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二公子还是信不过我,既如此,那我们也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二公子不如就此杀了我以抹去心里的担忧。”陆蔓面无表情语音淡漠。
“我正有此意,好,那就让我领教一下孙姑娘的武功。”说着,萧舒仪就从腰间拔出了佩剑,没有一丝犹豫的刺向陆蔓。
旬聿和萧云廷两人一惊,同时站起身,一人握住萧舒仪的手腕,一人握住刺向陆蔓的剑刃。
鲜血顺着剑刃一滴一滴滑落,落在石榴红的纱裙上,转瞬便氤氲开来。
这血,并非来自陆蔓,而是握着剑刃的那只手。
“阿聿!”萧云廷急喝一声。
见陆蔓安然无恙,旬聿缓缓松开手,只云淡风轻的说了两个字:“没事。”
萧云廷也松开了握住萧舒仪的手,默不作声。
“为何不躲?”萧舒仪目光阴暗的看着陆蔓,冷冷道。
“二公子既然铁了心的认为我与那细作是同谋,我躲与不躲又有什么意义,不照样出不了这个门。”
“收起你的剑。”萧云廷瞪了萧舒仪一眼,朝陆蔓道:“舒仪就这性子,孙姑娘莫往心里去,既然姑娘有办法让那细作开口,我岂有不答应之理,稍后我会让人带姑娘前去。”
这一餐用的简直是惊心动魄,萧云廷果真说话算数,用过晚餐后,就派人来请陆蔓去了牢房。
昏暗的牢房里到处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潮湿的霉腐味儿,闻着实在令人作呕。
陆蔓强忍着不适缓缓走进关押着那名细作的房间,那细作此时已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衣衫褴褛到不足以掩体,浑身血迹斑斑,看到陆蔓走进来,她朝陆蔓恨恨地啐了一口口水,咒骂道:“贱人,我跟你有什么仇恨,你非要抓我来此,你不也跟我一样乔装打扮欲混进益州吗?为什么你就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陆蔓冷冷一笑:“为什么?因为我比你聪明啊!”
“呸!”
陆蔓笑意未敛,继续道:“没想到你竟然能挺这么久,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你别得意太早,我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哥哥?”陆蔓长睫微掀,语音透着怪异:“他这会儿怕是还不知道你被关在这里,你再如此硬撑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
“你胡说,我那几个手下一定会回去告诉我哥哥我的所在,他这会儿一定正在往益州赶来。”
“你可真是太天真了,还指望你那几个手下回去报信呢,他们这会儿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你真以为他们会冒着失职之罪回去替你搬救兵吗?”
“不会的,他们不会的……”
陆蔓敛起笑意,慢慢走近:“听我的,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为今之计,你只有自救。”
“你什么意思?”
“只要你肯向他们说出你的身份以及混进益州有何目的,我可以替你向你哥哥送去求救信,让他来救你。”
那细作仔细想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你骗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你们是想利用我引我哥哥前来将他俘获,因为你们想放长线,钓大鱼。”
陆蔓轻笑一声:“看来你还没有那么笨嘛。”
“你们别想得逞,我是不会向你们透露半个字的。”
见她软硬不吃,陆蔓索性换了路子,她走进细作,压低声音,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跟你目的相同,都是为了除掉萧家,你若想活命,就只能跟我合作,一切听我的,我保证你及你的哥哥都不会有事。”
“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蔓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蔓道:“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你只能相信我!”
