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有人来看你了!”狱卒在牢外叫喊着,陈肖却丝毫没有要动得迹象,月光冷冷撒落在他的身上,隐约有几只苍蝇萦绕飞舞。
见此情形,狱卒立刻解了锁凑近用力踢了踢陈肖:“醒醒!别在这儿装死。”仅一下的功夫,陈肖一个倒地,狰狞的面孔豁然曝光在月光之下,七窍流血,眼睛充血爆突,脸上布满了可怖的蓝色尸斑。
“有人死了!!囚犯没气儿了!!”
狱卒被眼前恐怖一幕吓得几近昏厥,屁滚尿流地飞奔出去,独留沈望舒一人停留在原地,不可置信。
沈望舒缓步上前,略微查验,确认是死于中毒,可令她心惊的是,他脸上的蓝色尸斑竟然与那日在定国公府上看见的阿姐脸上的蓝色尸斑如出一辙。
难道就连陈肖的死也与定国公有关,他与沈望舒到底是何关系?他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这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她的脑子里,压得他几乎窒息。
正恍惚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狱卒带着大批人往这里赶,为首的尚未看清长相便厉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在狱里行凶!快给我拿下!!”
“我......”沈望舒愕然转头,四米长刀以迎头劈下,若是真的沈望舒早已被砍成两半,可苏念毕竟从小在边关长大,武功了的,只轻巧一闪便避开杀招。众人见她的身手敏捷还有些迟疑,半晌才反应过来,怒吼道:“所有人!一起上!”
.........
“啊啊啊---啊啊啊”沈望舒还没用三成功力,就都蜷缩着躺在地上哀怨连天。
毕竟是平常享了不少清福的酒囊饭袋,沈望舒处理起来自然不在话下。
沈望舒望向地上早已死透得陈肖,拳头攥的咯咯作响,她暗自发誓:“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沈望舒不敢多留,快速向外走,谁知又来了更多的人。把她出去的路都堵上了,只得往牢狱深处走去,循着漆黑的通道,远远看出一点光亮,沈望舒根据微弱火光的指引,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透过墙壁,听到了定国公慕辞的声音...
"殿下,可还住得习惯啊?"慕辞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眼神里透露着一丝戏虐与调侃。
此刻成王谢景珩被缚于十字木架上,血痕遍体,发丝凌乱,旁边挂着的刑具还尚在滴血。他强撑起嘴一模冷笑:“哼,你是来看本王笑话的吗?”
“殿下说笑了。”慕辞轻呷茶汤,唇边扬起讥讽的弧度,:“毕竟昔日我与殿下是同一战线的同僚,总该关切一番。”
谢景珩自幼因母亲身份低贱,时遭白眼,养成了阴郁戾深的性子。唯有慕辞与他志同道合,算是从小一同玩到大的玩伴。谢景珩毒杀自己的母亲,慕辞为利益杀害自己的父亲。两人皆属于世间罕见的凶戾之材。
谁料就在五年前,慕辞忽然转变心性,看不惯谢景珩所言所行,因两人观念背道而驰,慕辞选择回京,从此转投太子阵营,两人维系十余年的友谊彻底崩裂。
“你背叛本王,本王当时就不该心软放了你。”谢景珩死死盯着慕辞,充血的双眼充斥着怨念。
“是,这确实是你做得最错误的事情。”当时魏凉意外附身到慕辞身上的时候,不止一次遭遇反噬,身体虚弱,那时若谢景珩趁机杀了他毫不费力。
“不...”谢景珩哑声低笑:“我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相信你与我相同的人。”牢房里寂静无声,这句话既清晰又深深刺入谢景珩的心 ,他心里唯一一块洁白之地给了慕辞,可他却几近践踏,直至最后荡然无存。
“这世间或许真的有与你一般心狠手辣的人,可人总会变的。”慕辞别过身去,指尖隐隐嵌入手心。
他不光痛恨谢景珩,也痛恨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他们都参与了杀害自己和父母的阴谋之中。可即便仇怨将报,却没有一丝快意之感。
“是啊,我可真是个傻子,竟会觉得”谢景珩自嘲笑道:“罢了,时也,命也。告诉大哥,我没有输给他。”
“你不要把自己装得像个英雄一样。”慕辞看着他这一副英勇就义的面孔甚是气愤:“你为了登上皇位,杀害了多少无辜之人,你今日之下场,不过是报应罢了。”
“那你呢?”谢景珩反唇相讥道:“你杀的人就少吗?”
慕辞一时被语塞,毕竟这是原身犯得错,但他也不能开口解释。陆清发觉主公情绪有变,转而开口道:“主公,不与他废话,现在就杀了他,为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
“把他给我剁成肉泥,扔到后山喂狼。”慕辞本身对于他就恨之入骨,加之古书记载,怨恨极深的人复生,前提条件就是需要肉身完整,如此做也是为了防止他借他身复活。
陆清动作麻利,两刀砍断绳索将谢景珩往外拖。
“慕辞,本王就等你报应来得那一天!!”哀怨在牢房中久久萦绕,地上的血痕蔓延开来,让人头皮发麻。
慕辞看着地上的血迹怅然若失,半晌才开口道:“慕辞已死,他的报应自然落不到我身上。”
沈望舒贴着墙角听到此话,异常疑惑:“慕辞死了?!那他是谁?”
