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浅浅视角。

    程浅浅背着书包走到单元楼门口，掏出钥匙时手腕上的橘子手链叮当作响——是小时候程志强给她买的，从那个时候程浅浅就一直戴在手上。

    今天放学路上和于安柠在乐汇水果店逗留了好一会儿，老板娘笑着说她们俩像两只围着水果摊打转的小馋猫。

    她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橘子的清香从袋口飘出来，这是许苏曼最爱的那家店，老板娘总说她们家的橘子甜得像蜜。

    “咔嗒”一声拧开家门，程浅浅换鞋时书包带滑到胳膊肘，她趿拉着拖鞋往客厅喊：

    “妈妈我回来了！柠檬给了我一些橘子，店里刚到的很新鲜！”

    玄关的声控灯亮了又暗。

    玄关的鞋柜上摆着她七岁画的全家福，相框边缘还贴着几颗亮晶晶的星星贴纸。

    换好拖鞋时，她特意踢了踢爸爸的大拖鞋，让两双鞋并排摆得整整齐齐——这是她从小学就养成的习惯，总说“家人的鞋子要挨在一起才暖和”。

    客厅里只传来电视剧的背景音。

    程浅浅探头往里看，许苏曼正窝在沙发里织围巾，银灰色的毛线在她指间绕来绕去，眼睛盯着屏幕里的古装剧，连头都没抬一下。

    “妈妈。”

    程浅浅把橘子放在鞋柜上，刚要走过去，卫生间的门开了。

    程志强擦着手出来，深蓝色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领口还别着工牌——那是他在贸易公司当职员的标志，每天下班回家总要先把工牌摘下来放在玄关柜上。

    “小浅浅，回来了啊？”

    程志强的声音带着刚洗完手的湿润感，他随手把湿毛巾搭在肩上。

    程浅浅眼睛一亮，蹦过去拽住他的胳膊：

    “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程志强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骂道：

    “怎么，爸还不能早点下班回家陪老婆孩子了？今天部门提前完成任务，领导放我们早走半小时。”

    “能能能！”

    程浅浅赶紧点头，转身拎起橘子递过去，

    “哦对了爸，这是柠檬——就是于安柠，今天我和她去乐汇水果店买的一大袋橘子，她给了我一些让带回来。”

    “来啦来啦。”

    程志强接过来掂量了下，

    “沉甸甸的，柠檬这孩子真懂事。”

    他径直走向厨房，拉开冰箱门把橘子塞进蔬果层，

    “你妈念叨好几天想吃橘子了，正好。”

    程浅浅踮着脚尖趴在沙发背上，下巴搁在许苏曼的肩膀上，故意拖长了声音：

    “妈～你对我是不是没爱了？”

    许苏曼的手指还在勾毛线针，眼睛没离开屏幕：

    “什么有爱没爱的，小孩子家家别乱用词。”

    “你看你看！”

    程浅浅委屈地晃了晃她的胳膊，

    “我刚才进门喊你好几声，你都不应我，这还不算没爱吗？”

    许苏曼这才暂停了电视剧，转过头看她，针织衫上沾了根银灰色的线头：

    “刚刚妈看到女主角跳崖那段，太揪心了，没来得及回你。”

    程浅浅撇撇嘴，手指卷着沙发套上的流苏：

    “好吧好吧，实际就是我还没电视剧的精彩部分重要呗！”

    “你这个小屁孩。”

    许苏曼放下毛线活，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掌心带着毛线的暖意，

    “妈妈最爱你了，比电视剧重要一百倍。”

    程志强端着两杯水和一些橘子从厨房出来，正好听见这话，故意咳嗽两声：

    “老婆，我刚刚可听到你说的那句话了啊。好好好，做了夫妻这么多年，我还不如这个小屁孩？”

    程浅浅立刻从沙发背上弹起来，搂住许苏曼的脖子撒娇：

    “爸爸是吃醋啦！”

