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是侯爵之子,又常伴储君身侧,为何要放弃这端正仕途不走,来加入本就为你们名门正派所不齿的邪月教?”
欧阳辰叩开邪月教大门的那天,寒风斜雨下了一夜。
那天他在风雨之中矗立在邪月教门口许久,久到冷雨浸湿了他的衣衫,久到寒风吹得他骨头发冷。
翌日,邪月教的大门开了,堕仙冷眉冷眼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欧阳辰睁开眼打量着面前这位红衣耀眼的人,他就是太虚境内修为直逼神境的大拿,虽然年岁已有近千年,但周身皮肤依旧光洁如少年。原来,这就是那群上位者口中艳羡的返老还童不死之身。
“求长老收留在下!在下自愿成为邪月教的走狗,为教主倾覆天下尽绵薄之力!”欧阳辰说着递出了一份长长的文书,文书用早已失传的文字记载着邪月教十三位长老的绝密教旨!
堕仙瞥了一眼这行文冗长的书卷,淡淡地抬手向他体内注入仙气为了驱散了周身的寒冷。接而,头也不回地将他领进了邪月教。
那天,他第一次尝到了人血,他亲手宰杀的人血。
也是同一天,他成了真正的邪月教弟子,抛弃了那个曾是追光少年的自己!
十五岁的欧阳辰,除了是储君的伴读也是有了一官半职的兵部文书,在大人眼中虽然只是一个杂役,但他也做得有滋有味。
家里长辈虽然有向他传授过经验教训,但初入职场的他依旧稍显稚嫩。
那时,他接了一个大活,寒冬将近边关老将一连上了好几封奏折催着要军饷粮草,兵部侍郎仗着欧阳辰出身好在朝中又有不少亲戚熟人便提拔他做了秘书,委任他去向户部要钱,要粮。
户部那群老油条刚开始对他还客客气气,可后面就踢皮球让他到处跑着求人,拖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有要到粮、钱!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欧阳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好求助太子!
太子倒是个有能耐的,借着权势敲打了几个朝中重臣后,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钱、粮总算是在立冬前从户部拨下来。
那天,欧阳辰兴高采烈地将军饷、粮草交付给押运官,却从那人口中得知自己要来的粮草竟是一些陈年旧物甚至许多都已经发霉了!
“不行,不能运出去!”
他试图阻止押运官将这批残次粮草送出去,但是那人却无可奈何地让他放手,还安慰他这次粮草能这么快备好已经十分难得,边关路途遥远就算粮草发霉也是实数正常,让他不要计较。
那些卫国守疆的战士,常年远离家乡,他们也是某人的父亲、儿子本该在过年时与家人共聚一堂。他们舍弃小家保卫大家已是大义之人,这样一群人不该受此冷遇。他要去为他们要个公道!
热血沸腾的少年就这样只身冲进了朝堂,他在天子面前陈述实情想要为众将士要一个公道,但回复他的只有绵长烦闷的争论。
一群衣着绯袍的官僚们大义凌然地在他面前表演甩锅,那一张张吐沫横飞的嘴里吐出来的全是屎盆子,甚至还不忘给他也扣上几顶。
欧阳辰看得眼累心乏,他怒气冲天地找到太子,想要他来帮自己伸张正义,可等来的却只有太子紧闭的宫门。
他在太子的宫门前驻立良久,许久才有人来告知他太子被罚的实情。
天家的薄情寡义真是可笑至极,一个未来的储君竟因当今皇上的嫉妒,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罚了禁闭!只因这场筹措军饷的事件里有太子的手笔,皇上见不得自己的大臣臣服在储君脚下。
那天,他浑浑噩噩地走至御花园,无意中听见了皇帝与丞相的对话。
“那些军饷、粮草还没处理好吗?”皇帝问。
“已经处理。”丞相谄笑着回道。
“听闻苍狼国有意进犯,你也赶紧去协调各部处理,不要让下面什么事都呈报到朕的面前!”说完,皇帝转身扶着身侧娇滴滴的爱妃走远了。
欧阳辰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忙活像是一场笑话!
后来,他生了一场病。
病好后就再也没踏足皇权半步!
在他生病的日子里,朝中发生了不少大事,一场战火从边关烧到了朝廷,不少有能耐的大臣他们或有意或无意跟太子走得近了一点便被各种原由罢官免职,有些脾性刚愎的官吏直接被这乌烟瘴气的朝廷气得连夜奔赴了他国。
漫天的尘土飞扬,欧阳辰拖着破破烂烂的身躯看清了一张同样被他折磨得早已不成人形的脸。
“朱东福,你有经商之才能聚天下财帛,本可以不受这番折磨,为何自甘与这些愚人为伍都不愿意向我低头?”欧阳辰不解。
他不解,正如他当初看不透那些上位者明明拥有良臣能将,为何要为了虚无缥缈的权势重用势利小人弄得国家民不聊生?
既然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就让它彻底烂死重新建立一个不是更好吗?为什么那些有才有能的人还要如此拥护它?
“欧阳辰,你快乐吗?你这些年做邪月教的走狗就真的做得心安理得吗?”朱东福主动走近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问他。
“快乐?”欧阳辰迷惘的眼神中滑落了两行清泪,颓废地躺在地上享受着所剩不多的生命,淡然道:“都过去了,下辈子我不做人了,真的好累!”
朱东福看着已经没了喘息的欧阳辰,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你是否快乐,但我知道若是用他人的失误来惩罚自己,那样的我一定不会快乐。所以,我想让自己强大,再强大,强大到就算别人发生失误我也可以将事情拉回正轨,我在努力虽然过程中也会出现因为愤怒排挤掉理智的时候,但我知道自己在变强。”
说完,朱东福眯着眼看了一眼身后的赤炎,忍着嘴角处的疼痛扯出一抹笑颜,道:“你为救我应该拿出了不少家底,带我去见见那位救命恩人吧。”
“嗯,他在华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