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二日夜,春风温柔地拂过盈城的树梢,相正一袭黑衣,从陈烬府上掳了个男人出来。

    温小镜看着被五花大绑在地上蠕动的男人,嘴角抽了一下,“这么容易就绑来了?”

    “陈烬都跑了,下人们早就另寻他路了,这人八成是去偷东西的。”相正倚着树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江尘令笑了一下,拍了拍相正的肩,“简单粗暴,孺子可教。”

    温小镜蹲下身把那人嘴里的麻布拿出来,问:“陈烬去哪了?”

    男人一脸恐惧,瑟瑟发抖着说:“我不知道……外人都传他死了……”

    相正把馒头囫囵咽下去,过来踢了他一脚,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天天陈烬到哪儿都有你跟着,你说你不知道?”

    温小镜缓缓起身,声音清冷:“你现在说了,我们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要是硬要装傻,那我们也就没办法了。”

    男人停下挣扎,眸光闪烁着,半晌,叹息般地说:“我只能说,他还在盈城,具体的位置我也不知道……”

    江尘令啧了一声,叹道:“这次的还真是麻烦……”

    温小镜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相正,放他走吧。”

    相正叹了口气,蹲下身给他解绳子,边解边问:“你真不知道别的了?”

    男人抿了抿唇,眉头轻蹙,他思索一番,还是开口:“……你知道盈城有个情报网吧,说不定能去那里碰碰运气,既然他还在盈城,那就不会杳无音讯。”

    男人掸了掸身上的灰,叹了口气,说:“我先走了,你们多加小心。”

    相正盯着他的背影,嘟囔道:“想不到这个狗腿子还蛮好的嘛……”

    江尘令笑着打趣他:“怎么?后悔踢他那一脚了?”

    相正红着脸给了他一拳,闷着声音说:“你烦死了,我相正从不后悔。”

    “你们说的那个情报网是?”

    “就是盈城内外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城东那个破房子就是他们的据点。”相正说。

    这又是破庙又是破房子的……盈城做这生意的都混得这么惨?

    温小镜抽了抽嘴角,“行吧,明天就去,白天去找得到人吗?”

    相正吸吸鼻子,说:“找得到,那儿全天都有人守着,啥时候去都没事。”

    “成,那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去找那个情报网。”

    第二日,相正先去了西边的集市把四十文铜钱递给前些日子见到的小女孩,才匆匆回来同他们去找东边的破房子。

    “为什么要给她钱?”江尘令问。

    “是从劫匪那里拿的,这些本来就是他们的钱,只是被抢了而已,这叫物归原主。”相正义正言辞。

    盈城的春意浓厚,街上糕点的香气扑鼻,温小镜喉头滚了滚,面无表情地跟着相正往那个破房子走。

    房子确实破,房顶破了好几个洞,阳光透过洞照进来,整个室内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草席上坐了个衣衫褴褛的男人,那人嘴里叼了根嫩绿的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温小镜看了眼他身前的空碗,没忍住说:“情报网……是丐帮啊?”

    江尘令笑了笑,倒是不太惊讶,“正常,京城那群叫花子满城跑,估计也有不少东西。”

    那男人把嘴里的草吐出来,打了个哈欠,用慵懒的腔调说:“三位来这儿干啥?”

    “想来打听些事儿。”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拿足够的钱过来,说说看,几位想知道些啥?”

    “陈烬,我们想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男人用小指掏了掏耳洞,轻嗤了一声:“陈烬……这种事还用问,你们看看这城里有几个人出门还戴面具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知州府封锁了有关陈烬的一切消息,那他就必然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而自他们来盈城时所遇见的,戴着面具的人只有一位。

    那就是——

    “那个说书先生!”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温小镜的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练剑瓶颈期突然练成了一样,尽管并不是纯靠自己,但也莫名的很让人满足。

    江尘令眼波流转,从兜里摸了一两银子放到他身前的空碗里,随即起身说:“多谢。”

    男人喜笑颜开,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嘴里哦哦哟哟地嚎个不停。

    三个人没管他,转身出了破房子,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给他们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如今眼前的阴霾已经尽数消散,但在去茶馆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江尘令去卖糕点的摊子前买了些桃花酥递给温小镜和相正,眉眼弯弯地说:“我猜你们也有些饿,先吃一些,等事情解决完后,再一起饱餐一顿吧。”

    相正接过粉色的糕点,“多谢,你人还蛮好的。”

    温小镜心里头暖流涌动,她轻笑了一下,伸手接过香甜的桃花酥,轻声道:“多谢。”

    盈城的天气大好,微风徐徐地吹在肌肤上,带来一丝舒服的感觉,茶馆今日没什么人,说书先生并不在茶馆。

    温小镜踏进茶馆,轻声询问茶馆小二:“那说书先生呢?”