    程志强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挑眉道：

    “我才不吃醋，我有我家小浅浅给我带橘子呢。”

    “对了！”

    程浅浅突然想起什么，仰着脸问，

    “爸妈，为什么你们都叫我小屁孩啊？我都上高中了！”

    程志强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橘子皮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

    “因为小浅浅在爸爸妈妈眼里，不论多大都是小孩子啊。”

    他把剥好的橘子瓣递到她嘴边，

    “从你刚出生那么一丁点大，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到现在长这么高，在爸妈心里永远是需要疼爱的小屁孩。”

    许苏曼也凑过来，帮她理了理校服领口：

    “是啊，小浅浅从16年前的那么丁点大长成现在这么大的一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指尖划过程浅浅校服上的校徽，

    “还记得你刚上小学时，天天背着个大书包跟在爸爸身后，非要他送你到教室门口才肯松手。”

    程浅浅咬着橘子瓣，汁水甜津津的沾在嘴角：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她咽下橘子，突然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电视前面转了个圈，校服长裤随着动作扬起小小的弧度，

    “爸，妈，你们看你们养了16年的女儿都长这么高了！”

    程志强放下手里的橘子皮，也站起身来，挺直腰板凑到她身边，用手在两人头顶比划着：

    “小浅浅还没我高呢，差这么一大截。”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不公平！”

    程浅浅不服气地跺了跺脚，拉着许苏曼的手把她拽起来，

    “妈妈，妈妈，我们比！你跟我比身高！”

    许苏曼被她拽得笑起来，只好站直身体：

    “就比一下哦，妈妈腰不好。”

    “就一下！妈妈最好了！”

    程浅浅赶紧站到她身边，背对着墙面贴紧。

    许苏曼比她矮了小半个头，头顶刚到她的鼻尖。程浅浅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妈妈你虽然比我矮一丢丢，但妈妈漂亮啊！我再高也不漂亮，比不上妈妈。”

    “你这孩子。”

    许苏曼笑着拍了下她的后背，

    “净说些甜言蜜语，长的都像我，这分明是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嘛！”

    程志强在一旁哈哈大笑：

    “可不是嘛，我们浅浅这嘴甜的本事，随她妈！”

    客厅里的笑声惊动了窗台上的吊兰，叶片轻轻摇晃着。

    程浅浅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腮帮子，突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追问：

    “那为什么要加个‘屁’字啊？小屁孩，多难听。”

    程志强拿起沙发上的毛线团递给许苏曼，慢悠悠地说：

    “你忘了？你小时候特别调皮捣蛋，刚学会走路就到处爬，把玩具扔得满屋子都是，还很臭屁——”

    “打住，爸！你别说了！”

    程浅浅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伸手去捂他的嘴，

    “这些都我的黑历史，再说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这可是事实。”

    许苏曼接过毛线团，手指重新开始编织，

    “那时候你爸总抱着你说‘我们家这个小屁孩啊’，叫着叫着就习惯了，改不了啦。”

    她看着程浅浅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

    “其实是爱称，知道吗？”

    程浅浅的脸颊还在发烫，心里却甜滋滋的。她刚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我差点忘了接龙！”

    “接什么龙？”

    程志强不解地问。

    “就是我们班的到家接龙啊，老师说每天放学到家要在群里报平安。”

    程浅浅边说边往房间跑，

    “我先回房间发消息，马上回来！”

    她冲进房间把书包甩在椅子上，从床头柜拿起智能机点开班级群。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接龙消息往上滚动，已经有68个同学报了平安。

    程浅浅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在输入框里打上“69.程浅浅”，仔细检查了一遍才点发送。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她往上翻着聊天记录，想看看最后一个没接龙的是谁。

    刚站起身，门外就传来程志强的声音：

    “小浅浅，别窝在房间里玩手机，下来陪我看看新闻！”

    “来啦来啦！”

