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鱼视角。

    陈鱼把最后一支笔塞进笔袋时，图书馆墙上的挂钟正“铛铛”敲了，八点半。

    管理员阿姨抱着毛线团从阅览区走出来，老花镜滑到鼻尖上：

    “小伙子，今天又是踩点走啊？再晚两分钟我可要锁门咯。”

    他“嗯”了一声，拉起书包拉链，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阅览室里格外清晰。

    走出图书馆大门，晚风裹着香樟树的气息扑面而来。

    路灯在人行道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两旁的香樟树像举着绿伞的巨人，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倒像是藏着一群窃窃私语的小精灵。

    陈鱼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石子在灯光下蹦跳着滚远，惊得树影里窜出只肥猫，“喵呜”一声跃上围墙，尾巴扫过树叶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分明。

    用钥匙拧开家门锁时，客厅的灯“啪”地亮起，惨白的光线瞬间铺满整个空旷的屋子。

    沙发上的抱枕还保持着早上的队形，茶几上的玻璃杯干净的发亮，连他出门时碰掉的遥控器都歪在原地。

    陈鱼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双肩包带撞在扶手上，发出“咚”的闷响，在这寂静得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冷水，水流“咕嘟咕嘟”灌满杯子的声音，让这栋像标本馆似的房子总算有了点活气。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时，陈鱼才感觉干涩的嗓子舒服了些。

    转身走进书房，台灯的暖光在桌面上投出一小片光晕，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突然“嗡”地震动起来，密密麻麻的消息提示像潮水般涌来。

    班级群的小红点在屏幕顶端疯狂跳动，点进去才发现是“到家安全接龙”。

    -24届九中高一七班班级群：

    往上看了看聊天记录，

    69号赫然是程浅浅的名字，后面跟着个举着小旗子的卡通表情包。

    陈鱼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20：55Yu。。：『70.陈鱼。』

    发送后退出界面时，忍不住又点开程浅浅的头像看了看——是一只 Hello Kitty拿着小黄鱼，头躺在一只大黄鱼身上。

    叶沛珩的消息框像个活跃的小灯笼，在屏幕上闪个不停。

    陈鱼点进去，最新消息停在18:53分：

    与旁观者的聊天界面：

    18：53旁观者：『我猜你是去图书馆了对不对？不会就是默认了。』

    往上看，

    18:43旁观者的消息带着一串夸张的感叹号：

    18：43旁观者『陈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周医生今晚加班，银杏树第n次显灵！这树绝对开光了，下次带你一起拜！』

    18:53的消息明显急了：

    18：53旁观者：『陈哥你妈打电话给我妈了，你去哪了？再不理人我要报警说你被外星人绑架了。』

    退出和叶沛珩的聊天界面，季锦书的对话框排在最前面，未读消息显示“99+”。

    与季锦书的聊天界面。

    最新一条是20：33分发来的：

    20：33季锦书：『儿子你到底在哪？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想急死妈妈吗？』

    往下翻全是相似的追问，夹杂着二十多条未接语音通话的红色感叹号。

    19：00季锦书：『【□对方已取消】』

    ——

    19：11季锦书：『【□对方已取消】』

    ——

    ……

    陈鱼点开通话记录，未接来电密密麻麻排了六十多条，除了季锦书的号码，还有几个医院的座机号，估计是护士站的阿姨们帮忙打的。

    他对着屏幕发了会儿呆，终于慢吞吞打出一行字：

    与季锦书的聊天界面。

    20：58Yu。。：『我在图书馆，刚看到消息。』

    发送后立刻切回叶沛珩的对话框，

    与旁观者的聊天界面。

    20：59Yu。。：『嗯。』

    就只回了个冷冰冰的“嗯”。

    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五秒，手机就像触电似的疯狂震动，

    来电显示正是“口十”——这是陈鱼给叶沛珩存的备注，据说是“叶”字拆开来写，气得叶沛珩差点当场表演原地爆炸。

    陈鱼盯着屏幕数了十秒，直到震动快结束时才划开接听键。听筒里立刻炸开叶沛珩的大嗓门：

    -电话里。

    “陈哥！你可算回魂了！我还以为你被图书馆的书精勾去当压寨相公了！”

