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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街23号

    六年级的教室,窗明几净。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摊开的数学课本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粉笔灰的微尘和书本特有的油墨气息。

    阮绵绵的心却早已沉溺在课桌抽屉的幽暗深处。

    那里躺着一本被翻得起了毛边的《天使街23号》,书页微卷,像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花园。她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滑过光滑的铜版纸,停留在插画上那片梦幻的紫色薰衣草田。

    花海北湾,男二苏佑慧安静地伫立着,深栗色的发丝被风温柔拂过,眼神沉静如深秋的湖泊,盛满了无声的星辰。

    阮绵绵看到这里突然想起前几个星期遇见的那个夸她名字很可爱的温柔男孩。

    这份静谧深沉的守护,在阮绵绵心里激起的涟漪,远比那个永远上蹿下跳、用夸张笑容和俏皮话刷存在感的男主角金月夜,要动人一百倍。

    书页在她指间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仿佛在低语:苏佑慧这样的存在,才配得上故事里那份纯粹的心动,才值得女主角交付全部的信任与温柔。为什么女主角会摇摆不定?她简直无法理解。

    “喂!”后背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戳了一下,力道不小。

    阮绵绵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缩,心脏狂跳,手忙脚乱地将那本“罪证”塞回抽屉最深处,烫金的标题“天使街23号”只来得及闪过一道微光。

    她恼怒地转过头,对上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肖怀宇,那个从光屁股玩泥巴起就跟在她身后的发小。此刻他正侧着身子,半个脑袋探过来,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贼光,嘴角咧到耳根。

    “嘿,又对着你的‘忧郁王子’发花痴呢?”他压低的嗓音带着一种黏糊糊的戏谑,像嚼过的泡泡糖粘在耳朵上。

    他故意模仿着书里男主角金月夜那种轻佻浮夸的语调,挤眉弄眼地对着她做口型:“‘佑慧~我的小甜心~别看书啦,看看我嘛!’噗——酸死个人了!”

    一股无名火“腾”地直冲阮绵绵的天灵盖,脸颊瞬间滚烫。

    她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肖怀宇一眼:“闭嘴!听你的课!”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过去没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

    这力道,并非仅仅因为被打断了思绪。

    阮绵绵微微挺直了背脊。她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只会傻笑的小女孩了。

    就在不久前,一种隐秘而重大的变化悄然降临——她迎来了初潮。书包的夹层里,静静躺着几片小小的、柔软的卫生巾,像她守护的一个新秘密。

    母亲了然的、带着温柔鼓励的眼神,身体内部传来的、微小却明确的信号,都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不一样了。一种微妙的、带着点羞涩又有些骄傲的成熟感,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了她。

    看着后面还在挤眉弄眼、显然完全没开窍的肖怀宇,阮绵绵心里第一次清晰地划过一丝念头:这家伙,果然还是缺根筋!男生……真是幼稚!

    下课铃终于撕破了沉闷。阮绵绵紧绷的肩膀垮塌下来,长吁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本被揉得微微卷边的书,如同捧起失而复得的绮梦。然而,指尖刚触到光滑的封面——

    “嗖!”一阵风掠过,书已不翼而飞!

    阮绵绵猛地抬头,心脏像被攥紧。肖怀宇站在几步开外,得意洋洋地高举着她的《天使街23号》,像挥舞着滑稽的战利品。阳光刺眼地落在他咧开的嘴角上。

    “还给我!”她霍然起身。

    肖怀宇非但没给,反而像发现了宝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她刚刚停留的书页。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夸张、刻意拔高的腔调,洪亮地念了起来:

    “‘佑慧……你知道吗?’他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在夜色里流淌……”肖怀宇念着金月夜的台词,一边念一边挤眉弄眼,身体还跟着扭动,模仿着小说里男主角那种故作深情的姿态,“‘轻轻捧起我哭泣的脸颊……你的眼泪,是我心尖上最沉重的砝码……’噗!还‘砝码’呢!秤砣吧!”