    程浅浅赶紧跑出房间，嘴里嘟囔着，

    “爸爸，你对我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啊！我哪有玩手机，是在接龙！”

    程志强正坐在沙发上调试电视，闻言笑道：

    “谁让你打小就爱玩？上次说要复习，结果躲在房间里看漫画，被我抓了个正着。”

    “那都是我小时候了！”

    程浅浅拖长了调子，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我现在是高中生了，懂事了！”

    许苏曼手里的围巾渐渐有了雏形，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快七点半了，浅浅饿不饿？妈妈去给你做点吃的。”

    “嗯，有一丢丢饿！”

    程浅浅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想吃妈妈做的番茄鸡蛋面！”

    “好，妈妈这就去做。”

    许苏曼放下毛线站起身，路过程志强身边时被他拉住。

    “我去煮吧，你腰不好。”

    程志强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毛线，

    “你陪小浅浅坐着，我顺便把橘子切盘端出来。”

    “爸爸最好了！”

    程浅浅立刻欢呼起来，冲程志强做了个鬼脸，

    “比妈妈还好！”

    “你这小没良心的。”

    许苏曼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身从阳台收了件程志强的外套，

    “你爸今天在公司核对了一下午报表，眼睛都看花了，等会儿吃面要多给你爸夹鸡蛋。”

    “知道啦！”

    程浅浅乖乖点头，看着程志强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程志强正对着电脑改报表，眼镜滑到鼻尖上都没察觉。

    她那时急着上学，只说了句“爸再见”就跑了，现在想想，爸爸鬓角的白头发好像又多了几根。

    厨房很快飘来番茄的酸甜香味，程志强端着切好的橘子拼盘出来，放在茶几上：

    “先吃点橘子垫垫，面马上就好。”

    程浅浅拿起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

    “爸爸先吃。”

    程志强笑着咬了下去，橘子汁溅在嘴角，被程浅浅伸手擦掉：

    “看你，都多大了还吃成小花猫。”

    许苏曼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们父女俩打闹，手里拿着程志强的外套在缝补袖口的破洞——那是他昨天搬文件柜时不小心勾破的。

    客厅的灯光暖融融的，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会动的画。

    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厨房的水流声、橘子的清香和毛线的暖意交织在一起，程浅浅突然觉得，这就是她每天放学最期待的时刻——不用看便签，不用数闹钟响了几遍，只要喊一声“爸妈”，就有人回应；只要回家，就有热饭热菜和永远不会缺席的陪伴。

    “面来啦！”

    程志强端着两大碗面从厨房出来，腾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眼镜片，

    “两大碗，保证够吃！”

    程浅浅凑过去一看，碗里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番茄被炖得软烂，汤汁红亮诱人。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荷包蛋，小心翼翼地放进许苏曼碗里：

    “妈妈吃蛋。”

    又夹起另一个放进程志强碗里，

    “爸爸也吃。”

    “我们浅浅真长大了。”

    许苏曼眼眶有点热，夹起蛋又放回她碗里，

    “妈妈不爱吃蛋黄，你吃。”

    “我也不爱吃蛋黄，给小浅浅。”

    程志强也把蛋夹了回来。

    程浅浅看着碗里的两个荷包蛋，突然鼻子一酸：

    “你们都不吃，是不是嫌我夹的不好？”

    “傻孩子。”

    程志强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们是想让你多吃点，你正在长身体呢。”

    程浅浅吸了吸鼻子，把蛋黄挖出来放进爸爸碗里：

    “那我吃蛋白，蛋黄给爸爸，爸爸看报表需要力气。”

    又把另一个蛋的蛋黄挖给妈妈，

    “妈妈织围巾费眼睛，吃蛋黄对眼睛好。”

    许苏曼和程志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程志强拿起筷子夹起蛋黄放进嘴里，故意大声说：

    “嗯！我女儿给的蛋黄就是香！”