    “啧……有事说。”

    陈鱼的声音比窗外的晚风还凉，靠在书桌边的肩膀轻轻蹭着墙，墙上贴着很多张小时候他自己画的全家福，小的时候只要爸爸妈妈不在家他就会画全家福，画完还会贴在墙上，至少这样他就不会感到孤单。

    “你真在图书馆待了一晚上？”

    叶沛珩的声音透着怀疑，

    “别是偷偷去看军训装备了吧？我跟你说夷栖基地的蚊子巨毒，上次我表哥去军训，回来腿上全是包，跟七星瓢虫似的。”

    “假不了。”

    “陈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冷漠？”

    叶沛珩在那头哀嚎，

    “你这语气跟初中的教务处主任似的！上次你这么跟我说话，结果我被你拉黑了整整三天，害得我借作业都得托三班的同学传话！”

    “嗯，需要重温一下？”

    陈鱼慢悠悠地转着笔，笔杆在指尖划出银色的弧线。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声音，过了两秒传来叶沛珩谄媚的笑声：

    “别啊陈哥！我错了还不行吗？你这高冷范儿帅得很，特别符合你‘七班冰山’的称号！”

    “嗯，没事挂了。”

    陈鱼作势要按挂断键。

    “别挂！我真有正事！”

    叶沛珩急得破音，

    “关于军训的！你知道夷栖基地的澡堂是大澡堂吗？听说连隔间都没有，到时候我们可得结伴去！”

    陈鱼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知道。”

    “那你准备好搓澡巾了吗？”

    叶沛珩的声音突然压低，神秘兮兮的，

    “我妈给我买了个带海绵的，说搓泥特别方便，到时候借你用用？”

    “不用。”

    陈鱼拒绝得干脆利落。

    “别客气啊陈哥。”

    叶沛珩热情不减，

    “到时候咱们互相搓背，我给你搓左半边，你给我搓右半边，完美配合！”

    陈鱼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挂了。”

    陈鱼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按下了拉黑键。

    通讯录里那个备注“口十”的号码旁跳出灰色的“已拉黑”标识，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回书桌，转身走向浴室。

    客厅茶几上的玻璃杯还留着半杯水，杯沿印着淡淡的唇印——那是今早叶沛珩来找自己去学校留下的。

    叶沛珩这边正对着手机屏幕龇牙咧嘴，手指在拨号键上按得飞快。

    听筒里刚传来忙音，紧接着就是机械的女声提示：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将您拉黑，请稍后再拨。”

    “我靠！”

    他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沙发上的抱枕被他一把薅过来摁在脸上，闷声闷气地嘟囔：

    “陈鱼这狗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话音刚落，微信提示音“叮咚”一响，是陈鱼发来的消息：

    与Yu。。的聊天记录。

    21：09Yu。。：『别浪费手机电量了。』

    叶沛珩盯着那几个字气笑了，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

    21：10旁观者：『陈哥！陈大爷！亲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不就说个搓澡巾吗？至于又拉黑？』

    他越想越气，心里把陈鱼从头到脚吐槽了八百遍——从小学第一次借作业被拉黑，到上次借篮球被拉黑，这家伙简直把拉黑当日常。

    “要我说陈鱼不是狗都可惜了。”

    他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

    “狗都知道给兄弟留口饭，他倒好，拉黑比翻书还快！”

    吐槽归吐槽，手却诚实地继续发微信：

    21：10旁观者：『我错了还不行吗？军训澡堂的事我不提了还不行？』

    21：11旁观者：『陈大帅哥～你最帅了～』

    21：11旁观者：『你把我电话拉出来呗，明天早上请你喝水！』

    21：12旁观者：『喝啥都行！』

    21：12旁观者：『陈鱼！陈冰山！七班高冷男神！你快看看消息啊！』

    他发消息的速度比机关枪还快，对话框里瞬间堆起几十条未读消息。

    他盯着屏幕等了三分钟，对话框始终静悄悄的。

    叶沛珩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倒，盯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他早该习惯的，从小学第一次因为借作业被拉黑开始，陈鱼的黑名单就像他家后花园，进进出出比他翻课本还勤。

