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鸢在心里指了指自己:我吗.jpg
“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您将被遣返回原来的世界。”
魏鸢想起昏迷前还在片场兢兢业业打工的自己。
“那,原世界的我还好吗?”
“还好,已经被送进火葬场了。”系统平静道。
魏鸢:“……”
还是先想想怎么帮柳翩然脱身吧,他看着像是会配合自己的样子。
-
距离送亲队伍启程已不到十二个时辰,花月别院三楼的烛火燃了一夜,直至天明,灯架上凝固的蜡油如同红色的泪痕。
天边才刚拂晓,住在偏房的侍女们就打着哈欠起床洗脸梳妆,今天是山庄大喜的日子,有的她们忙。
昨日已将一应物事备好,首饰盒里摆了镶嵌珠宝的金簪,桌面上放着选好颜色的口脂、香粉、眉黛,架子上挂着金丝织锦的嫁衣,红底锦缎上绣着祥云与瑞凤的纹样。
“公子,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坐在梳妆台前的人微微颔首,示意侍女扶自己起来,红盖头随之轻晃。
花月别院像一座湖心孤岛,贯穿湖面的石桥则是院落与外界沟通的唯一途径,经过漫长的一个月,住在这的人终于能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
山庄门口的车马早已恭候多时,一同前来送行的还有柳家的家眷和掌事,附近百姓听说有人要入宫,也赶来看热闹。
“贤侄啊,你也不必太记挂咱们,入宫是好事,享荣华富贵去了,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呢,等面见了圣上,记得帮家里美言几句……”
穿着青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捧着嫁郎的手,抚了又抚,嘴里滔滔不绝地叮嘱着,面上的胡须抖个不停。
那嫁郎高出旁人一截,一言不发,偶尔乖顺地点头,表示应承。
旁边站着几位年长的男男女女,惺惺拭泪,亦或摆出不舍的神情。
其中,一个几岁的小孩拽着身旁女子的裙摆,天真地仰头问:“娘亲,翩然哥哥不是男儿郎吗,怎么一幅女儿相?”
那妇女神色闪烁,“小孩子少问,以后你就懂了。”
门外的柳树根下挤满了围观的人,被守卫拦在身后,探头探脑。
“听闻千秋山庄的大公子才貌绝伦,可惜自幼体弱多病,见不得风,只能在庄内养病。”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吧?真想看看红纱下的脸长什么样。”
黄昏时分,倦鸟纷飞,一阵微风吹来,掀起嫁郎红如晚霞的昂贵嫁衣,盖头也被吹飞些许,隐约能看到精致下颌,缚了朱红的薄唇轻启。
仅这匆匆一瞥,就引发了哗然众议,让周围人浮想联翩。
“真美啊……”
“难怪宫里人看中他。”
穿着青色衣袍的庄主微微一愣,下意识地伸出手,“贤侄,你……”
京城来的使臣见他意欲越轨行事,用怀里的长柄拂尘轻轻一挡,“哎,出嫁之后,这盖头只有陛下能掀,庄主可是反悔了?”
“呵呵,没有,公公哪里话,我只是看刚刚有片残柳,想为他拂去罢了。”
庄主心里嘀咕,所有流程都没差错,应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吉时一到,嫁郎便由人搀扶着坐上马车,送行队伍在喧天锣鼓与漫天彩纸中缓缓驶离大门。
一行十几架马车,由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前后照应,在逐渐昏暗的城外树林穿行。
行队需保持安静,一路上,几乎只听得到车轮和马蹄碾过官道的声音,以及货物在车厢里颠簸时发出的窸窣声,偶尔有轻微的谈话散在风中。
前头的马车上,京城来的车夫和那使臣调笑道:“公公,咱们这一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到,顺走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官家不会怪罪吧?”
使臣哼笑一声,没搭茬。
那车夫见有戏,又蹬鼻子上脸道:“依我看,这车上最值钱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那车里的俏人儿,您说,这荒郊野岭的……”
使臣冷冷觑了他一眼,尖细的嗓音不急不徐道:“你有几条命,敢打将来后妃的主意?”
