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大部分是其他人的第三者视角
对于驻扎在皇城的圣骑士卫队来说,在圣女阁下的命令出现之前,他们每天需做的事除了每日的训练与祷告之外,就是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分享一些新鲜事。
譬如某个贵族家的小姐同自己外祖的私生子相恋,在婚前就有了不名誉且不应发生的行为,结果被夫家咬牙认下这个毫无关系的孩子,只因男方对异性不感兴趣,两人倒也相敬如宾。
又譬如下城区的一家酒馆来了一个卖花女,因为身材不错皮肤细腻很是受欢迎了一阵子,结果某天醒来竟然把恩客推到地上放声大叫,好歹是棵摇钱树,老板只能带人掩面前往小教堂驱邪,被偶遇的伯爵认出来是自己过世三年的夫人,带回家后没多久生了一场重病再度去世。
规矩比不上圣城严苛,禁令再多也就只是印在纸上的空文,王公贵族们的趣事多得说也说不完,除了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城外,这样的日子简直不能再好了。
于是乐极生悲,日子太好过了就总有人想着要给他们点事做做。
收到命令要监视隔壁皇家卫队新来平民的那天,几位骑士大眼瞪小眼,还以为是光明神开的玩笑,毕竟上面要求记录对方每天做的事,但凡觉得不对的要重点记录事情经过,还不得打草惊蛇——首席圣女终于忙疯啦?
能留在皇城的圣骑士多数也是有一些身份地位之人,进圣骑士团之前,生命中除了练剑恐怕没吃过第二种苦头,这样简单的任务实在无法叫他们上心,于是担忧他们过分骄矜自大,以至于无法达到首席圣女的期望,亲卫队队长在皇城留了一个礼拜协助他们掌握工作的必要注意事项。
等卫队长一走,日子不过比以往多了一项工作内容——照着异端的排班表抄报告书。
这可不能责怪他们。
虽然喝酒叫女人,但他们到底也是圣城筛选出来的圣骑士,起先见到卫队长亲至,他们下定决心做好充足的准备,是已经把隔壁楼的新人当作真正的异端看待了的。
可是这人的生活实在太过无趣,每天根据排班表到点做事,没事干就回到自己连女郎画报都没贴的房间里呆着(没错他们害怕错过线索,还偷偷潜进去仔细检查过),不社交姑且还能叫人联想到是因为有二皇子的打压存在,不寻求别的出路就无法让人理解了,一天天的日子过得比教会里某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要死气沉沉。
光明神在上,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置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这天轮到乌尔德值班,哪怕作为队伍里最年轻的一位骑士,也已经为神奉献了四年时间。由于是第3圣骑士军团出身,做监视任务也比其他人擅长许多,因此多数情况下他的值班会被安排到监视异端的任务。
只见他熟门熟路地找到异端——没错他们还在继续这么称呼莫尔斯,大概是由于莫尔斯若是无罪之人,对比下会让他们的做法显得不义——隔壁的一位皇家卫队成员,敲门进去和人寒暄几句,接着几人开始打牌。
纸牌游戏在人们眼里往往历久弥新,可惜乌尔德今日的手气不是很好,一连输了五把,被站在后面的老兄拍肩膀调笑道:“今天出门只拜了光明神没拜幸运女神吧,手气这么臭。”
男人们围在一起哄堂大笑,他尴尬地挠挠头,让出空位,说话的那个立刻就补上了。察觉到气氛热络起来,乌尔德开始套话:“今天就你们三个休息?好歹换个人来也让我赢一把。”
“哪有,隔壁的娘.炮不也休息,谁能叫得出来我算他厉害。”说话的人朝莫尔斯房间方向的那面墙努嘴,一脸不屑。
乌尔德点点头,要不是异端也在休息,他并不是很想过来接触这群地痞:“我找你们打牌从来没在桌子上看见过他。我们这种人都被关在城里,不主动点找乐子不得无聊死,他一个人能有什么好玩的?”
另一个不久前因为摸了张牌脸色变得不好看的男人耸耸肩:“大概只有神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最后一人张口就开了个低俗的玩笑:“训练累了回房没事干,除了睡大觉还能干什么?总不能藏了个女人吧!”
