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目暮十三带领着伊达航和高木涉赶到了现场。

    对于目暮警官来说，山崎晴子也算是个眼熟的人了。虽然他很好奇她怎么又和杀人案件扯上了关系，但在了解到今天这次集会的主题时，又觉得也说得过去。

    但山崎晴子的疑问没有得到解决，所以她直接问了出来：“目暮警官，怎么这次没有见到佐藤警官？”

    “啊，佐藤啊，”目暮十三回忆起了最近的人员调动，才想起来藤野未夏被派到长野还没回来，佐藤被调走的事她不知道，也就难怪这位山崎小姐不清楚了，“佐藤被调去了友成警部那里，所以我们部门调来了伊达和高木。”

    说着，他又向两位警官介绍起了山崎晴子：“这位是藤野的朋友，山崎晴子小姐。”

    两位警官向山崎晴子点头示意。

    山崎晴子趁机打量了一下还活着的伊达航和初出茅庐的高木警官。

    但毕竟叙旧不是这次工作的主题，找出杀人凶手才是。

    目暮十三安排鉴识官和伊达航前往案发现场，随后叮嘱高木涉认真做好记录，就开始对大厅里的人做起了排查。

    “所以说，山崎小姐你在9点45分到达了死者的办公室，与他进行过5分钟的交谈，这期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目暮警官问道。

    “是的，”山崎晴子回答，“我离开的时候，土居会长提醒我研讨会即将开始，所以我特意看了时间。”

    “好。”目暮警官结束了问话，请她到旁边等待，开始了对下一个人的询问。

    虽然山崎晴子也十分好奇是谁杀了土居清吾，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自己可能都在嫌疑名单内，所以她在结束问询之前，都没有离开大厅，只能无聊地坐在一旁等着排查结果。

    不久后，伊达航拿着笔记本下楼了。山崎晴子也走到近处，听起了他的汇报。

    “死者土居清吾，60岁，日本学术会议副会长。死者大约9点58分于办公室身亡，颈部有明显皮下出血与指压形淤痕，形态符合被人徒手扼压所致。淤痕呈现生活反应，表明是在生前造成的。死者口腔黏膜未见明显损伤，但指甲缝内发现少量皮肤组织与织物纤维，不排除是在抵抗过程中从凶手身上抓挠所得。

    基于以上几点，初步推断死者系被人扼压颈部，导致窒息死亡。这是一起恶性杀人案件。”

    目暮警官若有所思：“他是被人掐死的？”

    伊达航却皱起眉：“不能完全确定是这样，还存在一些疑点。”

    目暮警官示意他继续说。

    “虽然窒息体征明显，但死者体表其他部位缺乏典型的、剧烈的挣扎搏斗痕迹。如果是清醒状态下被扼颈，反抗会非常激烈，现场桌椅和物品的凌乱程度似乎不足以支撑这个过程，”说到这，伊达航停顿了一下，“另外，靠近死者口腔嗅闻时，隐约能察觉到一丝苦杏仁味。”

    目暮警官猜测：“或许是他之前食用了杏仁味的食物？”

    他走向浅岛由美子，向她询问死者今日的进食情况。

    “会长上午吃了杏仁豆腐，”浅岛由美子回答，“因为别邸的厨师对做法做了改进，减少了甜味，中和了口感，所以近期会长很喜欢这道甜品。”

    山崎晴子却是在听到“苦杏仁味”之后，条件反射一般地进行了推理：氰/化物中毒！

    这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毒法。

    一旁的伊达航已经走到了甜品台旁，拿起了一块杏仁豆腐品尝。

    山崎晴子默默观察着他的举动，看到他拿起笔往本子上写了些什么。

    *

    为了尽快找出凶手，伊达航在金泽良彰的陪同下进了监控室。

    金泽良彰解释：“一楼的监控覆盖了整个大厅。二楼和三楼的监控因为调整计划被暂时关闭了。但我想，即便是只有一楼的监控，应该也能看出来有谁曾经通过楼梯离开了大厅。”

    “是否存在楼梯以外的路线，能从一楼或者室外进到三楼呢？”伊达航问道。

    “大概没有，”金泽良彰回忆了一下别邸的设计，回答道，“建筑内部并没有其他路线能通往楼上。至于室外——我想，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都没有攀爬墙体的能力。”