车夫握着引绳,讪笑道:“嘿嘿,开个玩笑,您知道我胆子小。”
二人口中之人,正坐在车队中央最豪华的那一辆马车里,车窗被厚厚的帘幕挡得严丝合缝,不得窥见其中光景。
启程后,魏鸢悬着的心稍微松懈下来,她悄悄掀起盖头的一角,让自己闷了一路的五官透透气。
还好没被识破,看来比起众人对柳翩然的熟悉程度,她的演技更胜一筹。
昨天晚上,她已与柳翩然达成共识,助他脱离苦海,方法不复杂,她伪装成柳翩然的样貌替他出嫁。
在原来的世界,魏鸢是表演系毕业的,正经科班出身,为了演好角色,时常熬夜研究剧本,一日三餐都能忘了吃,只可惜长了一张没什么识别度的脸,演艺圈查无此人。
穿越后,这成了她的一项技能,只要把脸盖住,她就可以通过短暂的观察学习变成任何人。
魏鸢在剧组打拼几年,耳濡目染,学到不少服化道技巧,为了模仿柳翩然的身高体型,她彻夜对服装进行调整,尽量做到一比一还原,至于妆容,她只能做到尽量仿得像,好在有红盖头遮掩,也能以假乱真。
侍女们准备贴心,车内各种用品一应俱全,魏鸢拈起一块红豆糕,边补充体力,边在脑海里翻阅那本书。
一阵白光闪过,先前的内容发生了变化。
“在路人的帮助下,柳翩然逃离了千秋山庄。”
魏鸢:“……”
还真是言简意赅,在这本书里,她甚至不配拥有姓名。
系统的声音自动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务,演绎路人角色,成功阻止男主出嫁,现为您结算奖励。”
“各项基础属性提升,获得无名横刀一柄,无名刀法一本。”
随着系统话音结束,一柄雪亮的横刀“唰”的掉落在她面前的地毯上,附带黑色刀鞘一件。
魏鸢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了,逐渐对这些事见怪不怪,掀起遮挡视野的面纱,把刀归鞘。
嗯?怎么只有刀,刀法呢。
系统提醒道:“剩下的奖励请您在面板查看。”
嚯……面板都激活了,让她看看自己有什么。
姓名:魏鸢
身份:路人
这一栏下面附有详细解释:1.可以变作任何无名者,快速融入当下环境。2.一般情况下很难被旁人注意到。
她的定位是这本书里的路人,所以,当她空降千秋山庄充当侍女,周边没有人起疑。
基础属性这一栏是个图形,一共分为六块,她目前的情况是:力量2、速度4、防御1、爆发3、闪避4,各项水平参差不齐,整体数值偏低。
道具这一栏只有一本无名刀法,和那本书一样,可以直接在系统里看。
魏鸢坐在车厢内的软椅上,翻开刀法第一页,认真研读。
看了不到十分钟,车辆忽然急刹,马儿发出嘶鸣,魏鸢反应过来,迅速扶住把手,这才没摔下椅。
外面的人问道:“前面怎么了?!”
“有……有埋伏、是山匪!”
这条路已经远离了人烟,附近都是高险地势,车队一旦被前后夹击,基本没有撤退的可能。
漆黑的山林间嗖嗖射出一连串火箭,如流星雨般坠落在送行队伍间,一时火光冲天,惊得人仰马翻。
前面的使臣想钻回车里,却因身体肥硕,卡在了车辕上,被一箭射中后肩,呜呼倒地。
周围的山匪埋伏已久,听从号令,从掩体后倾巢出动,如黑云过境,形成包围之势,山庄的家仆还没来得及射出信号烟,就被一刀砍断手腕,登时溅起一片血雾。
护卫咬牙骂了一句,大喊道:“摆好阵形!”
不知是哪个山头的悍匪,胆大包天,连前往皇城的车队都敢劫。
短兵相接,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两边的厮杀声混合在一起,血腥味浓烈到足以飘进车厢内。
魏鸢打算静观其变,正准备拾起面前的横刀,门口的车帘忽然被掀起。
原是驾车的小厮,只见他哆哆嗦嗦地靠过来道:“公、公子,外面太乱了,我进来和您避一避……咦,你不是公子……啊!”
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凭空击中,整个人忽然失了重心,摇晃着摔下车辕。
魏鸢猜是有人杀到近前,内心暗道不好,准备握刀反击,外面的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也没有轻举妄动,屏息静听。
“出来,跟紧我。”
对方没有贸然掀帘,但声音透过缝隙,清晰地传递了进来。
魏鸢抓起地毯上的刀,用末端迅速挑起布帘,火光中,外面的人身穿一袭黑色夜行衣,头戴斗笠,脸上还盖着一张面具,与她无声对视。
眼下除了相信对方,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脱身。
她跳下马车的那一瞬,对方就转身往来时路跑,她紧随其后,两人避开外围打斗的人群,在刀光剑影的夹缝中穿梭。
可惜魏鸢身上的金红锦缎还是太招摇,被山匪头目一眼看见。
“抓住那个穿嫁衣的,要活口!”
他们与护卫队缠斗得紧,派了几人来追。
山林杂草丛生,地势崎岖,加上夜晚视野昏暗,跑起来极耗费精力,其间,又有匪贼不断从不同的方向冒出来,把二人往山上逼。
魏鸢一刻不停地跟着眼前人狂奔,他身后的发丝掠过时,总带来若有若无的花叶香气。
二人拼尽全力,终究寡不敌众,难逃山匪们越来越密集的围追堵截,被十几号壮汉困在一处地势开阔的陡坡前,身后就是悬崖。
“跑啊,怎么不接着跑了?”
为首的山匪将大刀往土里一插,咧嘴笑得阴险毒辣。
黑衣人沉声道:“消息给你们了,陪嫁的金银财宝你们也拿到了,为何穷追不舍?”
“谁告诉你我们只劫死物了?嫁妆,我们要,嫁郎,我们也要!”
魏鸢灵机一动,坦白道:“那个,各位大哥,你们看清楚些,我是冒牌货。”
那山匪接过旁人递来的火把,眯着眼仔细瞧了瞧。
“不是有意要骗你们的,但我确实不是柳翩然。”魏鸢道。
柳翩然是远近闻名的江州第一大美人,红盖头一揭,货对不对板,瞎子都能一眼看出来。
而且柳翩然是男郎,眼前这位的声音,怎么听都属于女郎。
“……老子管你是不是,寨主让我们捉穿嫁衣的活口,我们就得把你绑回去交差——喂,那边的黑衣服,识相点,把她押过来,咱们两清。”
“……”
魏鸢闻言看向身旁那人,暗暗握紧手中刀。
月华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银霜,此人一动不动,腰间别着一柄折扇,面部表情完全被遮挡,不知在想什么。
他会怎么做,把她交出去?
还是拒绝,跟他们死战到底?
黑衣人用修长的手指摘下面具,额发随之落下几绺。
他声音很好听,温润柔和,低沉得恰到好处。
“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