思虑片刻后,那细作终是道:“好,我答应你!但你可要说话算数,否则我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走出牢房,萧云廷和萧舒仪以及旬聿早已等候在外,陆蔓从袖中取出供词亲手交于萧云廷手中。
萧云廷接过供词仔细看了一眼,道:“果然是西凉派来的,没想到她竟然就是西凉的小公主顾凌。”
“你是如何说服她写下这供词的?”萧舒仪依然心存疑虑,那么多大刑都用了,那小姑娘依然不肯开口,为何她一进去就什么都招了。
陆蔓盈盈一笑,对萧舒仪道:“对付这样的人,有时候攻心比酷刑更为奏效。”
听到这话,萧云廷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让一向见惯了那些小家碧玉的他,不自觉对眼前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兴趣。
夜微凉,陆蔓站在窗前遥望万丈苍穹上的点点星芒,指尖无意识的拨弄着窗槛上的落叶。
今日萧舒仪的话倒是给了她提醒,若要打消他们的疑虑还得从那名细作身上下手,所以她必须要在那名细作的救兵来之前洗清自己的嫌疑。
只是没有想到那名细作竟是西凉的小公主。
熏炉内的香烟丝丝袅袅漂浮在空气中,沉沉郁郁,心里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良久,她缓缓转过身,从袖中取出了顾凌的那封求救信在烛台上点燃。
今日餐桌上她所说的话并未说错,那几名手下是绝不会再回去的,但,她只说对了一半。
若顾凌真的是西凉的小公主,那么,无论那群人回不回去,西凉都会有办法打探到顾凌的下落,尤其是像顾凌这种骄纵不知天高地厚从小在一群人的呵护下长大的孩子,她的皇兄又怎么会容许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消失这么长时间。
若是她猜的没错,今晚的侯府一定不会安宁。
夜半静谧的屋内,陆蔓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更漏声,子时已过,侯府内却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她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纰漏。
多次碾转反复,终于还是起身掀开纱幔,随手拿了一件披风就走去了屋外。
虽然力道极轻可沉重的木门却还是发出了‘吱嘎’的一声响声,暮春的夜晚略带轻寒,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抬手将披风拢了拢,更紧的裹住身子,随后提起裙摆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觉浑身似坠入了冰窟,本以为这个季节只有洛阳和长安会如此寒冷,却没想到益州竟然也会寒冷如斯,正考虑要不要回屋时,一道黑影骤然从树影婆娑的地方飞来。
她倏然起身,还未看清来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便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想要活命,就别出声。”那人声音低沉,眸中隐含杀意。
“二公子,那人好像往孙姑娘住的地方去了。”一名家仆的声音隐约从院子外面传来。
陆蔓没有想到追来的人竟然是萧舒仪,他本就对她有所怀疑,若让他发现此人逃到了她这里,肯定又会揪着她不放。
心下一急,她竟然萌生出了帮这个人的想法,毕竟帮他就是帮自己。
“跟我进屋。”她言辞恳切,见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接着道:“我能救你们兄妹俩。”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陆蔓竟已知晓他的身份,但眼里的杀意依旧未消,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蔓顾不得其他,拉起那人的胳膊就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陆蔓急忙一把将那人推到了床幔里面,只听一声闷哼,那人眉心一颦,陆蔓这才发现那人胸口早已中了一剑,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此时来不及多说什么,她拉过锦被快速将衣衫褪去,与那人一同窝在了锦被中。
尽快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陆蔓深吸一口气,道:“别出声,我来应付他们。”
那人眼中的杀意渐渐消失,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但却还是依言躲了起来。
整个院子霎时被火光围了起来,许多丫鬟和家仆都被从睡梦中惊醒,一脸迷茫的看着各自的房间被一通搜寻。
各种翻箱倒柜,磕磕碰碰的声音不绝于耳。
片刻后,便听得有人禀报:“二公子到处都找遍了,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只剩下孙姑娘的房间还未找寻。”
萧舒仪看着紧闭的房门,眼眸微眯,冷冷道:“进去搜。”
“可,孙姑娘还在里面呢!”
“没听到本公子的话吗?进去搜。”
“这,孙姑娘毕竟是旬大人的人,如此贸然闯进去怕是不好向旬大人交代!”
萧舒仪眸光一暗:“听不懂本公子的话吗?”
“是,是,快点都进去搜。”
只听‘哐当’一声,房门猛然被从外面撞开,陆蔓一惊,用力将锦被紧紧的抱在怀里。
“大胆,你们竟敢夜闯我房间,就不怕旬大人降罪吗?”陆蔓一声呵斥,破门的那几名仆人畏畏缩缩的退到了一边。
萧舒仪走上前,缓缓掀开纱幔:“今夜有人闯入府中欲救顾凌,家仆一路追踪至此,还请孙姑娘配合我们查找。”
“二公子是不相信我的武艺,还是怀疑我故意窝藏敌国奸细。”陆蔓看着萧舒仪,眼里没有一丝怯意。
“只不过是例行检查,还请姑娘下榻。”
“二公子一直对我有所怀疑,这我不怪你,可今日我已就寝,烦请二公子就此离去,我亦当作无事发生。”
“这么说,孙姑娘是不愿配合搜查了?”萧舒仪语气平稳,但眸中已渐渐泛出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