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玄衣侯 > 第一回

第一回

    “煦哥儿,慢些跑呀!煦哥儿!”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三岁孩童,在那雕梁画栋的步廊内撒欢儿地疯跑,小鞋儿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哒哒”之声,恰似珠落玉盘,却也扰了这宫殿惯有的静谧。

    那随身侍奉纪煦的宫人,赶忙小跑着追他,口中不住念叨:“小郎君跑恁般快,仔细摔着哟。”路过的宫女见此,不禁抿嘴笑道:“小郎君,可别跑得太急咯。”又一人接口道:“煦哥儿,越大越没个规矩,回头看保林不训你才怪。”

    纪煦却笑嘻嘻地边跑边说:“哎呀,好不容易爹爹要来一趟,我若不快些,可就又错过了呀。”说着,还蹦蹦跳跳地往前冲去,那模样煞是可爱。

    “煦哥儿!”忽听一声呼唤,纪煦闻声回头,不想脚下一绊,“哎哟”一声,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纪煦抬起头来,但见一袭考究至极的朱明服映入眼帘,再仰起头,竟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众人见此,一下子安静下来,唯有那宫女们忍不住的几声轻笑,暗暗在空气中流淌。

    纪煦一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孔,瞬间咧开嘴,笑成了一朵花儿,脆生生地喊道:“爹!”说着,便伸出藕节般的小手臂,想要一个拥抱。

    “殿下,这……”那人身后的夏总管,赶忙上前,却是欲言又止。他有心看看这年轻主子有何反应。

    “你叫孤什么?”夏总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话可不是对他说的。

    纪煦心虚地避开纪重珝那略带严厉的眼神,嗫嚅道:“皇叔……”

    纪重珝听闻,表情柔和了几分,缓缓俯下身,亲自将纪煦轻轻抱起。那追过来的宫女见状,赶忙福身行礼:“殿下。”纪重珝抬手,示意平身。

    “爹……皇叔为何不常来呀,莫不是不想见煦儿了?”纪煦嘟着小嘴,满脸委屈。

    “小郎君若是知礼听话,往后殿下自然会常来呢。”一旁的夏烨笑着说道。

    “可是……我若今日不跑来,便见不着皇叔啦。”纪煦小嘴一撅,小脸瞬间耷拉下来,“而且母亲这几日都不许煦儿见她,煦儿在这宫中,实在是好生无聊。”

    纪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骨碌一转,脆声道:“煦儿能不能去东宫陪皇叔住几日呀?”

    “这……”一旁的夏烨刚想开口拒绝,却被纪重珝抬手打断。

    他微微俯身,将纪煦轻轻放在地上,而后缓缓蹲下,目光温柔地看着纪煦,轻声说道:“现在还不行。”说着,伸手温柔地摸摸纪煦的头顶,又问道:“皇嫂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不与煦儿见面?”

    天真无邪的纪煦张嘴便答:“听说外公家被抄家了,母亲才这般难过的——皇叔,什么是抄家呀?是不是把房子画在纸上的意思呀?那母亲为何还要伤心呢?”

    身后几个宫人听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纪重珝自然也听到了,纪煦同样听到了,只是他满脸困惑,全然不知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深意。

    “画院的叔叔把煦儿家画在纸上,这样煦儿也被‘抄家’了吗?”

    夏烨见纪重珝一时不语,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感叹,纪煦这性子,倒和五公主有几分相像——都是不太会说话的主儿。

    且说那日正午,京城繁华处的会仙楼,雕栏画栋,临江而立。一个身形高挑、样貌出众的男子,正独自坐在临江的雅阁内,凭栏饮酒。

    他似乎有些过于纤细了,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意思。

    二楼士商们的交谈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们可曾听说,楚家前几日被抄家了。”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哼,活该!那等暴发户,早晚得出事。”另一人不屑地回应。

    “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儿呀?”又有人好奇地问。

    “还能为啥?还不是贪腐!”

    “听说贪的可是燕州军费呢,你们没听闻?再前些日子,还有一个因此被斩首的。”

    “燕州军费贪腐,都好些年了吧?这事儿,市井之中都传遍了,还说先太子之死,也和这案子脱不了干系。从前朝廷一直默不作声,怎么这会儿突然想起来查了?”

    “嗨,还不是新换了个御史中丞?新官上任三把火,过不了几年,还不是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据说那中丞年轻得很呢。”

    “怪不得,怕是被那帮老狐狸当成替死鬼咯。”

    “我好像也有点印象,当年在御街,被醉花楼头牌掷牡丹的探花郎,不就是他嘛?”