    但奇怪的是，每次不管他怎么作，过个两三天，陈鱼总会悄无声息地把他拉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傲娇怪。”

    叶沛珩小声嘀咕，手指却没停，又发了条『明天去买军训用品，你要是不拉我出来，我就跟三班那谁组队了啊！』。

    发送成功后，他打开手机的小红书研究起了军训要带的防晒霜牌子。

    陈鱼的手机在书房里震动个不停，他瞥了眼屏幕上密集的消息提示，嘴角扯出个无奈的弧度，起身拿起手机走向浴室。

    路过客厅时，他习惯性地打量了一圈——地板擦得能映出顶灯的光晕，沙发上的抱枕摆得方方正正，连茶几上的玻璃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这个家永远整洁得像样板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整洁里藏着多少个独自消磨的夜晚。

    浴室里的热水哗哗流淌，蒸汽很快模糊了镜子。

    陈鱼站在花洒下，水流冲刷着后背，脑海里却莫名闪过叶沛珩说的“大澡堂”。

    他皱了皱眉，关掉水龙头，裹着浴巾走到衣柜前选衣服。

    衣柜里的衣服按颜色深浅排列得整整齐齐，他随手拿起一件灰色T恤，刚要套上，书房里传来手机的振动声。

    他擦干手走到书房，屏幕上跳动的备注是“季锦书（母亲）”。

    陈鱼盯着那串名字看了几秒，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划开了屏幕。

    -电话里。

    “儿子！”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季锦书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妈妈信息？你知不知道妈妈有多着急？你说你要是真失踪了，妈妈怎么办？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陈鱼靠在书桌边，声音没什么起伏：

    “您不用找我。”

    “你是我儿子，妈妈怎么可能不找你？”

    季锦书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上次你突然失联三天，妈妈差点报警了你知道吗？”

    “嗯，知道了。”

    陈鱼的语气依旧平淡，

    “还有事吗？”

    “你吃饭没啊？现在饿不饿？”

    季锦书立刻切换了话题，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嗯。”

    陈鱼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季锦书在那头松了口气，声音放软了些，

    “军训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要不要妈妈周末过去给你收拾行李？基地蚊子多，妈妈给你买了最好的驱蚊液，还有防晒霜，SPF50+的……”

    “不用。”

    “那……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给妈妈打电话。”

    季锦书的声音低了下去，

    “妈妈这边还有个会要开，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陈鱼没回应那句“拜拜”，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听筒里传来忙音的瞬间，季锦书坐在办公室里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桌上的台历用红笔圈着陈鱼的生日，旁边还放着一本翻开的《青春期孩子心理指南》。

    “回来就好。”

    她喃喃自语，刚想拿起水杯，门外就传来秘书的声音：

    “季总，董事会的人都到齐了。”

    季锦书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

    “知道了，这就来。”

    陈鱼刚把手机放回书桌，就听见熟悉的振动声。

    不用看也知道是叶沛珩，他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果然看到一连串未读消息——

    与旁观者的聊天界面。

    22：00旁观者：『陈哥！黄姨今天来我家送饺子，给你留了半盘在冰箱，我明天给你带过去啊？』

    22：01旁观者：『你家楼下超市的解放鞋是不是断码了？我刚问了三班同学，说城东那家店有货。』

    22：01旁观者：『对了！你吃饭了吗？黄姨说你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她特意给你留的虾仁馅的。』

    陈鱼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回复：

    22：02Yu。。：『嗯，吃了。。』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他自己都没察觉，句尾多敲了个句号——这是他撒谎时的小习惯，越是心虚，句号越多。

    叶沛珩几乎是秒回：

    22：03旁观者：『吃了就好～』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

    22：03旁观者：『军训的袜子要多带几双，我妈说基地的洗衣机洗不干净』

    他盯着陈鱼消息里的句号，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秘密他从初二就发现了，陈鱼每次撒谎都会在句尾加句号，就像个没藏好尾巴的小猫。