    “肖怀宇!”她猛地扑过去,“你还给我!”

    周围的同学瞬间围拢,探究和嬉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来。

    她不管不顾地去够他高举的手臂,指甲慌乱地划过他校服的袖口。

    肖怀宇一边嬉皮笑脸地躲闪,一边更加变本加厉地念:“‘别哭……我愿用一生的沉默,换你此刻一滴泪的安宁……’啧!还‘沉默’?吵死个人了!”

    最后阮绵绵一把夺回自己的书,心里的恼意更盛。她感觉肖怀宇这种不分场合的玩笑,此刻显得格外刺耳和幼稚。

    金月夜……肖怀宇……

    一样的没轻没重,一样的惹人厌烦,一样的用幼稚的举动破坏气氛,他们根本就是一类人。

    小说里的女主角,就应该和安静的苏佑慧在一起。

    只有苏佑慧,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珍惜,什么是无声的力量。

    只有那样的陪伴,才配得上那份纯粹的心动。

    她懒得再理他,默默收拾书包,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身体里那点细微的、属于成长的隐秘变化,让她对这种毫无分寸感的嬉闹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肖怀宇却浑然不觉,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半边身子几乎要贴到阮绵绵的手臂,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地准备勾肩搭背:“走啊,绵绵,买冰棍去!我请客!”

    就在他的手臂即将搭上来的瞬间——

    一股奇异的电流感猛地窜过阮绵绵的脊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非常迅速地往旁边侧开一大步,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疏离和防备。

    她的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看向肖怀宇,那目光里不再仅仅是恼怒,更有一份明确的警告。

    肖怀宇的手臂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他脸上的嬉笑瞬间凝固了,像一张滑稽的面具。他完全没料到阮绵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以前他们打打闹闹,偶尔碰到根本不算什么。

    但此刻,阮绵绵那突然拉开的距离,那冷下来的眼神,那清晰的“别碰我”三个字,像一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更奇怪的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阮绵绵身上时——也许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也许是那紧抿的唇线,也许是那双带着怒气的眼睛——肖怀宇的心脏,毫无预兆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热意猛地冲上他的脸颊和耳根,烧得他脑子有点发懵。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阮绵绵,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打闹、扯辫子的小丫头片子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窘迫、困惑和一丝莫名心慌的羞臊感,瞬间淹没了肖怀宇。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回手,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阮绵绵的眼睛。

    刚才那股子没心没肺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起来,甚至有点结巴:“呃…那、那啥…不碰就不碰嘛…凶什么凶…” 声音却虚得没了底气。

    阮绵绵看着他这副瞬间从“幼稚鬼”变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那点恼意倒是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了然和……一点点想笑的冲动。

    原来这家伙,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嘛?这种迟来的、笨拙的害羞,反而让她觉得有点……有趣?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种复杂而朦胧的情绪,如同窗外渐浓的春意,在他悄然成熟的心田里,悄然滋长。

    原来,“长大”这件事,是如此的微妙,带着点羞涩的慌乱,也带着点懵懂的悸动。

    好在上课铃声响起,肖怀宇才同手同脚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在望向阮绵绵的校服后背时又因为那衣服下面隐隐勾勒出的轮廓而烦躁的低下头。

    虽然刚刚被肖怀宇搞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好在今天是星期五,阮绵绵每周最期待的一天。

    因为每周五的下午她都可以去兴趣班跳芭蕾舞,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会忍不住的期待能不能在下课的时候再遇到他,虽然自从上次以来就没有再碰见过了,难道他去别的地方读书了吗?阮绵绵有点难过的想。

    暮色像打翻的紫墨水,渐渐晕染了天空。阮绵绵依旧坐在舞蹈教室外的长椅上,晃悠着小腿。她看着街对面那扇沉重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是他!

