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鹅递给我一支笔。我打开那本《庄子》,跳过前言和目录,翻到《内篇·逍遥游》。密密麻麻的铅字铺满整张纸面,留给边缘的位置不太多。园鹅也已经贴心地帮我翻开了那本《长河拾遗》。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那篇曾兰娘的笔记,然后定了定神,开始在《庄子》的书页间抄写了起来。我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写着,园鹅几乎屏住呼吸般在一旁观看……
「小女子曾兰娘……足履平安之地,魂得安栖之所……早渡幽冥,速入轮回……小民得享风润露泽……阿姐如旧时,指花唤我一声……曾兰娘绝笔」。
我足足抄写了二十分钟。黑色的蝇头小字几乎填满了书页的所有空隙,写完后我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酸。我呼出一口气,默默地注视了一会我抄写的成果。然后看向园鹅,而闺蜜此时也正凝视着我。
我俩沉默地对视了一会,然后我说:「好像啥也没发生……」
我俩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但我的内心却感到异常地失落……
......体内的那股暗流突然开始蠢蠢欲动,一阵阵的无奈、不甘、委屈、伤感,夹杂着恼怒翻涌上来。我渐渐笑不出来了,泪水充满眼眶。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我感到自己地心跳也在加速,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园鹅吓坏了,她慌张地问着:「兰,兰兰,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强撑着摇摇头,伸手在包里摸索着找到那个药瓶。我颤抖着把一片药送进嘴里,然后双手捂着脸,在椅子上弯下腰,几乎把头埋进了双腿之间。
我感到园鹅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试图安慰我。
过了好一会,那暗潮终于缓缓地退去了。我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满脸委屈地看向园鹅……园鹅此时也是眼泪汪汪的。我向她露出一个满是哭意的微笑,她过来搂住我的肩膀,我也抱住她。
「为什么呀?」沉默了一阵后,我终于不甘心地问了起来,嗓音有些沙哑。
「嗯?什么?」园鹅还没有从我刚刚病态反应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啥也没发生呀?塔罗牌不是说得那么……那么笃定吗?」我真的是在期待着什么……
园鹅有点惊讶地看着我,她显然没想到我竟然会对塔罗牌的说法如此认真起来。她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地沉思了半晌。
然后她说:「会不会是因为环境的问题?」
「环境?」
「也许……也许这就像一种仪式,需要一个更合适的场合。」
「难道我还要找个祭坛吗?」我一边苦笑一边调侃着问。
她又想了想。
「大概只是需要一个私密的环境吧?比如在家里自己一个人抄写,」园鹅认真地说道,「毕竟……毕竟这是灵魂的联结嘛,不能有干扰才行。」
我呆呆地看着她,「真的吗?」
园鹅有些犹豫了,「我……也说不准。但今天的塔罗牌给出的结果实在是太契合了,你觉得呢?我也是第一次遇上能把发生的事情跟牌面结合得这么紧密的情况。真的太神了!」
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很急切的情感,只想迫切证明今天发生的事情。
我说:「那我回家试试?」
园鹅似乎也有点想证明什么,她快速地点了点头,「嗯!我觉得可以,」但她又犹疑一下,关心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站起身,「放心吧,没事的。」
我又跟闺蜜拥抱了一下,「下次请你吃饭。」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