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对上江熠的眼眸,他仿佛盯着猎物一般……
高一的冬天来得早,我在晚自习后多了个新去处——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帮张阿姨的关东煮摊收摊。
张阿姨的推车铁架上总结着层薄冰,我得用热水浇透了才能擦干净。零下几度的夜里,洗洁精冻得像块石头,我攥着抹布的手很快长满冻疮,红肿得像发面馒头。张阿姨总往我手里塞热乎的鱼丸:“丫头,太冷了,明天别来了冻坏了咋读书?” 我笑着摇头。
把她递来的纸巾偷偷塞进她的钱盒——她儿子在外地读大学,每天收摊后,她都要对着汇款单掉眼泪。
“唉……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啊”张阿姨抹了抹眼角,看着纸巾里的零钱。
周五晚上收摊晚,我踩着月光往学校走,帆布包里装着张阿姨给的、用锡纸包好的关东煮。
在寒假前的最后一个周五,我跟往常一样,帮张阿姨收摊时,看到江熠站在巷口的梧桐树下。他穿着件黑色羽绒服,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像等了很久。我攥着刚发的工钱,手心被钞票的边角割得生疼,转身想绕路走,他却喊住我:“林微。”
我停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把保温桶塞给我:“我妈做的卤牛肉,给你……给大家改善伙食。” 桶身很烫,我却不敢接,怕他看到我冻裂的虎口,怕他闻到我身上挥之不去的煤烟味。
“不用了,江……江熠。” 我后退半步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冻得发紫的指尖,忽然握住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副手套,塞进我手里——是双崭新的毛线手套,粉色的,上面绣着小兔子,和我初中时丢的那副一模一样。
同时,手套上出现了一个保温桶。
“你别误会,我常去吃张阿姨的关东煮,她说你总帮她擦推车,” 他别过头,耳尖泛红,“这手套……防风。还有卤牛肉,我吃腻了。”
“那,这手套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我看着江熠,又对上他的眼眸,他的眼睛很漂亮。
他似乎看出我的不好意思,“好,那就5块”,我愣了一下“5块?”他却一脸认真的:“嗯。5。块。”
我手里正好有一张5块。
“行了,天凉,快走吧”江熠缓缓开口,语气也不比天气暖和多少。
我微微点头:“嗯”
路上,我握着手套,怀里抱着卤牛肉,低着头,暖暖的……
江熠回头:呵,小兔子,还挺倔。
期末考结束后,大家开始放假回家了
“微微~寒假我会很想你的”我的身上多了个挂件,不用看,都知道是小萌了,我捧着她的脸:“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凑过来,小拇指先偷偷翘了翘,像只试探着伸出爪子的小猫。钩着指尖还轻轻晃了晃:“拉钩!”
我走到巷口时,看到爸爸蹲在路灯下等我,手里攥着个保温杯,里面是妈妈炖的姜汤。他白天在工地扛钢筋,晚上接了份送水的活,裤脚总沾着泥,我喊“爸!”,他看到我时笑得一脸褶子:“妈给你织的围巾快好了,红的,喜庆。”
“好!”
回家第一天晚上,我攥着那副手套,听着爸妈在厨房小声说话。妈妈说:“明天把攒的钱给丫头寄过去,让她买件新羽绒服。” 爸爸说:“我再找个夜班,争取下学期让她住宿舍,不用来回跑。” 保温桶里的姜汤还热着,氤氲的热气里,我忽然觉得,那些冻裂的伤口、攥皱的钞票、藏在沉默里的自卑,好像都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