    “听得这般入迷?”只见一个姿容美貌的妇人,莲步轻移,缓缓走进雅阁,朝着栏杆边的男子笑道:“徐中丞。”

    徐珩阑笑着回头,只见暮紫走上前来,抬手拿起自斟壶,轻轻斟满一杯酒,朱唇轻启:“又升官又袭爵,当真是平步青云呐,不知多少人艳羡呢。”说罢,握起银蕉叶杯,仰头一饮而尽。

    “怎么想起到这见面了?”徐珩阑看着她,笑道,“孤男寡女的,难免落人话柄。”

    “可大人不还是来了?”暮紫轻轻坐到桌旁,“只是有些想念这里的蟹酿橙了,别家又没有,便借这个由头,来饱饱口福。”

    “你如今自己当家作主,想吃个蟹酿橙,还不是易如反掌?只需你一句话,不知多少人争着抢着给你送来。”徐珩阑也站起身,坐到暮紫身旁,“你邀我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吃蟹酿橙吧?”

    “那是自然。”暮紫放下手中筷子,神色一正,“奴家偶得一事,想来于侯爷而言,干系重大。不知侯爷为此愿付多少银钱?”

    “那得瞧瞧是什么事了。”徐珩阑拿起银箸,夹起一片鲤鱼脍,蘸了蘸橙齑酱,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吃罢,又轻轻啜饮一口热紫苏熟水,察觉到暮紫的目光,头也不抬地说道:“刚刚放血做的,再不吃可就不新鲜咯。”

    “西府签君宋大人,前几日突然派人到朱雀院去。”暮紫顿了一下,“虽说他们明面上是大理寺派来的,可奴家细细查访了一番,实则是宋大人的人。”

    徐珩阑听了,似乎上了心,默默点了点头。

    “枢密院和大理寺……”徐珩阑低声喃喃。

    “朱雀院到处都有御史监视,大理寺查案这般大的动静,竟然没一个人察觉。”

    “御史要是真有那么尽职,恐怕也轮不到侯爷上位。”暮紫掩嘴笑道。

    “颇具至理。”

    “他们去查什么?”徐珩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当年暗娼巷投河的那位姑娘,侯爷想必是认识的。”

    徐珩阑闻言,眸子微微一动,随即笑道:“果然,枢密院没一个好相与的。”

    “侯爷可要当心些,莫要丢了性命。”

    “还是这般不饶人。”徐珩阑失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改日必定重谢。”

    “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暮紫看着徐珩阑,笑道,“往后,若奴家有需侯爷援手之处,还望侯爷莫要推脱才是。您若肯帮衬一二,便算是对奴家此番告知的莫大酬谢了。”

    “对了。”徐珩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和田白玉双鸳鸯衔莲佩,轻轻放在案上。只见一颗红豆,恰到好处地嵌在那温润的白玉中央。

    暮紫侧目看去,那白玉不算稀世珍宝,平日里达官贵人相赠的美玉,比这金贵的也不少。只是那一粒小小的红豆,恰似朱砂痣,又如血珠一般,从她瞳孔直达心底。

    暮紫张口欲言,却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喉咙,什么都说不出来。

    “有人托我给你的,他说你见了这玉,便会明白。”

    “东西我已带到,其余的,我也不便多言。”

    “侯爷这般薄情寡义之人,竟也有闲心管这等事?”暮紫冷笑道。

    暮紫能感觉到,徐珩阑的目光,似一阵轻柔的风,轻轻抚过她的头顶,又悠悠地飘然而去。

    “告辞。”徐珩阑言罢,转身离去。

    暮紫呆呆地看着那玉佩,仿若一尊雕塑。终于,她缓缓伸手,拿起玉佩,起身走出雅阁。

    待走到江边,她抬手一扬,将玉佩随手扔入江中。玉佩落水,激起一圈小小的水花,却连她那昂贵的裙摆都未曾沾湿。

    “骗子。”暮紫低声呢喃。

    “这么好的玉佩,说扔就扔,暮紫姑娘可真是绝情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暮紫身后响起。暮紫心中一惊,身体瞬间紧绷,好在有帷帽遮挡,她缓缓回过头,强笑道:“这么巧?”

    但见马上的宋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唇须也跟着微微颤抖。他笑着俯下身,凑近暮紫,半是威胁地说道:“暮紫姑娘与徐公竟如此交好,着实令在下心生妒意呀。”

    “奴家还有他事缠身,先行告退了。”暮紫福了福身,说道。

    “别急着走嘛。”宋金骑马挡在暮紫面前,“我奉劝暮紫姑娘一句——少管闲事,不然,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多谢宋大人提醒。”暮紫轻轻一笑,绕过宋金的马,从容离去。

    宋金看着她的背影,笑笑也不阻拦,待暮紫走出几步,他突然回头,高声笑道:“我确实不敢动你,可你的那位,可就难说了。”

    暮紫脚步一顿,但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死娼妇。”宋金低声暗骂。

新书推荐: 谁让我是权重奸臣 乖徒竟然强攻我? 你怎么好为人父啊 女配觉醒不做炮灰[七零] 悠然田园:我的签到系统 白月光死后的第四年 格鲁特之夏 气人专家 千千万万次 杀死omega男主[g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