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望舒县的骚动渐渐平息,楚宁将剑刃上的血擦拭干净,抬起眼睛问:“他就这么死了……没问题吗?”

    赵景时抿了口茶,声音温润:“他都把自己是太上皇说出口了,早死晚死都得死。”

    “哦……那咱们何时回去?”

    “你若是想,今日就能走。”

    他乌黑的眼睛一动,叹道:“不过这儿穷乡僻壤的连个驿站都没有,咱们得走一段路,才能坐马车回去。”

    楚宁把佩剑倚在墙边,“那再住一日吧,天黑赶路不太好。”

    赵景时轻勾起唇,轻嗯了一声。

    气候渐暖,草木繁华,山野间一片新绿。

    温小镜看着沿途绽放的花儿,转过头,语气难掩疲惫:“今个何日啊?”

    “二月十九吧,刚刚过清明。”江尘令慢悠悠地答。

    她捂嘴打了个哈欠,“怪不得最近总是下雨。”

    温小镜的话刚落下,外头就下了淅淅沥沥的雨。

    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混着青草的气味一同钻进鼻腔,春的气息浓厚。

    马车渐渐停稳,车夫轻轻撩开帘幔,笑着说:“二位客官,盈城到了。”

    二人相继下车,江尘令把剩下的钱补上,温小镜就在一边活动身子。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叹了口气,“累死了……”

    江尘令伸了个懒腰,笑道:“先去客栈吧,舟车劳顿,得好好休整一番。”

    温小镜点点头,和江尘令一同进了盈城。

    石板路湿润,小雨并没有影响盈城百姓的日常生活,个个脸上带笑,一片繁荣富足的景象。

    两个人都很累了,到客栈匆匆沐浴之后,就躺在榻上睡觉。

    雨淅淅沥沥地落在窗沿,温小镜眼眸微闭,拧着的眉逐渐舒展,在这漫长的四十多天来,第一次好好地睡了个觉。

    窗外天光大亮,屋檐还滴着水,温小镜打了个哈欠,徐徐睁开眼,精神很好。

    她伸了个舒适的懒腰,洗好漱后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江尘令醒的比她早一些,她一下楼就看见这人坐在桌边,木桌上摆着两碟桂花糯米藕。

    “我先点了些菜,你可以再加。”

    温小镜坐在他对面,看了眼碟中色泽红亮的藕片,眉眼弯了弯,拿了筷子,“你都点了些什么?”

    “松鼠鳜鱼,素面,江瑶清羹,还有桌上的这两碟桂花糯米藕。”

    她夹了个藕片放入嘴里,桂花的香气在嘴中绽开,糯米和藕的清甜口味随即充斥口腔,甜而不齁,香而不冲,很美妙的味蕾体验。

    “这么多,够吃了。”

    温小镜的眼尾漾开笑意,又夹了个藕片塞进嘴里,“这个好好吃哦。”

    江尘令撑着脑袋看着她吃,眼眸微弯,轻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菜品一一上齐,松鼠鳜鱼外皮酥脆,肉质鲜嫩,口味酸甜可口;江瑶清羹口感鲜美,配菜嫩滑爽脆,汤汁温润清爽;素面的口感和京城的差不多。

    一顿饭吃的很满足,温小镜用帕子擦了擦嘴,“盈城的吃食,味道甚佳。”

    江尘令喝了口素面的汤,声音温润:“确实。”

    虽然一整桌子的菜大多都是他解决的吧……

    二人吃饱喝足后就准备开始讨论关于陈烬的事了。

    他们决定先在城中打听打听消息。

    盈城的雨水尚未被完全晒干,温小镜和江尘令走在街上,偶尔有小童会在水洼里玩水。

    盈城的百姓生活富足,二人在城中苦寻无果,决定去茶馆喝杯茶,顺便去那里打听点消息。

    茶馆的人不少,戴着半脸面具的说书先生正在台上讲故事,温小镜瞧了他一眼,虽觉疑惑,但也不甚在意。

    她吹了口气,轻抿了口热茶,“根本就是完全没消息啊……”

    “陈烬难不成是个散官?”

    温小镜苦恼的揉了揉后脑勺,长叹了口气,“谁知道呢……”

    “您二位,找陈烬?”

    二人循着声音看过去,穿着青色衣衫,皮肤黝黑的男人脸上堆起笑,狭长的眼睛微弯,静静的等着他们的回答。

    江尘令点点头,“这位兄台,难不成,你有他的消息?”

    “据我所知……陈烬的仇家最近要来盈城,他没啥实权,又因为大小是个官儿,平日里骄纵惯了,到别处压根活不下来,所以啊,他前些日子……自缢了。”

    温小镜皱了皱眉,眼眸颤了一下,说:“你如何知道他死了?”