    在伊达航调取监控的同时，目暮警官的问询也进到了尾声。

    因为本次研讨会的主题——人工智能并不是大众领域，目前学者们对于人工智能的开发也不算广泛，所以参加本次研讨会的不过十余人。

    伊达航离开监控室后，再次向目暮警官汇报了调查结果。

    监控显示，在9点50分，山崎晴子离开死者的办公室，与金泽良彰一起回到大厅之后，踏上过楼梯离开大厅的先后共有两个人：田中阳翔和浅岛由美子。

    田中阳翔就是那个在甜品台旁与人起了争执，最终划破了手掌的人。

    通过在场人员的证词和浅岛由美子的自述，警方已经清楚浅岛由美子是为了邀请死者下楼参加研讨会而离开大厅，在此之前，她一直都在大厅负责接待和准备工作。当她进入死者办公室时，发现死者已经被害身亡。

    因此，田中阳翔就成为了唯一的嫌疑人。

    高木警官向目暮警官汇报了田中阳翔的基本信息：

    田中阳翔，35岁，某生物研究室课题组负责人。他并不在本次研讨会的受邀名单内，只是因为他今天来到了别邸大门前，坚称要见土居清吾一面，否则不肯离开，而浅岛由美子担心他会对研讨会的顺利举办造成影响，所以将他带了进来，并承诺会在研讨会结束后带他见土居清吾。

    在田中阳翔惨白的脸色中，警方对比了死者颈间的指印和指甲内留存的织物纤维，再次确定了田中阳翔的杀人凶手身份。

    案件似乎已经告破了。

    可山崎晴子想起库拉索提到的异常情况，总觉得另有隐情。

    如果库拉索当时提到的靠近办公室的人是田中阳翔，那么在更早之前，库拉索察觉到死者状况不对是怎么回事？在库拉索之前见到土居清吾的是自己，她那时并没有觉得土居清吾有什么异常。还有伊达航提出的疑点……

    她看向伊达航，发现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告破案件后的轻松。

    伊达航依旧盯着自己的笔记本，仿佛里面还隐藏着什么信息。

    在看到包围过来的警员时，田中阳翔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脱离他们的束缚。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他！”

    目暮警官只当作他在狡辩。他指向田中阳翔包扎起来的伤口，质问道：“除了玻璃碎片造成的伤口，想必你的手上还有死者挣扎时留下的划痕吧？需不需要我们当场拆开绷带再验证一次？”

    说着，他示意警员解开他手上的绷带，果然在他手上发现了不同于伤口的划痕。

    目暮警官大手一挥：“把他带回警局。”

    田中阳翔依旧没有放弃为自己辩解。他拼命回忆着自己进入死者办公室后的情况，终于想起了一个细节：“他之前就有问题！”

    田中阳翔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他也终于在被带离大厅之前将他的推测说了出来：“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呼吸困难了！他……他……他中毒了！”

    仿佛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能为自己洗脱罪名的证据，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他死于毒药！他口中有苦杏仁味！是氰/化物中毒！他不是被我掐死的！我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毒发了！”

    听到他的话，伊达航猛地合起了自己的笔记本，迅速赶往三楼案发现场。

    *

    案情出现了变化。

    为了避免错判，目暮警官一行人集体来到了位于三楼的死者办公室进行更细致的搜索。

    山崎晴子见没人阻拦，也跟随队伍来到了三楼，认真观察起了房间内的细节。

    正如伊达航所说，办公室内并没有打斗或者挣扎的痕迹。即便死者已经60岁，从体力和精力上来讲完全不敌35岁的田中阳翔，但在生死关头，为了活命，即便再怎么体弱，也一定会拼命挣扎制造些动静的，更别提在挣扎之中打落房间内的物品。

    所以，房间内凌乱才是正常现象，像此时，除了一具尸体之外，房间内什么变化都看不出来才有问题。

    库拉索不会说谎。或许土居清吾之前就已经中毒了，只不过是自己与他会面的时候，毒性还没发作。

    山崎晴子一边回忆自己进入到办公室时的情景，一边用目光扫过办公室的每个细节。

    当时土居清吾好像是要写什么东西。她记得，他的手中拿着一支钢笔，钢笔末端还有他咬过的痕迹。

    她走到书桌旁，观察起了桌面上的摆设。

    果然有问题。

    虽然桌上的笔记本还摊开着，留下了主人写了一半的字迹，但旁边没有钢笔。

    那支钢笔被插回了笔筒。

    与山崎晴子谈话时，那支钢笔被土居清吾随手放在了桌上。即便是后来要与库拉索见面，山崎晴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一定要把钢笔放回笔筒的必要——土居清吾的习惯就是把钢笔随手放在桌上。

    她背对着众人，做出假装对桌上的资料很感兴趣的样子，趁机抽出了钢笔。

    钢笔末端光滑如新，没有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