱,每一笔银子用到哪,心里必须要有一笔账。

    沈砚青想起以前徐氏每年盘账,那些掌柜的、庄头都要带着账本来。

    可惜徐氏不会教她这些东西,那她还需要一个会做账的师傅。

    除此之外,铺子里跑腿的伙计要两个,负责染池的伙计数量待定,她还摸不准。

    即便是最紧缺的银子有了着落,沈砚青的心也越发焦躁。

    抛开银子和铺子,其中的细枝末节对她都是一大挑战。

    就说眼下最紧要的,如今市面上那些原料的价格是多少,这就需要人手去打听。

    沈砚青抬头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脸,这张她曾经注视过无数次的脸,往日木然死寂的双眸在此刻燃着熊熊斗志。

    她有预感,沈家绑在她身上的枷锁正在被一寸寸挣开。

    “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想想被火烧的滋味,这些事儿又算什么呢?”

    她想起上次让忆柳打听工匠时用过的乞儿,这回,他们也能派上用场。

    次日,城西的几家生丝铺子门口多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

    “去去去!哪来的小乞儿?敢耽误铺子的生意打死你们!”

    也有那心善的,扔下几个铜板撵他们走远点。

    半日下来,这些乞儿什么消息都打探到。五六个半大的孩子躲在附近的巷子里,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些铺子和做工的木匠不一样,他们看到咱们会觉得污了贵人的眼,所以我们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为首的孩子十二三的年纪,因为常年吃不饱,肩膀和胸口都是骨头,其余的孩子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的话一出口,其余几个孩子神色变得慌张。

    “那怎么办?那位大姐姐给的铜板我们已经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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