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回学校填志愿时,没看见江熠。正想着出神,一抬眼,却正好在走廊拐角撞见江熠。
“江……”我要开口,却看到他站在桂花树下,穿白色卫衣的女生正仰着头跟他说话,手里递过来一杯奶茶,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发梢,他嘴角弯着的弧度,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柔。旁边有人起哄“江熠,你女朋友真会买”,他没否认。
那瞬间,我像被冻住的湖面,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他……有女朋友了吗……”
我像被按了暂停键,脚步猛地顿在原地,膝盖因为惯性微微发僵。刚要扬起的嘴角僵在半空,喉咙里的话像被什么堵住,吐不出也咽不下,只剩下舌尖发麻。
回到座位,我翻出藏在书包里最底层的围巾。织到一半的长度刚好能绕脖子一圈,针脚歪歪扭扭,有几处还因为紧张收线太紧,留下难看的褶皱——就像我这个人,总是笨拙又不合时宜。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我咬着下唇,把棒针从线圈里抽出来。第一缕毛线松开时,手指抖得厉害,像是在拆自己攒了好久的心事。线团滚落在膝盖上,在昏暗里泛着灰色的冷光,勾得人眼睛直发酸。
毛线在指间簌簌滑落,像断了线的眼泪。织到一半的纹路渐渐散开,露出底下藏着的小失误——有处特意织成的星星——是他在我生日时送的那颗,现在已经被拆得只剩乱糟糟的线头。
我把脸埋进臂弯,校服袖子蹭到眼角,湿意很快晕开一小片。最后一缕线松开时,桌肚里只剩下一团松散的灰色,像被揉碎的月光。
我把脸埋得更深,周围很安静,静得只听见自己压抑的抽气声,窗外树叶缓缓飘落,很轻,轻得像从未存在过的心动。
后来,孟萌在教室找到我,她抱着我,没说安慰的话,只是陪我坐着,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
我起身收拾东西,将填好的志愿表撕碎重新填一份,原本表中清秀的字体:海大文学系,改写成:北大中文系……
回到家后,林微看着那张拍立得,一滴眼泪落在相框上,晕开了照片里她发梢的阳光。
后来,我去了北大,学了汉语言文学,孟萌留在海城,也考上了她梦想的海大新闻系。
我们偶尔视频,但每次视频都能聊好久,那是多亏了小萌是个话唠,她讲她的社团,我偶尔讲讲图书馆的猫。小萌偶尔也会提江熠,说他没去海大,好像出国了,但是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出国。我只是“嗯”一声,翻着书页,假装不在意。但目光依旧落在那张拍立得照片上,那行清隽的字体。
她突然想起他每次喝咖啡时,都会把冰美式的冰块留到最后才喝完;想起他帮她捡方糖时,悄悄把最大的那颗放进她的围裙口袋;想起他看她的眼神里,好像藏着比夏天更滚烫的东西,而现在却被什么深深按住了。
挂了视频后,林微虽表面不在意,但心里依然会想:“出国?江熠为什么会出国?”但又转念一想:“算了,跟我没关系,睡觉。”被子一蒙,啥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