    程浅浅被他逗笑了，低头呼噜呼噜吃起面来。

    番茄的酸甜味在舌尖散开，暖流从胃里一直淌到心里。

    她想起之前初三时吴悠悠说，她爸妈这周又要出差，家里只有她和保姆。

    那时她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面，看着爸妈温柔的笑脸，突然明白自己有多幸运。

    吃完面，程浅浅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程志强想帮忙，被她推出厨房：

    “你坐着休息，我来洗！老师说要帮爸妈做家务。”

    许苏曼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女儿踮着脚尖够洗碗池的背影，转身对程志强小声说：

    “我们浅浅真的长大了。”

    程志强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是啊，以后不用总担心她了。”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和程浅浅哼的不成调的歌，客厅的电视还在播放晚间新闻，茶几上的橘子拼盘散发着清香，窗台上的吊兰在晚风中轻轻摇晃。

    程浅浅洗完碗出来时，看见程志强正帮许苏曼绕毛线，两人头挨着头小声说话，灯光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她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们的肩膀：

    “爸爸妈妈，下周要军训了，老师说要带防晒霜和驱蚊液。”

    “知道了，周末妈妈就带你去买。”

    许苏曼拍拍她的手，

    “军训会很累，要不要妈妈给你准备点巧克力？”

    “要！”

    程浅浅立刻点头，

    “还要带点橘子，乐汇水果店的橘子最甜了。”

    “没问题。”

    程志强笑着说，

    “明天爸爸下班多买几斤，装在你的军训包里。”

    程浅浅把脸埋在他们中间，闻着妈妈身上的毛线味和爸爸身上淡淡的肥皂味，许苏曼笑着拍了下她的后背：

    “好了，说正事。下周军训想好带什么了吗？”

    程浅浅盘腿坐在沙发上掰着手指：

    “妈，还有四天呢，急什么呀？”

    程志强把剥好的橘子放在她手里：

    “不早了，早准备早好。你这孩子丢三落四的，到时候忘带东西又该哭鼻子。”

    “我才不会哭鼻子！”

    程浅浅不服气地反驳，却还是认真想起来，

    “要带换洗衣物吧？老师说军训要穿校服，但也要准备备用的内衣裤和袜子。”

    “嗯，这个得准备。”

    许苏曼把织了一半的毛线团往沙发扶手上一放，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绒毛：

    “小浅浅，过来看看这个。”

    程浅浅刚换好拖鞋，听见妈妈喊就趿拉着拖鞋跑到书房门口，

    看见爸爸程志强正弯腰从衣柜顶上搬下一个蓝色行李箱，箱子边角有点磨白，表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贴纸——粉色的草莓、黄色的小熊，还有几张已经卷了边的卡通人物贴纸，在箱子上挤得满满当当。

    “妈妈，这是？”

    程浅浅伸手戳了戳一张卷起来的贴纸角，那只小熊的耳朵已经翘成了小喇叭。

    许苏曼走过来把行李箱往亮处推了推：

    “军训就用这个箱子装东西，大小正合适。”

    程浅浅绕着行李箱转了半圈，皱着鼻子笑出声：

    “谁的行李箱啊？贴这么多贴纸，这么幼稚。”

    程志强直起身揉了揉腰，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

    “小丫头片子，自己的东西都不认得啦？”

    许苏曼已经蹲在箱子旁边，指尖轻轻抚过一张有点褪色的猫咪贴纸：

    “你再仔细瞧瞧，这贴纸边缘的小锯齿，还是楼下小卖部五毛钱一张的那种呢。”

    程浅浅突然凑近箱子，盯着一张印着“好好学习”的贴纸愣了愣：

    “等等，这贴纸……我好像有点印象？”

    程志强笑着往她脑门上轻弹了一下：

    “初一军训的时候，你非说学校统一发的行李箱长得都一样，怕拿混了，拽着我在小卖部挑了一下午贴纸，回来蹲在玄关贴到天黑，贴完还得意地说‘这下谁都认不出我的箱子啦’。”