见陆清的脚步渐近,只得先停止思索跑路。可是左右一看哪还有沈望舒能走的路,到处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转念一想,干脆站着不动,被慕辞抓了还能跟他诡辩交涉一番,被外面人抓了随意给自己扣上杀朝廷要犯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好洗脱的,沈修瑾恨不得即可就给自己定罪。
“沈望舒?你怎么在这?!”陆清疑惑道。
慕辞听见外面的动静,给陆浊使了个眼色。
陆浊很快将她压了过来,重重摔在地上:“主公,沈望舒在外偷听。”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慕辞道;“想清楚了再说。”眼神阴冷,看得沈望舒不禁起鸡皮疙瘩。
“我......”沈望舒思苻片刻,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是来调查我阿姐死亡真相的。”
“你阿姐?”
“对,我的同胞亲姐姐,沈望舒。”慕辞那里有沈望舒的尸体,她自然是瞒不住自己假冒伪装身份,不如坦白。
“那你是谁啊?”慕辞本来早已不耐烦,这时倒来了兴趣。
“回国公爷的话,我是沈知微,与阿姐沈望舒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假意试泪哭诉道:“父亲‘双女不详’的谣言,将我弃杀,是母亲不忍,将我悄悄送出去暗自抚养,我过够了如阴沟老鼠般不见天日的日子,姐姐既然失踪几日不回,我便悄悄顶上她的位置。”
“你既然不希望她回来....”慕辞俯身靠近,居高临下望着她,压迫感十足:“为何还要调查杀害她的凶手啊?”
沈望舒目光没有躲闪:“我与她毕竟血脉相连,顶替她的身份,只为了过一过荣华富贵的日子,我并不想让她死。”火盆里盈盈火光照亮她半边的脸,这时慕辞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清她的样子。既熟悉又陌生,不是长相,而是眼神,好似很多年前就见过一般。
慕辞有些出神,但很快拉回理智:“所以,你调查线索,调查到刑部大牢里来了?”
“没错,可我还没查呢?这里面的狱卒就诬陷我杀了人,要将我捉拿归案。”沈望舒直接祸水东引,将过错引到沈修瑾身上,又把自己摘了出来。
“陆浊,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一声令下,此刻牢房里只有慕辞与沈望舒两人。
“所以呢?跟我说莫不是指望着我救你出去?”
“国公爷若能助我脱困,我可以交出我父亲贪污罪证,还有与成王勾结证据。”沈望舒原先只是猜测,可见了沈家涉密程度与提到成王时那激动的嘴脸,心里便肯定沈修瑾与成王有染,可还拿不出证据,但现在保命最重要。
“哼。”慕辞道:“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沈望舒解释道:“我父亲在朝中威望甚大,若圣上有他在朝堂中斡旋,对于圣上治理朝堂岂不如虎添翼。”
慕辞对他人生性凉薄,对于圣上却是出奇的贴心,处处为其考虑,被沈望舒这么一说,是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陆浊打听完消息表情凝重,回禀道:“主公,陈肖死了。”
“陈肖?”慕辞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望舒,可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警告道:“行,我答应救你出去。不过...”
慕辞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仿佛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你要是敢耍什么小心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沈望舒呼吸不畅,脸上顿时染上一圈红晕,眼角的泪痕随着眼角蔓延,让人我见犹怜。
慕辞一把将她摔落在地,眼神冰冷道:“要想活命,就跟紧了。”
沈望舒挣扎着站起身,内心却早就想着怎么报复他了。
很快,沈望舒拾起黑色斗篷披在身上,默默跟在慕辞身后。
“你们可得找仔细了!绝不能让逃犯跑了!”牢头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喝着小酒,一脸猥琐相,眯着眼好不快意。想着等会抓了沈望舒怎么好好收拾她呢。
陆浊人狠话不多,直接一大罐冷酒一泼,牢头瞬间清醒:“谁啊!胆子这么大,敢泼老子!!”
谁料一睁眼,就是定国公那凶神恶煞的脸,顿时魂吓没了一半,腿软跪倒在地,殷勤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怎么没跟小的说声,好伺候您。”
“怎么,国公爷来刑部,还需要想你报备?”
“当...当然不用。”牢头被吓得语无伦次,冷汗直冒。
“发生何事了?”慕辞问道。
“有...有一个囚犯被...杀了,我们在找...刺客。”
“哦?”慕辞转身指向沈望舒:“那你瞧瞧,可是她呀?”
牢头颤抖地抬起头,正是他要找的人,可毕竟是诬陷又是定国公在前还哪敢撒谎,一瞬间对上定国公的眼神立马低头否认道:“自然不是您...您身边的人。”
“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变挂。”
说完,慕辞带着沈望舒离去......
“多谢国公爷相救。”
“不必,你只要把答应我的事完成就好。”慕辞放下帘子,马车要离去之际。
沈望舒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我阿姐是你杀的吗”
沉默良久,慕辞还是回复了她:“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沈望舒松了一口气,她不想与仇人为伍。
可心里的谜团也随之而来,他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他是谁?
马车行远,慕辞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想到陈肖在狱中的事,开口道:“陆清,派人去边洲暗中寻访,看看有没有一个和沈望舒长相相似的女人。”
“是。”陆清答道。
.........
沈望舒见天色不早,在外太久实在不妥,快速回了家。
可回到侯府只见却看到惊恐的一目。
此刻皖娘和芍药正被五花大绑吊挂在庭院树上,身上满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