    茶馆小二笑了一下,“今日先生身体欠佳,正在家中歇着呢。”

    “……多谢。”

    温小镜叹着气把小二的话转告给门口的二人。

    相正眉头一挑,说:“他哪有家。”

    “说不准还真回家了呢,去找找吧。”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怎能轻易放跑,三人一拍即合,立马动身往陈府赶。

    陈府的门敞开着,院中站着位脸上戴着黑色半面面具的男人,那男人摘下面具,长叹了口气。

    “你们还是找到我了啊……”

    温小镜皱着眉,“你就是陈烬?”

    “不必明知故问。”

    江尘令冷笑一声,“你倒是蛮平静,说吧,当年为何要屠村。”

    陈烬把面具丢在地上,深邃的眸中如死水般平静,“当然是为了钱,只要屠了那个村,我就能有花不完的钱,就这么简单。”

    他从腰间拔出刀,自嘲地笑了一声,“不过我们现在好像是被他抛弃了呢……”

    “弃子的下场,从来都只有死。”

    他勾唇一笑,声音平静:“反正也算是享过了福,死了就死了,我死而无憾。”

    相正的眉头皱着,往前一步喊:“你要干嘛?”

    “蠢货,我再送你一句忠告,别太信任你那哥哥了……”

    相正拧着眉,伸手拔出温小镜的剑鞘里的剑,冲上去刺穿了他的胸膛,陈烬顿时倒在地上,猩红的血液自胸膛流出,他轻嗤了一声,“做了那么多坏事还想自我了断,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干得好啊小相正,这种人死了就死了,还搞得这么悲壮,真是叫人觉得恶心。”

    温小镜握着空空的剑鞘,睫毛一颤,不自禁思考起了陈烬的最后一句话。

    陈烬让他别太信任相光……总之,先留个心眼吧,至少他说这话,相正应该不是坏人。

    毕竟这人是个小孩,还是个喜欢行侠正义的小孩。

    她弯弯眼睛,上前去说:“好了好了,相正你去把我的剑擦擦,然后随便找个衣服换一下,咱们两个就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尽早走吧。”

    “嗯,在这儿一直待着其实还挺危险的。”

    相光说了声好,起身去了井旁打水准备擦剑。

    温小镜去关了陈府的大门,回来后和江尘令一起挖坑准备埋尸。

    “你听见这人刚才说的话没,不要相信相光……”

    江尘令抹了把额上的汗,点头说:“听见了,小芽村的事也是从他那里来的消息吧,曲娘估计也没多信任他。”

    “但目前来看,相光说的关于小芽村的凶手,一位也没有错过,这是不是说明,这幕后之人,需要借我们之手除掉和小芽村事件有关的凶手呢?”

    温小镜睫毛微颤,鼻尖的汗珠滴进土坑,她叹了口气,说:“那就走下去吧,既然在目标上有一定的共性,那就是互相利用,而且这幕后黑手既然知晓有关于小芽村的事,估计也和那年的事脱不了干系。”

    江尘令嗯了一声,喘着气说:“边说话边挖坑有点累,咱们还是先把这陈烬的事弄好了再讨论吧……”

    “好……”

    陈府院中的桃花树飘下几瓣粉色花瓣,他们把土填好时已是近黄昏了。

    温小镜从井中水洗了把脸,深呼吸一次,说:“走吧,先回客栈沐浴一番。”

    沐浴完后已是明月高悬,关于陈烬的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要做的事自然就是上午说的“饱餐一顿”了。

    相正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眼里直放光。

    他捏着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品尝了一遍,“好吃啊!活着真好,真好啊……”

    温小镜笑了一下,舀了勺鲜美的汤喝,别的不说,盈城的饭是真的很好,好吃到令人难以忘怀。

    皓月当空,夜色静谧,三人一夜好眠。

    翌日,二人收到了一封信。

    是小师妹和赵景时寄来的。

    展信佳,见字如晤。

    望舒县林戻的事已经解决,不必为此烦忧。

    师姐,下次见到我要夸夸我哦!

新书推荐: 她从山洞来的 清穿弹幕文之她们手握剧本,我咸鱼养崽 被野狼暴君礼貌回吻后 阴雨天 您的早餐已送达 [刀剑乱舞]某不具名审神者的日记本 自新世界[From The New World] 深吻暗谋:总裁的契约娇妻 代嫁女她超强的 重回被暴君强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