    “我初一的时候这么幼稚？”

    程浅浅的脸颊腾地红了，伸手去扒拉那些贴纸，

    “这小熊贴得歪歪扭扭的，还有这草莓都贴到锁扣上了，开关箱子肯定刮到了吧。”

    许苏曼把她的手轻轻按住：

    “刮到也舍不得撕啊，你那时候说这是‘专属密码’，谁都模仿不来。”

    程志强在一旁补充：

    “可不是嘛，军训结束那天我去接你，一眼就看见这箱子在行李堆里亮闪闪的，你同学都围着问贴纸在哪买的。”

    程浅浅捂着脸往沙发上一倒：

    “天呐，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程志强在她旁边坐下，手肘搭在膝盖上笑：

    “这算什么幼稚？你小时候做过更离谱的事。”

    许苏曼立刻接话：

    “对对对，咱们浅浅小时候可有个公主梦呢。”

    “公主梦？”

    程浅浅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怎么不知道？”

    程志强清了清嗓子，故意捏着嗓子唱起来：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若爱就来，不爱莫张狂……”

    许苏曼在一旁拍着大腿笑，程浅浅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

    “爸！你别唱了！这真的是我唱的？”

    “可不是嘛！”

    许苏曼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

    “那时候你才五岁，偷穿我的红色连衣裙，裙摆拖在地上都快绊倒自己了，还踩着我的高跟鞋在客厅转圈，嘴里就哼这句，把你爸笑的，手机都录下来了，现在还在我相册里存着呢。”

    程浅浅伸手去挠妈妈的胳肢窝：

    “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太丢人了！”

    “还有呢！”

    许苏曼躲着她的手，继续说，

    “你小时候吃棒棒糖，非要先在嘴唇上转两圈，说这是在涂口红，每次吃完嘴唇上一圈糖渍，还得意地问我们‘好看吗’，而且每次床上的被子都是乱糟糟的。”

    程志强点头附和：

    “对对，有次带你去楼下阿姨家串门，你拿着橘子糖在嘴上画，阿姨问你是不是偷用妈妈化妆品了，你还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水果味口红，比妈妈的香’。”

    程浅浅托着下巴叹气：

    “你们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对了妈，你刚才说我床上被子总乱糟糟的，那也是我干的？”

    许苏曼往她手里塞了个橘子：

    “不然呢？你小时候把被子当公主裙，披在肩上在床上走模特步，走累了直接倒头就睡，第二天被子能不乱吗？”

    “我还走模特步？”

    程浅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爸，你怎么都不拦着我？”

    程志强摊手：

    “拦不住啊，那时候你说自己是城堡里的小公主，谁拦你就哭，说要把我们关进地牢。”

    许苏曼笑着补充：

    “有次你把枕巾当披风，系在脖子上从床上往下跳，说自己会飞，结果摔在地毯上，哭了两声又爬起来说‘本公主不怕疼’。”

    “爸爸妈妈你们别扒我黑历史了！”

    程浅浅跺着脚往沙发里缩，把抱枕抱在怀里挡着脸，

    “再说我要生气啦！”

    许苏曼凑过去把她怀里的抱枕抽走，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傻丫头，我们是觉得那时候的你太可爱了。”

    程志强的声音突然低了些：

    “要是浅浅能永远这么大就好了，就能一直陪着爸爸妈妈了。”

    程浅浅这才发现妈妈的眼眶红了，爸爸的喉结也在轻轻滚动。

    她赶紧爬起来，伸手去擦爸爸妈妈眼角的泪：

    “爸爸妈妈你怎么哭了？我现在也能天天陪着你们呀。”

    许苏曼别过脸去抹了把眼睛：

    “我才没哭，是毛线扎到眼睛了。”

