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

    崔时薇站在戚鸢身边,心里憋着一口气,气太后的忽视,也气自己的天真。

    见她不肯跟太后交心,戚鸢悄悄地空出了一只手握了握崔时薇的手指,示意她不要在此时冲昏头脑。

    见嫂嫂如此谨慎,崔时薇立马领悟到此时绝不是她能撒脾气的时候。双手揉了下眼睛后立马换了一副表情。

    崔时薇笑眯眯地走上前去,撑开双手抱住了正坐着的太后。她道:“姨母,你都不记得薇儿,只记得哥哥。”言语间透露出不高兴外,还有一丝丝吃醋的味道。

    太后又大笑了几声,也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崔时薇。

    “怎么会呢?薇儿可是姨母最喜欢的孩子,方才让你跪那么久真是姨母的错,快让姨母看看有没有伤着。”说话间还真的去翻看崔时薇的穿着单衣的膝盖。

    太后的话没有表现出一点点的冷淡,言语间满是一位长辈对小辈的关爱。崔时薇顺从着撩起自己的裙摆漏出膝盖,白皙的膝盖上只有些红,并无其他异样。

    如若在平时,崔时薇可能真的要相信太后只是上了点年纪,记性不那么好了。可刚刚的对话和动作里,那种压迫与藐视的感觉崔时薇察觉的一清二楚。

    她虽然贵为崔府的世家小姐,吃穿不愁,从出生便享受着那荣华富贵,但她崔时薇也从不是个草包二代。

    女子天生的敏感她同样也有,再加上自己本就在崔府那个庞大的家族里长大,人与人之间的争斗她也极为清楚。

    崔时薇知道此时太后对自己的一切好都是在做戏,关爱是假,用爱来警告她们倒是真的。

    然而皇家毕竟是皇家,即便再不合意,崔时薇也不敢撕破脸皮耍小性子。在太后看完自己的伤势后,崔时薇撒娇道:“姨母你看看,都红了呢?”

    好在崔时薇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她甜腻的声音配上这天真的容貌,谁也猜不出这是在装模作样还是只是单纯的小姑娘撒娇。即便是太后也忽视了崔时薇眼底的伪装。

    为了哄崔时薇,太后故意说道:“是姨母的错,是姨母的错,那让嬷嬷给你安排一间这宫里最漂亮的房间给你住好不好?”

    “当然好了,姨母可要说话算数。”崔时薇见太后给了个台阶,她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对房间的喜欢,这让一向老谋深算的太后也真的以为她的确很想要这漂亮的房间。

    太后拍了拍崔时薇的手,站起身来,说:“姨母什么时候骗过你,走,我们这就去看一看你的房间。”

    崔时薇热情地搀扶上去,说:“好”。

    她们两人率先走出了寝宫,身后的戚鸢和嬷嬷见状也立马跟了上去。

    崔时薇的房间距离太后的寝宫很近,是位于寝宫右手边的一处宫殿。四人走了进去,戚鸢环视一圈后发现这确实称得上是一间极为奢华且舒适的房间。

    金丝楠木做的梁柱,窗户上镶嵌的蓝色丝绒花,就连装饰用的花瓶、器皿也都是彩色和金色的琉璃盏。这里的一切物件都是极为罕见的珍品,戚鸢有些不明白太后安排这么一件华贵的房间给崔时薇到底藏着什么意思?”

    见如此贵重且华丽的装饰,崔时薇也是大开眼界,她虽出生崔府却也很少同时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

    “薇儿看看喜不喜欢?看看还少什么,姨母让嬷嬷给你添置。”太后在崔时薇的搀扶下,带她看着房间的角角落落,可以说细心到了极致。

    崔时薇看了一圈都很满意,她不经意地问:“这是我的房间,那嫂嫂的房间呢?”

    身后的嬷嬷回话道:“戚姑娘的房间在另一处,老奴一会儿带你们去看。”

    崔时薇点了点头,却也迫不及待地想去看另一处的房间。

    太后见她心急如焚地想去看,对身后的嬷嬷道:“你带他们去看一看吧,哀家也过去瞧一瞧皇帝。”

    嬷嬷回答道“是”。

    太后一走,戚鸢紧绷着的状态稍稍松懈了些,她向一旁的嬷嬷行了个礼,道:“多谢嬷嬷刚才愿意帮我。”

    戚鸢行完礼后又特意走到嬷嬷身边,悄无声息地塞了一锭银子到嬷嬷手里。她小声道:“出来乍到,请嬷嬷喝茶。”

    嬷嬷见戚鸢如此举动,面色上没有什么变化,言语里却多了一些体贴,“姑娘客气了,老奴的举手之劳而已。”

    嬷嬷的一句举手之劳,既拉近了自己与崔戚二人间的距离,同时又告诫了二人自己在太后身边是什么位置。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便被崔时薇催着去看另一间房间。

    给戚鸢安排的房间距离太后的寝宫较远,位置上也更为偏僻些。

    打开房门,一股尘封已久的霉味扑了上去。崔时薇嫌弃到:“这什么啊,这么臭?”戚鸢倒是没什么怨言,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嬷嬷赶忙解释道:“是老奴办事不周,忘了给房间打扫后再通风,辛苦戚姑娘今晚先凑合凑合了。”