他们再次笑起来,乌尔德虽不认可他们侵犯了未知女性的名誉,但为了合群也跟着发出笑声。
室外狂风大作,雷雨交加,室内也不平静。
在这种环境影响下,他很难察觉到异端是否出门办事,只好借口想起重要的事情先离开了,其余几人对他这样的举措显然司空见惯,并没有开口留人。
从皇家卫队提供的统一居所到教会为无处可去的圣骑士们安排的住处只隔了一条街,大家都叫规矩限制着不许做这不许做那,因此双方经常串门解闷,皇城的圣骑士与皇家骑士之间的关系也比其他地区要好。
乌尔德用神圣力护住头顶,好使自己走回去不至于变成落汤鸡,天色暗沉外加雨水阻挠,叫他很难透过门缝看清里面的人是否点了煤油灯。
我的光明神啊,他在心底暗叹,只希望这次没人乱扔东西,不然铁定要狠狠摔一跤。
推开门,果不其然内里一片黑黢黢的。
乌尔德低声咒骂了一句打理宅邸的佣人,伸手触及墙壁,摸索着、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寻找办公室所在的区域。
一个柔软有弹性的东西叫他踩中,一下子就被踩扁了。
他终于骂出声:“这群偷懒的东西,屋子里暗成这样也不开灯。”
由于实在无法忍受自己踩到虫子一类的东西,他不得不使用自己剩不下太多的神圣力,好来用神术照明,结果抬脚就看到那恶心的东西已经被踩得模糊成一团,红色的液体因为他那一脚呈放射性扩散开。
设想过不好看和真正难看到倒胃口还是有所不同的。
乌尔德弯腰弓起背发出一声干呕。
幸亏今日不是多有胃口,他只吐了点口水出来,随即就大喊:“来人啊,今天打扫的人去哪里了,地板脏成什么样!”
想象中可能出现的回复并没有传进耳朵里,也并没有人回应或者打趣他。
一阵穿堂风吹过,那种灵魂仿佛都被冷风带走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地战栗起来,或许也因为,他从风里嗅到了隐隐约约的血腥气。
怪恶心的。
他皱眉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队长把办公室和厨房间隔的距离换远一点,要么是饭菜的香味要么是没处理好的食材的腥味——厨房的大娘又在室内宰鹅了?
说了多少遍他们并不那么介意地窖里冷冻后的食材,远比大家在办公室找乐子时闻到倒胃口的味道要好。
随着逐渐靠近办公室,难闻的味道变得越来越浓。
多年的经验让他找准了腥味的来源,竟然是办公室。
谁又找到了什么新的乐子?
推开门后乌尔德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了十分邪恶的一幕。
他的监管对象,正背对着他名为莫尔斯的家伙转过身,露出了一个自然不过的笑容,好像自己来到了他见鬼的老家一样。
而在那个人的身后,驻扎在皇城的圣骑士小队里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整齐排成一条线,静静站在为数不多的桌椅之外的空旷区域,伸手拿小刀,勺子一类的餐具在身体上划出伤痕,尽管涕泗横流看上去相当痛苦,甚至有人失去了一侧眼球,却诡异地不发出任何声音。
想到之前自己在楼下踩到的‘垃圾’,比起恐惧更多出现在乌尔德心中的则是愤怒。
罪魁祸首显然是对面冲他笑着的男人,对方甚至一脸自然地好像在和邻居开玩笑:“居然忘了,你们每天都要派人监视我,今天是轮到你了吗?”
乌尔德的脸色极为难看,不想同他多说一句废话,拔剑就向人冲去,势必要将他一举击杀,可惜叫迎面而来的飓风吹得走不动道。
窗户关的好好的,身后的门也在没注意的时候关上。
就只能是莫尔斯通过自己的手段变出来的狂风了。
想到档案上提到的被奥法系劝退,以及据说来自首席圣女本人的忠告:一旦起冲突并发现对方使用魔法后,不要继续战斗,将保护自己作为当前的首要目标并把消息传回圣城给她。
乌尔德咬咬牙,最后瞥了一眼一同共事三年的队友,迅速劈开门向外跑去。
身后人的声音依旧悠哉游哉地跟过来:“就这么跑了,你不来救人?”话锋一转竟然开始卖惨:“要说我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吧,莫名其妙被人当作异端监视起来,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乌尔德起先并不理会身后人说的话,只是四处尝试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很快判断出这里在他踏入后就被法阵封禁——他逃不掉了。
这时再听到对方说自己无辜的话,他愤怒地回道:“无辜之人会肆意掠取他人的性命?这怕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话了——更可笑的是,给我说笑话的人竟然是异端。”
“圣骑士阁下并不认同我的想法,这也无妨。我知道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能驱使几个军团势力仅仅用来监视我一人未免大材小用,只是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乌尔德紧张地握住剑柄,一边在心底默念祷词试图恢复神圣力,并不理睬他抛出来的问题。
对方明显已经猜到是圣女殿下……
“嘿,别这么看我,圣城禁魔,你知道我过不去的。”黑发紫眼的恶魔竟然笑出声,“就我一个人说话像在演独角戏,难不成她不许你们和我说话?想必不止这一条,你的前辈们在我的魔法下居然也能把嘴关得死死的,我来了对面这么久,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掏出来,你总得给我留一个发泄怒火的渠道吧?”