    程志强把程浅浅拉到身边，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头上：

    “等你上了高中、上了大学就知道了，孩子总有一天要自己飞的。”

    “我不飞，我就这样永远永远的陪着爸爸妈妈，哪那都不去。”

    程浅浅把脸埋在爸爸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我就待在爸爸妈妈身边。”

    许苏曼吸了吸鼻子，笑着拍了拍行李箱：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先琢磨军训要带什么。”

    程志强立刻接话：

    “对，列个清单，周末咱们去超市大采购。”

    程志强把行李箱拖到客厅中央，程浅浅搬来小凳子坐在旁边，许苏曼去厨房倒了三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程志强从抽屉里翻出笔记本和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首先得带防晒喷雾，要高倍数的，不然军训回来该晒成黑炭了。”

    程浅浅赶紧点头：

    “对！我们班同学说要带SPF50+的，还要防水防汗。”

    “中暑药也得带上。”

    许苏曼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藿香正气水，

    “这个带上，要是觉得头晕恶心就赶紧喝一支。”

    程浅浅皱着鼻子：

    “这个好难喝啊，能不能不带？”

    程志强敲了敲她的脑袋：

    “难喝也得带，去年你表哥军训就中暑了，晕乎乎的差点摔了。”

    “还要带两双舒服的鞋垫。”

    许苏曼说着起身去鞋柜拿了双新鞋垫，

    “军训鞋硬，垫上这个脚不疼。”

    程浅浅捏了捏鞋垫：

    “要带两双吗？”

    程志强在纸上写着：

    “带七双！每天换一双，不然脚该臭了，到时候同学该笑话你了。”

    “爸！你怎么说这个！”

    程浅浅伸手去抢笔记本，程志强举得高高的：

    “本来就是嘛，还要带点纸巾，湿纸巾也得带，天热出汗多，擦一擦舒服。”

    许苏曼补充道：

    “对了，带个小风扇，充电的那种，休息的时候能吹吹。”

    程浅浅突然拍手：

    “我知道了！还要带点零食！万一军训饭不好吃呢。”

    程志强挑眉：

    “学校让带零食吗？”

    许苏曼笑着说：

    “偷偷带点巧克力，饿的时候吃一块，补充体力，别让老师发现就行。”

    程浅浅赶紧点头：

    “妈妈你真懂我！”

    “洗漱用品别忘了，牙刷、牙膏、洗发水、沐浴露，都带小瓶装的，不然箱子装不下。”

    程志强一边写一边说，

    “还有毛巾、浴巾，带两条毛巾，一条擦脸一条擦身。”

    许苏曼补充：

    “再带个搓澡巾，军训出汗多，得好好搓搓。”

    程浅浅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要带睡衣！还有换洗衣服，T恤和短裤得多带几件，每天都要换。”

    程志强在纸上画了个圈：

    “这个重要，再带两件长袖，早晚可能有点凉。”

    许苏曼起身去衣柜翻了翻：

    “我把你那件浅蓝色的长袖T恤找出来，料子舒服，还防晒。”

    “还要带个水杯，大容量的。”

    程志强说着比划了一下，

    “至少得1000毫升的，天热多喝水，别等渴了才喝。”

    程浅浅点头：

    “我们老师说每天至少喝八杯水呢。”

    许苏曼笑着说：

    “那就带个带吸管的，方便你训练的时候喝。”

    程志强继续写：

    “带点创可贴，万一走路磨破脚呢，还有碘伏棉签，小伤口能消毒。”

    程浅浅皱着眉：

    “会不会太夸张了？”

    程志强敲了敲纸：

    “不夸张，去年你表姐军训就把脚磨破了，哭着给你姑姑打电话。”

    “对了，带个小台灯。”

    许苏曼突然说，

    “晚上在宿舍想看书或者写东西方便。”

    程浅浅赶紧点头：

    “这个好！我还要带几支笔和本子，万一下午休息想写日记呢。”

