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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蝶

    盼鸢约了银苏和林筱在年初二晚上逛街,她们这边的习俗是春节第三天才去走亲戚。

    林筱的想法是,与其闷在屋子里跟一堆不太熟悉的同龄人尬聊,还不如跟朋友出来透气,顺便买点新年的纪念品回去。

    “终于逃出来了,家里全是人,受不了。”

    “我也是。”

    “话说回来,小鸢你之前说不走亲戚,为什么啊?”银苏吃着路边买的巧克力毛巾卷问。

    哪怕银苏的眼睛眨得很无辜,盼鸢还是心里一沉,握着温热的甜牛奶吸了一口,才说:“我爷奶走得早,外婆那边的人我不喜欢。”

    提到这里,银苏就不打算再问下去了。

    毕竟盼鸢说了不喜欢,她纵然好奇,也不至于顶着被提问者的不爽问到底。

    林筱也敏锐地察觉到盼鸢的神色变化,快速往两边扫了扫,看到了一个售卖石膏的摊子。

    “啊,我们去那个小摊吧,看看石膏。”她一边岔开话题,一边勾住俩人的手臂:“林盈特喜欢这种小玩意儿,我买两个拿回去给她。”

    在被林筱带着走向石膏摊前的这截路上,盼鸢回想起了那段并不愉快的记忆。

    说不喜欢已经是很宽容的说法了。

    最主要的是讨厌那边高高在上的氛围,她的家庭因为父亲的种种作为一落千丈,母亲又走了,前几年盼鸢去了一趟,无依无靠的显得她像个局外人,那些表哥表妹也尝试跟她亲近,别管好的坏的,都被她一棍子抡跑了。

    外婆虽然可怜她的这个外甥女,却因为女儿的离开一病不起。他们又都住在国外,实在鞭长莫及,想照顾盼鸢也有心无力。

    盼情是家族里唯一的妹妹,大哥最是疼她,所以极度厌恶江陵,但还是会每个月给盼鸢寄钱。当然,这都是盼鸢很久以后才知道的事了。

    盼鸢讨厌的不仅仅是见缝也插不进针的氛围,还有一些具体的人。

    在以前,盼情每年都会在大年初三带她过去。初二那年,母亲走了,换成了舅舅来接。

    盼鸢当时已经穿着新买的衣服和鞋子,在外面跑脏了,就用纸巾蘸了水,低头擦拭新鞋,被一个大她两岁的表哥看见了,当面嘲笑她说,你那什么鞋子?我这一千多块的鞋我都不擦。

    说完,还炫耀似地转了转自己的脚尖。

    盼鸢不禁抬头看了眼他的鞋子,做工确实要更好,可是她的家庭已经买不起昂贵的鞋子给她了。

    她没有停下动作,甚至也不说话。只是拿着脏纸巾,若无其事地起身,扭头走了。

    这是母亲离开后,她受到的第一次羞辱,却再也不会有人替她出头了。

    一肚子的难过和自卑堵在心口,盼鸢躲起来哭了,最后是大舅找到了她。

    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难得听到温柔的关切,盼鸢抱着膝盖,哭得更崩溃了,全程抹着眼泪说,我想回家。

    舅舅局促地愣在原地,看着那张像极了妹妹的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一阵刺痛。

    后来每年春节,舅舅再也没叫过她。

    从那之后盼鸢就发誓,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给她难堪,不管是言谈还是举止,如果有,她不会再容忍半分,鱼死网破也要干对方。

    楼惜弱是个意外,也是唯一的例外。

    她风风火火地跑去复仇,结果得不偿失地捞了一身伤回来。

    盼鸢也想过悄摸摸地给楼惜弱使绊子,就像楼惜弱当初对她做的那样,以牙还牙。

    无数让她身败名裂的计谋在她脑中闪过,最后却片叶不沾身。

    她做不到。

    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出暗地里伤害别人的事。

    母亲从小给她设的道德防线与自我约束太高了,她试过,却始终跳不过去。那场面对面的要说法和头破血流的干架已是她的极限。

    这种毁灭别人的邪念甚至都不如楼惜弱在打架第二天公开检讨说的那句‘我为与外校学生围殴同班同学盼鸢的不当行为而真心道歉,并以此为戒,永不再犯……’所触发的一笔勾销的冲动来得强烈。

    经此一事,楼惜弱在学校可以说是实打实地身败名裂,都不用她多动一根手指头。

    原来的姐妹也都不愿意跟她玩了。

    围殴最好的朋友,还公开检讨错误,其他想要接近她的女生会怎么想呢?

    心软是她这个性格的宿命,但盼鸢分得清状况,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楼惜弱。

    只觉得她罪有应得。

    “哎,这个好看耶,有花有草有人物,元素结合得很完美。”林筱评价道,双手捧着一个抱着花踩在绿草地里的小女孩石膏:“我要入手这个。”

    本来只是用来转移视线的借口,现在她还真来了兴致,以前不懂林盈为什么喜欢这些东西,现在她好像也可以欣赏了。人的审美果然是阶段性的,当她发现的时候,变化好像早就存在了。

    “是诶,好可爱。”银苏伸手点了点小女孩的草帽,也拿了一个仔细端详起来:“这个也好玩,我买这个。”

    “这个造型好独特……”

    “那个,还有那个……”

    这些石膏偏动漫风,大小不一,最大不过两个巴掌。盼鸢被她们沉浸的欢快交谈吸引,往摊上掠了几眼,注意到了一个摸样清秀的小画家。

    他抱着个插满了画笔的画桶,皱着细细的眉头,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

    可爱翻了。

    盼鸢当即就想到了宁思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银苏和林筱双双回过头来看她,一脸的莫名。

    盼鸢收敛笑意,挥了挥手说:“没什么,我也找到我想要的了。”

    她心想,宁思言说不定会喜欢。

    就买这个当做新年礼物吧。

    付钱的时候,盼鸢才发现老板娘给林筱打包了足足六个,虽然个头都很小,但拎起来满满当当一袋子,重量还不轻。

    “不是,你怎么一口气买这么多啊?”盼鸢指着袋子问:“理想消费啊朋友,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吧。”

    “这有什么,又不贵。”林筱早都分好了,解释说:“我妹两个,我四个。”

    “合着你按倍数买的啊……”银苏也吓了一跳,在旁边弱弱地补了句。

    刚才林筱在那指点江山,银苏以为她只是随便看看,最多也就收两个回家,谁知道她买了二的三倍,那不得摆上一排么?