    那男人眨了下眼,“小道消息呗,陈烬死后,知府立马就封锁了消息,想必你们也在城中打听过了,是不是压根没人提陈烬?这普通百姓哪敢说这事儿。”

    他说的有理,陈烬怎么说也是个官,盈城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不知道这号人。

    江尘令抿了抿嘴,抬眼去看他,“敢问兄台,小道消息是从何处而来?”

    “这您甭管,我就是吃这口饭的,怎么能把看家本领随便告诉你们。”

    江尘令拿了一贯铜钱放到了木桌上。

    男人心头一动,他抿了抿嘴,还是说:“再怎么说,这可是我吃饭的家伙事啊……”

    江尘令又放了一两银子上去,说:“我们只是旅人罢了,不会在盈城久待。”

    那人把桌上的钱收入囊中,笑着说:“西边集市那儿有个废弃的寺庙,别看地方破,那儿可是整个盈城消息最灵通的地儿。”

    皮肤黝黑的男人拿着鼓囊囊的钱袋子出了茶馆。

    春日阳光和煦,清风拂过枝丫,吹下来了一些粉嫩的花瓣。

    温小镜抿了口茶,确实玄乎,连陈烬的仇家要来都知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这消息到底是哪来的呢……”

    江尘令撑着脸,手里把玩着方才落在桌面上的花瓣,平静地说:“去那个破寺庙吧,消息嘛,总得有个源头。”

    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温小镜点点头,轻轻起身,跟着江尘令出了茶馆。

    西边集市更有烟火气一些,摊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温小镜皱了皱眉:“这儿这么大,那个破庙究竟在何方?”

    江尘令嘴角抽了抽,轻轻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失策。”

    集市和居民区连在一起,地形错综复杂,盈城的居民大都不想和那些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消息贩子扯上关系,所以温小镜的问询也毫无结果。

    既然如此,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找了。

    两个人一个个路口找下去,天都快黑了也没找到那个青衫男子说的破庙。

    江尘令走在街上,皱着眉叹道:“这破庙到底在哪啊?咱们不会被骗了吧?”

    “哥哥姐姐们,你找那个很破的,连佛像都没有的寺庙嘛?”

    温小镜循着奶呼呼的声音低头看去。

    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小孩扯着她的衣摆,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小孩笑了一下,奶声奶气说:“你们要去破庙的话,往前第二个胡同,拐进去走到尽头就是了,我和阿正经常去那边玩……”

    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下去就被匆匆赶来的妇女抱起,那妇女歉意地笑了笑,随即和他们擦肩走了。

    总之,那破庙的位置终于是让他们知道了。

    温小镜眼中闪过一抹柔情,轻轻笑了一下,语气轻轻:“走吧。”

    江尘令眨了眨眼睛,黄昏的光洒在大街上,他走在路上,耳尖的红隐藏在黄昏的光晕中,轻声开口:“……你喜欢小孩子吗?”

    “嗯,小孩子总是快乐的,我喜欢看到小孩子的笑脸。”

    江尘令轻轻地嗯了一声,嘴角轻轻地抿了丝笑。

    虽说到了第二个胡同口,但……

    两个人在胡同口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在安静的黄昏里,显得有些可怖。

    “……这,刚才那小孩说她经常来这地方玩?”

    江尘令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线索就在眼前,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温小镜吸了口气,做了下心理准备,说:“……不管了,走吧。”

    “好,好。”

    越往里走越黑,温小镜左手摸着墙,一步一步慢慢地往里挪。

    “你也怕黑?”

    江尘令笑了一下,“小时候经常被关柴房,晚上会被一些下人吓,有阴影……”

    温小镜抿了抿唇,半晌,有些气愤地说:“这下人也太不是人了吧,连小孩子都吓,你真可怜。”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温小镜心里有些发毛,在安静的黑暗空间里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回荡在耳边,意识到自己的搭档可能突然消失的她,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起来。

    温小镜还没等到回应,她有些焦急了,侧身在黑暗狭窄的胡同里胡乱摸索,右手捏到一处温热的触感后松了口气,幸好他还在。

    明亮的火光自头顶亮起,江尘令的右手高举,左手被温小镜的右手握着,脸颊一片通红。

    江尘令的心跳欢欣地跃动着,他的眼神飘忽,喉咙滚了一下,“搭档……我忘了我带了火折子。”

    温小镜急忙松开握着他的右手,红着脸颊说:“啊……好,你下次不要不理我了……至少在周围很黑的时候,别不理我……”

    江尘令点点头,明亮温柔的眼睛弯了一下,说:“嗯,不会不理你了。”

    火光下的江尘令俊俏的眉眼被铺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温柔得令人心惊,温小镜垂下眸子,脸颊的红隐在火光中,心跳却毫不收敛地跃动在耳畔。

    她睫毛轻颤,走在江尘令前面,被心跳吵得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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