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樊星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但那种肠胃翻搅的痛苦和冰冷的虚弱感已经消失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发现自己躺在安全屋卧室的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几片温和的肠胃药和一张便签。
便签上是凌曜凌厉霸道的字迹: [醒了先把药吃了。厨房有温着的粥。公司有事,晚点回来。不准乱跑。]
命令式的口吻,却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弈樊星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喉咙干涩得到缓解。他并没有立刻吃药,而是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虚弱和饥饿,已无大碍。
他起身下床,脚步还有些飘,但足以支撑他走到客厅。
公寓里很安静,凌曜果然已经离开了。厨房的智能保温锅里确实温着清淡的鸡丝粥,旁边还摆着一小碟开胃的酱菜。
弈樊星盛了碗粥,慢慢地喝着。温热的粥滑入胃里,带来舒适的暖意。他一边吃,一边回忆着昨晚零碎的记忆片段——洗手间的狼狈、走廊里意外的“窃听”、还有后半夜那模糊却真实的依赖和照顾……
他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热,但很快被更冷静的思绪压下。
无论凌曜是出于愧疚、补偿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昨晚获得的情报是实实在在的。
FFF基金会已经开始行动,并且手段并不光彩。那家“XX科技”只是冰山一角,不知道还有多少企业或个人被他们渗透或利诱。
他不能坐以待毙。
喝完粥,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弈樊星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他没有联系凌曜,而是先拨通了EUrEKA实验室李助理的电话。
“李助理,是我。” “小先生!您身体好些了吗?”李助理的声音带着关切。 “没事了。两件事:第一,我之前让你申请的老图书馆禁书区调阅许可,有进展吗?” “校方那边还没有明确回复,阻力比较大。古老先生那边是否需要……” “暂时不用惊动古老头子。”弈樊星打断她,“第二件事,立刻以实验室的名义,向业界发布一个‘悬赏征集’。” “悬赏征集?”李助理有些疑惑。 “嗯,”弈樊星眼神锐利,“征集关于‘生物加密算法’在实际工业化应用中出现‘异常兼容性’或‘非授权后门’的具体案例、数据样本或分析报告。奖金设置得高一些,匿名提交渠道务必安全可靠。”
这是他昨晚听到“兼容性问题”后想到的反击策略。FFF和那些勾结的企业想暗中“优化”(实则是制造后门),那他就把问题摆到明面上来!通过公开征集案例,既能收集证据,也能打草惊蛇,让对方自乱阵脚!
“明白!我立刻去办!”李助理虽然不明白深层原因,但执行力一流。
结束通话,弈樊星又联系了阿哲。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阿哲迷迷糊糊、仿佛刚睡醒的声音:“……喂……大师兄……早饭时间还没到呢……”
“……已经中午了。”弈樊星无语,“交给你的那个加密数据流,有进展吗?”
“哦……那个啊……”阿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背景音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有点意思……加密方式很杂……像是好几拨人胡乱打补丁弄出来的……底层逻辑有点老……像是……十几年前的风格?突破口可能在……嗯……一个废弃的编译器指令集上……我再睡……啊不,我再看看……”
十几年前的风格?弈樊星心中一动。这时间点,似乎又和母亲的项目时期有所重叠。
“尽快找出破解方法,或者至少确定数据流向的大致范围。” “知道啦……zzZZ……”
结束和阿哲的通话,弈樊星沉思片刻,又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不是给凌曜,也不是给沈云帆,而是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通道,代号——“星尘”。
信息内容很简单: [优先级:高。调查目标:新增‘XX科技’王董及其公司与FFF资金往来、技术交易细节。关联分析:与‘潘多拉’代号是否存在间接或直接联系。]
他要用自己的渠道,多线验证。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那股因为生病而带来的被动感消散了不少。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凌曜有他的Pluto帝国和处理方式。而他弈樊星,也有自己的EUrEKA和“星尘”。
他们或许目的有交集,但路径绝不会完全相同。
病好了,棋局也要继续了。
而且这一次,他要更加主动地落子。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就着温水服下。
然后,换上了那身熟悉的星汐大学文化衫和休闲裤,戴上了银框眼镜,将那个多功能机械手环调整到日常模式。
镜子里,又变回了那个清冷斯文的大学生。
但眼神深处,已然不同。
他拿起书包,走出了安全屋。
病假结束,该回学校“上课”了。
顺便,去看看那位给他带来“意外收获”的程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