    程志强笑着说：

    “我们浅浅还是个小作家呢。”

    “还有梳子、皮筋，”

    许苏曼补充道，

    “军训得把头发扎起来，带几个结实的皮筋，别到时候散了。”

    程浅浅摸了摸自己的长发：

    “我要带那个黑色的皮筋，最结实了。”

    程志强在纸上写着：

    “再带点发夹，碎头发别弄到眼睛里。”

    许苏曼突然起身去卧室拿了个小袋子：

    “把这个带上，是你最喜欢的小鱼抱枕，晚上睡觉抱着它，就像爸爸妈妈在身边一样。”

    程浅浅接过小鱼抱枕，眼眶有点热：

    “妈妈，我都多大了，还抱这个。”

    许苏曼捏了捏她的脸：

    “多大也是爸爸妈妈的小宝贝。”

    程志强看着清单念：

    “防晒喷雾、藿香正气水、鞋垫、纸巾、湿纸巾、小风扇、巧克力、洗漱用品、换洗衣物、水杯、创可贴、碘伏棉签、小台灯、笔和本子、梳子、皮筋、发夹、小鱼抱枕……还有什么漏的？”

    许苏曼想了想：

    “带点现金，万一想买点小东西呢，再带个手机充电器，别忘了带手机壳，防摔的。”

    程浅浅突然拍手：

    “我知道了！要带雨伞！万一军训的时候下雨呢。”

    程志强笑着说：

    “这个好，加进去。”

    许苏曼补充：

    “再带个小背包，训练的时候能装水杯和纸巾。”

    程浅浅点头：

    “就带我的那个蓝色小背包，正好能装下。”

    程志强把清单念了一遍，许苏曼在一旁补充：

    “对了，带点洗衣皂和小盆子，在宿舍能自己洗点小衣服。”

    程浅浅皱着眉：

    “我不会洗衣服啊。”

    许苏曼笑着说：

    “很简单的，到时候妈妈教你，先泡一泡，再搓一搓就行。”

    程志强在纸上写着：

    “洗衣皂、小盆子……差不多了吧？”

    许苏曼想了想：

    “再带点维生素片，天热没胃口，补充点营养。”

    程浅浅赶紧说：

    “要带橙子味的，那个好吃。”

    程志强笑着说：

    “没问题，都听你的。”

    程浅浅看着满满一张纸的清单，突然有点紧张：

    “要带这么多东西啊？箱子装得下吗？”

    许苏曼把行李箱打开，里面空荡荡的：

    “放心吧，这个箱子看着小，特别能装，到时候我们把衣服卷起来放，能省不少地方。”

    程志强补充道：

    “实在装不下，爸爸再给你买个小袋子。”

    许苏曼把清单折好放进钱包：

    “周末咱们去超市，一样一样挑。”

    程浅浅突然抱住妈妈的胳膊：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

    许苏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傻孩子，跟爸爸妈妈客气什么。”

    程志强把笔记本合上：

    “好了，清单列完了，咱们去洗漱吧，浅浅明天还要上学呢。”

    程浅浅帮着爸爸妈妈把行李箱推回书房，路过玄关时，又看了一眼那张全家福，照片上的自己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她突然觉得，这个贴满贴纸的行李箱里，装的不只是军训要用的东西，还有爸爸妈妈满满的爱和那些闪闪发光的旧时光。

    程志强把笔记本放进抽屉，朝程浅浅招手：

    “浅浅快来，洗漱水都给你倒好了。”

    程浅浅刚把行李箱推回角落，趿拉着拖鞋跑过来：

    “来啦！”

    许苏曼在卫生间递过牙刷：

    “牙膏给你挤好了，刷够三分钟啊。”

    程浅浅含着牙刷嘟囔：

    “知道啦，刷完能看会儿漫画不？”

    程志强笑着敲门：

    “看完赶紧睡，明天上学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