    至于是真打扫还是假打扫谁也不知道,只不过戚鸢看着那门锁上的灰尘,觉得一点都不像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然而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戚鸢过来时一直在观察这四周。除了稍有偏僻外,她发觉这间房外面就是空地,院里有条人工小河顺着流留出的缝隙刚好可以流出外面。

    这意味着如果好好利用这里的环境,戚鸢仍旧可以和外面通信,并且里面的人也极为发现不了。

    崔时薇想替戚鸢抱不平,还没开口就被戚鸢给挡了回去。戚鸢道:“好,那多谢嬷嬷愿意帮我再收拾收拾,戚鸢感激不尽。”

    见了太后,也看了各自的房间,自然也该清楚各自的分工了。既然是进宫陪伴太后的,那太后的大小琐事,她们便都要记住。

    嬷嬷详细地给崔时薇和戚鸢介绍了太后的日常习惯,其中有一点便是她们二人也要像其他婢女一样,轮流给太后守夜。

    皇家一直有一个规矩,为了方便半夜起夜或者提防有心人的阴谋,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夜里都有一个守夜的人,以便可以第一时间可以做出警惕,进行处理。

    戚鸢率先坦言自己的房间今天也不能住,不如就她今天先开始守夜,明天再安排给其他人来。

    嬷嬷想了想并无不妥,也就答应了戚鸢的请求。

    崔时谦率那一众将士行至午时时便察觉到河西一带不仅仅只有掖雁山一处有异军作乱。

    在途径距离掖雁山六百里的地方——兴州一带时,崔时谦便发现了这一处的百姓每日所食只有些许糙米混合着野菜,粗制喇口,哪里能看到见一粒粳米所在。

    更令人害怕的是,连同所见到的人多数也都是些老弱病残的妇孺、孩童和老翁。崔时谦派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手下的人回禀道:“将军,这里的人说前不久有一队手上刺着鹰的部落打了过来,他们有马匹还有弓箭,附近的青壮年为了抵抗这支部落,已经被他们杀的杀,伤的伤了。”

    崔时谦和手下的副将听到这话时都气的面色铁青,公然进犯鄢朝的国土,朝廷也竟一无所知,可想而知这处埋藏着的祸患究竟有多深。

    崔时谦思索一番,道:“传我命令,今日暂且驻扎此处,待我们的探子搜查清楚时再向掖雁山赶路。”

    几位副将面露难色,其中一位站起来说:“崔校尉,我们知道你体恤民情,可河西一战也是迫在眉睫,我们不能为了这里耽搁了大局呀!”

    其他几位副将也是连连附和道:“是!”

    崔时谦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道:“众将士也都是征战许久立下汗马功劳的男儿,都没听说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嘛?今兴州一处惨遭屠杀,偌大的州城只剩下这么一群老弱妇孺,你们谁又敢保证此时没有异军埋伏在这城池之中呢?”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我知道该以大局为重,可我们一但离开此处,兴州百姓口里的异军卷土重来,屠杀城池,兴州失守,那我们征战掖雁山又有什么用?”

    几位副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再说什么话来,兴州距离阙都比掖雁山更近,一旦兴州失手,阙都便岌岌可危,这样紧张的情况不比河西的掖雁山好到哪里去。

    可眼下也无他法,绝大多数的士兵还在路上,他们现有的将士人数单薄,直接在兴州硬碰硬必然是不行的。

    众人仔细商议一番后,发觉也只能按照崔时谦的想法那么做才最有效。

    下了决定后,崔时谦命令手下今晚在兴州一处驻扎,一队人马分成不同的组,轮流守夜,提防异军突袭。

    夜里,崔时谦坐在帐外,面前的火堆被手下烧得正燃起高高的火焰,周围一片寂静。就连夜里打更人的喊声都听不见。

    他抬起头看着悬挂在头顶上的月亮,有些不解又有些怀疑。按理来说,如果真的异军埋伏的话,夜里他们也该会出现的,可如果没有的话又为什么会这样的安静,静的让人感到发毛。

    同样在看那轮月亮的人还有戚鸢,按照临行前崔时谦的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到驻地了,可矛隼始终没有传来消息,戚鸢猜测崔时谦他们途中可能已经遇到了麻烦。

    崔时薇换了一个地方睡觉有些不习惯,穿戴好衣裳后也来到了太后寝宫,与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倒不如来看看戚鸢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在眼下的环境里她们两个才是彼此最亲的人。

    看着望着月亮出神的戚鸢,崔时薇走了过去问道:“嫂嫂,你是想哥哥了嘛?”

    想?戚鸢听到崔时薇的话时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是在想崔时谦嘛?他们两个成亲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天,戚鸢知道自己对崔时谦并没有很深的感情。

    此时的担心或许是有的,只不过这份担心里戚鸢觉得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的处境和戚府的日后。

    看了看崔时薇困倦中又有些精神的面孔,戚鸢回答道:“不知你哥哥现在到了哪里?”

    崔时薇上前一步紧搂着戚鸢的胳膊,道:“哥哥久经沙场,不少敌人见了他都害怕,嫂嫂放心吧,哥哥不会有事的。”

    崔时薇的宽慰对戚鸢起了点作用,她不再胡思乱想,知道崔时薇是环境不适睡不着后,果断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这夜还很长,原本明亮的月亮也被乌云遮去了一半,将这本就浓稠的夜色变得更加压抑,亦如在这夜色里的人心一样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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