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舟
贺成溪的皮肤在昏暗里白得晃眼,像块破碎陶瓷。有手指划过他绷紧的脊线,能摸到底下细微的颤抖,像接触不良的电流。汗味混着他身上那股书卷气的皂香,蒸腾在贺成礼留下的这间堆满蒙尘仪器的旧屋里,有种荒诞的亵渎感。
“啧,”我低头,咬着他泛红的耳尖,声音含混,带着事后的沙哑和惯常的嘲弄,“你哥要知道他‘宝贝’弟弟被我按在这堆废铜烂铁旁边弄,会不会从R国杀回来?” 身下的人猛地一颤,没吭声,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后颈的骨节嶙峋地凸起。
王舟捏着他下巴强迫他转过来。
灯光吝啬,只够描摹他湿漉漉的眼睫和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真像他。像那个在竞赛场上永远压我一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解题速度快得像非人类的贺成礼。
可眼前这个,脆弱得多,也……可口得多。
“说话啊,”拇指恶意地碾过他下唇,“贺成溪?你哥当年在台上领奖,看台下都像看尘埃。现在呢?” 故意顿了顿,享受他瞬间屏住的呼吸
尘埃落定了?听说他在R国,压根没进阿尔忒弥斯的大门?” 小道消息像阴沟里的风,总能吹回来。天才陨落,总是最好的谈资。
贺成溪的眼睫剧烈地扇动了几下,像垂死的蝶。他喉结滚动,终于挤出一点嘶哑的声音,带着破罐破摔的颤抖:“…是。他没去。”
预料之中的答案,砸下来却带着点奇异的闷响。我以为我会更畅快。那个永远挡在前面的、不可逾越的影子,原来也会自己垮掉。
“哦?” 我挑眉,声音里的戏谑没减,手指却无意识地描摹着他锁骨下那颗小小的痣——贺成礼没有这个。“为什么?钱不够?还是……” 我凑得更近,气息喷在他敏感的颈侧,满意地感觉他细微的瑟缩,“…终于发现自己是凡人,怕了?”
贺成溪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里有瞬间的刺痛和愤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灰败淹没。
看着王舟,像是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声音轻得像叹息:“…谁知道呢。他…大概是觉得没意思了吧。” 他把头扭开,看向墙角那台积满灰尘、曾获得青少年科创金奖的托卡马克装置原型,像个巨大而讽刺的墓碑。“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窗外有风掠过老树的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王舟撑起身体,俯视着他。汗水黏住他额前漆黑的发丝,看向那张与贺成礼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被碾碎后的茫然和一种空洞的疲惫。
没有我想象中快意,反而像一拳打进了冰冷的、毫无回应的棉花里。
贺成礼。这个名字像个幽灵,即使远隔重洋,即使自我放逐,也依旧横亘在这里,横亘在我和他弟弟之间。
我嗤笑一声,打破了沉寂,带着点自己也说不清的烦躁:“没意思?” 指尖用力,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清晰的指痕,像是在确认某种存在。“那他可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