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苏晚晚对着电脑上的航母结构图发呆，保温杯里的茉莉花茶浮起几朵舒展的花瓣。
这时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了两下，是池莹发来的消息。
池莹：“楼下瑞幸上新，芋泥厚乳拿铁第二杯半价，你要不要来？”
苏晚晚：“你怎么来公司楼下了？”
池莹：“闲着没事啊，出来逛逛，就走到你这里了。”
苏晚晚：“好吧，我这就过去。”
话音刚落，她就抓起工牌往外走去，来到电梯门前，便乘坐电梯来到了楼下。
到达咖啡厅后，苏晚晚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叮当地响了两声。
池莹正趴在柜台上玩着手机，听见动静后便抬头看到了苏晚晚。
她随即站起身来打招呼，“晚晚，这边！”
听到池莹的声音后，苏晚晚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苏晚晚：“怎么突然想起喝咖啡了。”
池莹：“这不是看到门口有活动嘛，所以就进来看看了。”
苏晚晚还没开口说话，就被前台的女生打断。
前台的女生：“两位女士，你们的芋泥厚乳拿铁好了。”
苏晚晚接过一杯后，顺势往旁边的卡座走去。
池莹跟着坐下，勺子在杯里搅出小小的漩涡，“你们公司楼下这店，冰块给得可真足，比我们家小区门口的实在。”
“毕竟租金贵。”苏晚晚撕开砂糖包倒进去，砂糖粒沉在杯底，要搅好几圈才化。
池莹：“说起来，张肇恩昨天发圈，说顾北在忙什么科普讲座，他现在不搞技术，改做宣传了？”
苏晚晚搅咖啡的手顿了下。
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切进来，落在她手背上，暖烘烘的。
她低头看着杯里的奶泡，“不是宣传，是舰船研究院的常规活动，讲航母知识。”
“哦~”池莹拖长了调子，“那你俩最近常碰面？”
苏晚晚用勺子戳了戳杯底的芋泥块，“嗯，他来指导我们公司的技术问题，顺便......我帮他整理讲座资料。”
“顺便？”池莹挑眉，“姐妹，坦白从宽，你跟顾北是不是有点什么？”
苏晚晚没接话，端起杯子喝了口拿铁。
池莹又继续说道：“张肇恩跟我说，顾北这阵子天天往你们公司跑，我还不相信......”
苏晚晚望向窗外，回忆起顾北帮她补习航母基础知识的样子，嘴角不由地往上翘了翘。
池莹：“说真的，顾北现在怎么样了？还跟以前似的，走路都盯着地面看么？”
苏晚晚想起他走进公司时的样子，脊背挺得笔直，“不了，昨天还给了我一个舰载机的模型。”
“哟，还给你带模型了？”池莹笑出声，“这进度可以啊。”
苏晚晚强调，“是教具，他说讲课时用得着。”
正说着，手机在桌上震了震，是顾北发来的消息。
顾北：“要不要给你带早餐？”
苏晚晚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她的心里很是激动，嘴角压不住的兴奋。
她飞快地回复道：“好，帮我带一份吧，少油，谢谢。”
抬头时撞见池莹促狭的眼神，耳尖有点热。
池莹挑眉：“什么情况，怎么脸红了啊？是顾北给你发的消息？”
苏晚晚：“嗯，我得回去了，他一会就到公司。”
池莹：“急什么，就这么着急见他啊。”
苏晚晚：“哪有。”
池莹：“他还和以前一样爱画示意图啊？”
苏晚晚想起他昨天在白板上画的舰岛草图，反复描了两回才满意。
她忍不住笑了：“嗯，画得是还挺像那么回事。”
池莹：“行了，快去见你的心上人的吧哈~”
“哪有，你可别乱说。”苏晚晚站起身来：“我就先回去了，拜拜。”
池莹：“拜拜。”
回到公司时，离九点还差十分钟。
苏晚晚刚把资料在桌子上摆好，前台就打来电话告知顾北已经到了。
她走到电梯口时，门正好打开。
顾北穿着件浅蓝工装，帆布包带子斜斜地跨在肩上，手里还提着个纸袋子。
苏晚晚：“早啊。”
“早，肉包子可以么？”顾北侧身走出电梯，“路过早餐店的时候，买了点包子。”
苏晚晚双手接过，“嗯，可以，麻烦你了，谢谢。”
纸袋子里飘出淡淡的肉香，瞥见里面有两个芸豆馅的。
回到办公室后，苏晚晚将包子放在茶几上。
“今天讲航母的通信系统。”顾北从包里掏出本《舰船通信原理》，封面有点卷边，“比起动力系统简单些，我带了个短波电台模型。”
模型是用硬纸板和铜线拼的，巴掌大小，天线歪歪扭扭地翘着。
苏晚晚拿起来看：“这能响？”
“能发摩尔斯电码。”顾北接过模型，指尖在铜线上敲了敲。
“嘀嘀——嗒嗒”的响了起来。
“这个声音就是通讯信号，航母在海上，万一卫星通信断了，就靠这玩意儿应急。”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支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电路图。
顾北：“就像你们公司的备用服务器，平时用不上，关键时刻能救命。”
苏晚晚看着图纸，忽然想起高三那年雪天，教室电路烧了，全班用蜡烛上晚自习。
顾北坐在她斜前方，借着烛光算物理题，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响。
“发愣什么？”顾北用铅笔头敲了敲桌面。
“没什么，”她回过神，“这电台跟手机比，也太落后了吧？”
顾北：“落后但可靠，海上风浪大，手机信号穿不过厚厚的云层，短波能绕着地球转。”
他翻开书，指着其中一页。
“你看，航母的通信系统分好几种，跟舰载机联络用超短波，跟岸上指挥部用卫星，万一打起来，还有抗干扰的加密频道......”