    他没戳破，只是悄悄从冰箱里拿出保温盒，装了满满一盒饺子往陈鱼家跑。

    叶沛珩捏着那串被手心汗浸得发亮的备用钥匙，站在陈鱼家门口深吸一口气。

    钥匙插进锁孔时，金属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他转了半圈，门“咔哒”一声开了。

    “Surprise！”

    他故意拖长调子喊出声，刚探进半个脑袋，视线就被玄关处的景象钉住了——米色的鞋柜擦得能映出人影，几双鞋摆得像列队的士兵，连鞋带都系得整整齐齐。

    叶沛珩咂咂嘴换鞋，帆布鞋跟拖鞋碰撞出轻响：

    “陈哥，你家还是这么干净，苍蝇飞进来都得自带鞋套吧？嗯，不错，符合你‘七班冰山’的洁癖人设。”

    厨房传来撕包装袋的脆响，叶沛珩眼睛一亮，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

    陈鱼正背对着他站在料理台前，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而直，手里捏着袋红烧牛肉面，另一只手已经拧开了矿泉水瓶。

    “嚯，红烧牛肉味，经典款啊。”

    叶沛珩把保温盒往餐桌上一放，盖子磕出轻响，

    “陈哥，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陈鱼缓缓转过身，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扫了眼餐桌上印着小熊图案的保温盒，眉峰微挑：

    “你拿的这是？”

    “猜都猜到你没吃饭。”

    叶沛珩献宝似的把保温盒往前推了推，挤眉弄眼地挑了下嘴角，

    “兄弟我特意来拯救你的胃，黄姨刚包的韭菜鸡蛋馅饺子，感不感动？嗯？”

    他说着还冲陈鱼眨了眨眼，试图用眼神传递“快夸我”的信号。

    陈鱼往墙上一靠，双臂环在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纽扣：

    “我吃过了。”

    他顿了顿，视线飘向窗外，

    “还有你说话小声点，隔壁张奶奶心脏不好。”

    “得，我小声点。”

    叶沛珩立刻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脚步却没停，径直走到料理台前，指着那袋还没泡的泡面和旁边孤零零的火腿肠，

    “那你这泡面是……新的家居装饰品？我瞅瞅，这包装挺复古啊，摆着确实有年代感。要不配个相框挂墙上？”

    “夜宵。”

    陈鱼回答得飞快，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得了吧，别编了。”

    叶沛珩揭穿他时毫不留情，伸手就把泡面往旁边一挪，

    “你从不吃夜宵，说什么吃夜宵会……长不高？”

    他突然凑近，狐疑地上下打量陈鱼，

    “不过话说回来，长高不是得喝牛奶吗？你从小到大一口牛奶不碰，为啥还比我高半头？”

    陈鱼抬眼瞥他，语气平淡却精准打击：

    “很简单，你虚。”

    叶沛珩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陈鱼半天憋出一句：

    “陈哥，咱有时候可以不说话，沉默是金懂不懂？”

    他气呼呼地转身打开保温盒，蒸腾的热气带着韭菜香扑了满脸，

    “懒得跟你计较，我去给你热饺子，再不吃该凉了。对了，我在家吃过了，这一盒全是你的。”

    陈鱼没说话，看着叶沛珩熟门熟路地从橱柜里翻出陶瓷碗。

    这家伙连碗柜第三层左数第二个位置放着常用碗都记得清清楚楚，比自己这个主人还熟门熟路。

    叶沛珩把饺子一个个盛进去，又精准地摸到微波炉的位置，连加热时间都不用看说明书——毕竟这三年来，他往这儿跑的次数比回自己家还勤。

    微波炉嗡嗡运转时，叶沛珩靠在门框上晃悠：

    “说真的陈哥，你这屋子干净得不像有人住。上次我妈来送东西，还以为进了样板间，到处摸了摸说‘一点灰都没有，比保洁做得还好’。”

    陈鱼正在擦料理台的手顿了顿：

    “总比你那卧室跟被台风席卷过一样强。上次去你家找你，踩着你的运动鞋差点摔断腿。你那球鞋能绕地球三圈了吧？”