    “不行啊?”眼看孤立无援,林筱只好为自己辩解:“而且拢共六个,这数字听着就吉利。”

    “呃……”

    银苏和盼鸢对了一眼,抿紧了嘴不敢置喙。

    也就默了一小会儿,盼鸢就忍不住戳破她了:“你别忘了,给林盈之后,你实际拥有四个。”

    “我去,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林筱一跺脚,后知后觉地朝摊子折返。

    “哎?”盼鸢眼疾手快地扯住林筱臂上的一截布料,不明所以:“你要到哪儿去?”

    “回去再买两个啊!凑个八!”林筱打出‘八’的手势说。世界是物质的没错,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数学禁忌的信奉,神色还异常兴奋:“这样我就有六个了!”

    盼鸢:“……”

    银苏:“……”

    “我觉得你还不如退给老板娘呢,就给自己留两个。”盼鸢扶着额头,无奈地说。

    “为什么啊?”

    “因为你二。”

    “……”

    长街之上,火红的灯笼在头顶交错结满,照亮长夜,以及脚下狭窄的道路,盼鸢就这么被林筱横冲直撞地追杀了两条街。

    互相折腾累了,她们又买了点小食,依旧是边逛边吃,准备往花街去。

    走了二十分钟,林筱实在拎不动了,真心后悔刚才没听她俩的忠言逆耳,只好在手机上叫了个跑腿,帮她把东西送回家了。

    “嗯,我好像看见其他同学了。”银苏说完,低头咬了口冰淇淋,她也不怕冻,嚼碎了就咽。

    “别吧。”林筱两眼一黑,一点抬头去看的欲望都没有,埋头就是吃:“我可不想在这碰见熟人,尤其是男生。”

    “为啥,你们班上有人骚扰你?”盼鸢问。

    “差不多吧,确实有一流氓。”

    “要我出手吗?”

    “别了,上回您老人家那事迹够轰动的了,我怕你再出马,下回连校园门都进不了了。”

    盼鸢:“……”

    银苏在旁边紧闭双唇,憋笑憋成了个柿子。

    “祖宗哎,你们走快点行吗?”高阅费劲巴拉地往人流里挤,还抽空给后面那俩乌龟喊加油:“再慢,咱的串都要凉得跟这个季节一样了!”

    “你自己先过去,我跟宁思言就这速度,快不了。”陆燃大爷上身了似地,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冲高阅抬了抬下巴。

    “啧。”高阅无视了陆燃的暗示,给他派发了个白眼,说道:“那我走了,一会儿你们就等着啃竹签吧。”

    “哎!”陆燃二话不说,拽起宁思言一条手臂就跑,挤着人群喊:“你大爷的!高阅!给老子站住!”

    宁思言好脾气地被他带了一段路,结果头发乱了,衣服错位,他想自己拨两下理回来,陆燃还给他添乱,毫不讲究地用手帮他搓发型。

    宁思言杀人的心都有了。

    也许是终于发现了宁思言一脸的黑线,陆燃赶紧撤了手,含泪放弃了他的大作。

    一路穿过拥挤的人群,他们这两撮人还是在狭路中重逢了。

    “宁思言。”

    听到熟悉又带着些意外的喊声,宁思言徐徐回头,视线聚焦在了盼鸢充满笑意的脸上。

    她穿着棉质格子冬裙,红色披肩外套,露着曲线健康的小腿,乌黑的长发一泻千里,整个人洋溢着喜气和灵动的美,刚被陆燃折腾起来的恼怒在刹那间便烟消云散了。

    “好巧。”他回应道,也产出一点笑容来。

    “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林筱嚼着食物,语气挺平静地说。

    高阅接过店家早就做好的几袋串,往里扒了扒,捡出一串塞嘴里,边吃边说:“废话,你们不也在这儿吗?我还想问你们……”

    抬头看到盼鸢,高阅顿时发怵,一张淬毒的巧嘴立即装作被食物堵住了。

    “怎么说话呢!”高阅一惯的语气在陆燃耳朵里忽地变得刺耳起来,他一掌抽在高阅后背上,看向林筱,谨慎地问道:“你,你们一会儿要去哪儿?”

    “十里花街。准备看花赏花买花去。”林筱拿纸巾擦了擦嘴,错开跟陆燃的对视,突然反应过来干嘛要跟他们报备,尤其是眼前这个混蛋。

    于是她补救般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陆燃他们说:“你,你们不许跟去!”

    “咋啦,这年头有王法还能随便限制人身自由了?”高阅吃着东西也不安分,凉凉地插/了句话进来。

    “去。”陆燃拿手肘撞他,特不爽地说:“怎么对人女孩子说话的?”

    “我……”高阅语塞,心想装什么王八老绅士?反应这么过度。

    “哎,不对。”高阅拿吃了一半的签子指着陆燃说:“你今天怎么老呛我?”

    陆燃面不改色地翻白眼道:“我哪天不呛你?”

    “……也是。”高阅点头,咬了口签上的牛肉。

    宁思言:“……”

    早知道就死在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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