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一道一道的光斑。
他讲得认真，手指在书页上划来划去，偶尔抬眼看她，确认她听没听懂。
苏晚晚：“是不是就像你们公司的会议系统？部门内部用微信群，跟合作方开视频会，机密文件走加密邮箱。”
顾北：“差不多这个意思。不过航母更复杂，比如跟潜艇通信，得用甚长波，能穿透海水。”
正说着，助理小朱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摞检测报告：“晚晚姐，这是新出的应力测试结果。”
苏晚晚接过翻了两页，递给顾北：“你看看这个参数，是不是符合你说的标准？”
顾北接过去，指尖在数据栏上点了点。
阳光照在他侧脸，睫毛的影子落在报告上，一动一动的。
顾北：“这个数值还不行，虽然比上周的误差小了 0.3%，但离要求还差很多。”
苏晚晚：“好吧，那我们就再找找原因。”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苏晚晚端着餐盘找座位，看见顾北正坐在角落，面前摆着一荤一素，正低头扒饭。
她走过去坐下，他抬头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你们食堂的红烧带鱼，比研究院的入味。”顾北夹了一块，鱼刺挑得干干净净。
“下周让厨房做油焖大虾，”苏晚晚扒着米饭，“你爱吃吗？”
“还行。”他顿了顿，“高中时学校门口的小炒店，油焖大虾十块钱一份，总抢不到。”
苏晚晚笑了。
她记得，那时候他总省下早饭钱。
周末去买航模杂志，偶尔跟同学凑钱吃顿小炒，每次都把大虾往别人碗里推。
下午的热处理车间里，机器嗡嗡地响。
顾北站在炉前，看着显示屏上的温度曲线。
“航母用钢要加热到 900度，保温三小时，再用冷水急冷。”
“先加热融化，再冷藏定型，不过这个定型要快，慢了就不结实。”
老技工王师傅在旁边听着，“顾工说的对，我们以前只知道按规程来，哪想过这么多。”
顾北指着炉门：“你们做的钛合金构件，虽然温度要求没这么高，但冷却速度不能马虎。”
苏晚晚站在旁边，看着他跟工人认真的讨论参数。
忽然一时间有些着迷，就像高中时，他给她讲物理题，总能把复杂的公式，化成她能懂的道理。
傍晚送顾北到楼下，他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
是个小小的钥匙扣，用红色的漆写着辽宁舰三个字，背面还刻着一行小字：“2012.9.25”。
苏晚晚：“这是......”
顾北挠了挠头：“辽宁舰入列那天的纪念章，做讲座用的小礼品，多出来一个。”
苏晚晚捏着钥匙扣，金属的凉意从指尖漫上来，却没抵过心里的暖。
她抬头时，看见他耳根有点红，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苏晚晚：“谢谢。”
顾北往后退了半步：“不客气，明天我再带舰载机的起落架模型，给你讲拦阻系统。”
苏晚晚：“好。”
看着他转身走进暮色里，苏晚晚忽然想起池莹中午说的话。
或许有些相遇，真的不用轰轰烈烈，就像此刻，风里带着食堂饭菜的香味，手里攥着小小的钥匙扣，就挺好。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航母手册，封面上，顾北写的“星辰大海”四个字，被阳光晒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