    “那叫生活气息！生活气息懂不懂？”

    叶沛珩不服气地反驳，

    “上次你去我家写作业，硬是把我书桌上的漫画书全摆成直角，害得我找《海贼王》找了半天。”

    “杂乱影响思路。”

    陈鱼一本正经地说，视线扫过叶沛珩歪到肩膀的书包带，强迫症发作似的伸手帮他理正了。

    叶沛珩下意识地挺了挺背，忽然笑了：

    “你看你看，又开始了。我说你这强迫症是天生的吧？上次考试答题卡填错行，据说你硬是用橡皮把整个格子擦白重填，结果差点没写完作文。”

    “总比你把‘解’字写成‘姐’强。”

    陈鱼面无表情地补刀，

    “数学老师在办公室笑了一下午。说你可能有个隐藏的姐姐。”

    叶沛珩气呼呼地去开微波炉：

    “往事不要再提！英雄不问出处，解题不问错别字！再说那是笔误，笔误懂不懂？”

    热好的饺子冒着热气，叶沛珩往陈鱼面前一推：

    “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黄姨特意给你多包了几个，说你最近肯定又没好好吃饭。我妈让我必须盯着你吃完，不然回去要挨骂，她刚下夜班够累的，我可不想找骂。”

    陈鱼沉默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轻轻吹了吹。

    叶沛珩坐在对面托着下巴看他，看他细嚼慢咽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

    从小学开始他就发现，陈鱼吃饭总是安安静静的，不像自己总爱在吃饭的时候讲话一堆废话。

    那时候班里同学都说陈鱼像个小大人，只有叶沛珩知道，这家伙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吃饭，没人跟他抢，也没人跟他说话。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结果陈鱼突然抬眼：

    “你老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饺子馅？”

    叶沛珩像被抓包的小偷，猛地低下头假装研究桌布，含糊不清地说：

    “没、没什么，就看你吃相斯文，不像我，吃饺子跟打仗似的，我妈总说我吃饭像小猪拱食。”

    话刚说完就后悔了，这理由蹩脚得连自己都不信。

    陈鱼没再追问，低头继续吃饺子。

    可叶沛珩总觉得不看他少点什么，悄悄抬眼，正好对上陈鱼看过来的目光，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手忙脚乱地扶住桌沿。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鱼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听不出情绪。

    叶沛珩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屏幕还停留在和陈鱼的聊天界面，最后那条“我吃过了。”

    后面的句号像个小陷阱，明晃晃地暴露着主人的心思。

    他清了清嗓子，把手机往陈鱼面前递了递：

    “你是不是……是不是……”话到嘴边又卡壳了，提被拉黑的事总觉得有点丢人。

    陈鱼挑眉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很快掩了下去：

    “是不是什么？你再结巴我把你嘴缝上，正好省得大半夜扰民。”

    “就是电话那个！黑……黑名单！”

    叶沛珩闭着眼说完，感觉脸颊都在发烫。

    明明是陈鱼拉黑他，怎么搞得像是自己做错事一样，这不合理！

    陈鱼靠回椅背，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哦，你说这个。”

    他顿了顿，朝叶沛珩抬了抬下巴，

    “过来点，耳朵凑过来。”

    叶沛珩狐疑地凑近，刚把耳朵贴过去，就听见陈鱼压低的声音：

    “待会。”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淡淡的饺子香味。

    “啊？”

    叶沛珩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

    “待会什么？待会给我买冰棍赔罪？现在快十二点了，好像没地方买冰棍，超市都关门了。”

    “我说，待会把你从黑名单拉出来。”

    陈鱼靠回座位，重新拿起筷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再废话就再把你微信也拉黑，让你借作业借到毕业。”

    叶沛珩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瞬间眉开眼笑：

    “就知道陈哥你最好了！够义气！下次数学作业我还借你的抄，保证不把你名字也抄上！”

    他刚要拍陈鱼的肩膀，就被对方用眼神制止了——这家伙又在嫌弃自己手上有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