    她清脆地喊了他。

    他穿过马路,站在她面前,暮色中,他脸上的疲惫似乎比上次更浓了些,但看到阮绵绵仰起的、带着期待笑容的小脸时,那沉郁的冰层似乎又裂开了一道缝隙。

    “阮绵绵。”他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尝试性的温柔。这称呼让阮绵绵的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痒痒的,又暖暖的。

    “嗯!”阮绵绵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池嘉澍。”

    “池嘉澍?”阮绵绵跟着念了一遍,觉得最后一个字有点陌生,“哪个‘澍’呀?是树木的‘树’吗?”她歪着头,好奇地问。

    池嘉澍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左胸佩戴的校牌。蓝色的校牌在傍晚的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阮绵绵会意,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去看。校牌上清晰地印着他的名字和年级:初一三班池嘉澍。她顺着他的指尖,目光落在那个“澍”字上。

    她辨认着,还是不太明白意思,“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呀?”

    听见她的问题池嘉澍耐心地解释,他的声音不高,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意思是及时的雨。”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飘向了远处灰蓝色的天空,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遥远感,“古书里说,‘澍,时雨澍生万物’。就是那种久旱之后,恰好降下、滋养万物、带来生机的雨。”

    “及时的雨……” 阮绵绵轻声重复着,咀嚼着这个词的含义。

    她想象着干裂的土地迎来甘霖,万物舒展枝叶的画面,觉得这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清新又充满希望的力量。

    她由衷地说:“哇,这个意思真好!像……像救星一样!你爸爸妈妈给你取这个名字,一定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很爱你吧?希望你像及时雨一样,带来希望和生机。”

    听到“爸爸妈妈”和“期望”几个字,池嘉澍搭在书包带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嘴角那点微弱的弧度瞬间消失了,目光迅速垂落,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没有接话,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迅速将视线转向阮绵绵搁在一旁的芭蕾舞鞋包,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今天……芭蕾课累吗?”

    阮绵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那瞬间的回避和陡然低沉下去的情绪,像一片小小的阴影快速掠过。她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细腻,知道他不想继续那个话题了。

    于是她很自然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脸上重新绽放出属于舞蹈后的那种光彩:“累!当然累啦!”她皱皱鼻子,语气却是轻快的,“今天练了好久的小跳组合,感觉小腿肚子都在发抖!还有那个控后腿……感觉筋都要被拉长了!”

    她夸张地做了个拉伸的动作。

    但随即,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光,“不过!当我把那个一直跳不好的组合完整地、漂漂亮亮地跳下来,音乐结束的时候,老师笑着对我点头,那感觉……哇!所有的累都值了!心里像放烟花一样,噼里啪啦地开心!”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烟花绽放的样子,笑容灿烂得仿佛能点亮渐深的暮色。

    池嘉澍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生动飞扬的脸上,看着她眼中那簇毫无阴霾的、纯粹因热爱和成就而点燃的火焰。

    那份毫不掩饰的快乐和满足感,像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了他周身的沉郁。眼里那份清晰的羡慕再次浮现,甚至比上一次更加浓烈,带着一种近乎渴望的光芒。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无比清晰:“真好……累,但是开心。因为喜欢……所以一切都值得。”

    阮绵绵被他语气里那份沉甸甸的向往触动,笑容稍稍收敛,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情?除了……” 她犹豫了一下,没说出“竞赛班”那几个字。

    池嘉澍沉默了很久。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最终,他只是极轻微地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也极苦涩的弧度,没有回答。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块精准得如同刑具的电子表,上面的数字跳动着,无情地提醒着他。

    “我得走了。”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被时间追赶的仓促。

    他用力将那个沉重的书包甩到肩上,肩背被压得更弯了些,仿佛那个书包里装着整个世界必须由他承担的重担。

    他看向阮绵绵,昏黄的路灯光落在他眼中,映照出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羡慕,以及更深沉的疲惫,“再见,绵绵。跳得开心点。”

    他的祝福简短,却带着一种真诚的、仿佛透过她在遥望某种不可得的温暖。

    “嗯!再见,池嘉澍!”阮绵绵用力点点头,朝他挥手,声音清脆。

    阮绵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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