事实上多说多错是乌尔德在3团培养出的习惯,离开任务的他是个很沉默的人。
可是面对莫尔斯嚣张欠揍的样子,谁能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不把它表露出来呢?乌尔德显然不能:“你个杂*生养的*人,我*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不然我就是死也要从你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说着就把恢复一半的神圣力附着在剑上,一边想着许久不曾用过灭魔的神术一边冲向对方。
*
记忆读到这里就中断了。
你面色难看地松开握住骑士的手,对身后眼圈微红的卫队长说:“带他去治疗室接着休整吧,其他人的家属安排好了吗?”
“已经给死去的骑士们的家属送去讣告和慰问金,也已经写信告知相关属地教会负责人,尽量给家境比较困难的家庭一些帮助……”
驻皇城上城区的圣骑士小队一天之内被全灭的消息在皇城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没有目击人见过凶手的面貌,至于莫尔斯,皇家骑士团认为他失踪了,并没有把他纳入可能犯案的嫌疑人员中。
在没有合理的证据前,谁会相信莫尔斯就是凶手并畏罪潜逃?
并且让你头疼的远不仅于此。
出现这样重大的事故,你身为圣女必然亲临现场勘察情况。通过查看整片皇都地下的记忆来寻找凶手其实是最快的解决办法,但谁叫查看地脉记忆之时无可避免的会看到一些其他的东西,哪怕你多次在申请书上暗示凶手极有可能对皇家不利,最终都未能得到许可。
拿到皇室认可后和教会一起发出追捕令的计划告吹。
于是你只好查看伤者的记忆,妄想莫尔斯告知他们自己的相关计划。
但有条理的记忆通常需要被查看者保持清醒时所见到的画面,名为乌尔德的骑士被送回来时一度濒临死亡,以常理推论是了解不到什么的。
对方胆大妄为地向你发起挑衅,你却连对手的下落都不知情,无疑是对你的打脸。
你只好做好心理准备,等莫尔斯犯下第二宗罪行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必要叫他偿命。
卫队长叫人将受伤的骑士带走,就在来人接触到乌尔德的那一刻,你敏锐地察觉到这位自回到圣城起就一直昏迷的骑士恢复了清醒。
随之而来的是空气中的魔法波动。
强烈到足以引起你会客厅内禁魔法阵的反应。
你快速使用神术束缚住伤者的四肢,并让靠近乌尔德的人迅速远离会客厅,以免伤及无辜。
一时间除了卫队长以外的人都离开了这里,但护卫你的安全是对方作为圣女护卫队队长的责任,你无意强求什么,只好二人站在一起面对因为失去支撑倒在原地的,乌尔德的躯体。
“原先以为你只有对我才会这般无情,不想竟然是一视同仁?”熟悉的声音与躯体所带的样貌违背,显然,莫尔斯不知道使用了何种邪术占据了伤者的躯体,说话的同时撑着身体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
他注意到你的视线,接着说:“你不愿意见我,也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见你了。”
“我从来不阻止任何人来见我。”
他附身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来,按照你对他曾经的了解,这是生气的表现。
于是你抿嘴,一只手按在另一只手的纹路上,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没想到他竟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示弱:“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本体,有想说的还是等见面再说吧,我在老地方等你。”
话音落下,被操控站起来的身躯再度倒下,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度发生,你授意卫队长叫人在治疗室额外布置禁魔法阵。
同时开始思考为什么他会知道你有攻击的打算。
毕竟就算他同样携带着记忆转世,之前的你可从来没有学习过有关手上神纹的攻击方式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