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印象中陈书翠是她小时候来的村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她四五岁的时候。
那会陈书翠还年轻,穿着很洋气的红裙子,居然嫁给了村子里的农户,何香茹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陈书翠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当时她还滚过他们的新床。
然而,随着陈书翠的嫁入,村子里的流言蜚语也如潮水般涌来,这些传言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甚至连还是孩子的小香茹都听到了不少。
有人说陈书翠身体不好,无法生育,所以才会下嫁到这个村子里;
还有人说陈书翠的丈夫在城里救了她一命,但却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因此陈书翠不得不嫁给他;
更有甚者传言,陈书翠的父母因为生了弟弟,重男轻女,不喜欢女儿,于是将她卖给了这农户当媳妇
而小香茹印象中最深的,还是她在家偷听到的,当时父母以为她已经睡了,就坐在凳子上聊天,那几天全村几乎都是关于陈书翠的传言,她们家也不意外。
她听到屋外父母说其实陈书翠是被人贩子卖到村子里的,因为陈书翠刚来村子里时,母亲看到她胳膊和腿上都是伤,是被人打的,而且他们说陈书翠嫁过来之后几乎不出门,就算偶尔出门也是躲着大伙的视线,有热情的村妇主动和她打招呼,她也不说话不回应,直接就跑了。
小香茹听得入神,正想继续听下去,却不小心踢到了门槛,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却格外突兀,屋外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明天,后面她再也没听到父母提这事,但是却让她记忆深刻,因为她也有个弟弟,奶奶经常会骂她说她是“赔钱货”,以后要把她卖了换弟弟的彩礼钱。
从那之后小香茹对陈书翠越发好奇,总是不自觉地跑到她家去偷偷看她,家里那个男人在城里打工,时常不在家。
陈书翠自然发现了她,但是看到是个孩子,而且是个有些胆小的女孩,她并没有躲着她。
慢慢的,小香茹胆子大了一些,敢靠近她了,两人交流后她发现这个漂亮的姐姐听不懂她说话,所以她们就在一起各做各的,有事就用手势简单沟通。
有一天,陈书翠突然对小香茹比划着,表示想要去山上。
小香茹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带着陈书翠上了山,一路上,小香茹看着陈书翠时不时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路边的叶子和花草,眼中流露出一种特别的专注。
直到那一刻,小香茹才知道原来陈书翠竟然是一名医生,而且还会看病!这是全村都不知道的事情。
从那以后,两人经常一起上山,随着彼此越来越熟悉,小香茹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
她很想问陈书翠为什么会嫁到这个村子里,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那样被卖到这里来的,然而,每当话到嘴边,她却总是难以启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陈书翠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她对小香茹说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小香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每次她去陈书翠家,都会被陈书翠训斥一番,然后被赶走。
小香茹心里十分困惑,她决定偷偷去陈书翠家看看究竟,当她来到陈书翠家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看到陈书翠的丈夫正对着陈书翠拳打脚踢,男人的面目狰狞可怖,而陈书翠则紧闭着双眼,嘴角流着鲜血,那可怕的画面让她吓得直接就跑了。
小香茹回家后也一直待在屋子里,不敢出门,脑海里满是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晚上睡着了也在做噩梦,嘴里喊着:“俺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打俺…”
母亲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只是摇头,不敢说。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香茹都没再去找陈书翠,后来有一天她听到妈妈和隔壁屋的婶婶聊天,隔壁婶婶说:“那陈书翠居然跑了,不知道跑到哪儿了,让她男人找了两天都没找到,气的不行。”
小香茹听到第一反应是开心,她忍住鼓掌的冲动蹲在一旁继续当个隐形人听下去。
她妈妈摇头笑道:“她一看就是娇惯的身子,能跑到哪儿啊?肯定找地方躲起来了。”
隔壁婶婶叹气:“要是被她男人抓到又有得收拾了。”
小香茹听了后脑子里的神经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她再次想到了那一幕,她不敢想象要是陈书翠被抓到后会被打成什么样!
随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往屋外跑去,吓得还在聊天的两人抖了抖,隐约能听到她妈骂道:“这死孩子,不知道又抽什么疯!”
然而此时此刻的小香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当初她带陈书翠上山时偶然发现的隐秘山洞。
从那以后,她们每次上山都会在那个山洞里稍作休息,而陈书翠更是会把自己采摘的药材放在洞里仔细研究。所以,小香茹十分肯定,陈书翠一定就在那个山洞里!
小香茹心急如焚,她一路飞奔着跑上了山,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那个她已经有一个月都没有来过的山洞前。
她顾不上休息,立刻蹲下身去,迅速地将洞口周围的杂草拨开,然后探头往洞里张望,果然,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山洞角落里的陈书翠。
小香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因为她发现陈书翠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来不及多想,连忙冲进山洞,跑到陈书翠身边,语气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啊。”
陈书翠听到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到是小香茹,她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然而,她的声音却异常沙哑,仿佛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让人听起来有些难受。
陈书翠的目光慢慢转向不远处的一堆草药,她用手指了指那些草药,然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对小女孩说:“你能帮我把这些草药磨碎吗?”
在与小女孩相处的这段时间里,陈书翠发现小女孩虽然年纪小,但很聪明,教了几次后已经能断断续续地听懂一些她所说的话。
小女孩听了陈书翠的话,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到那堆草药前,拿起其中一株,问道:“是这个吗?”
陈书翠微微颔首,表示肯定。
接着,她又指了指另一种草药,然后将手指向角落里的一个罐子,说道:“把这两种药放在一起,在药罐里捣碎就好了。”
小香茹按照陈书翠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将两种草药放进药罐里,然后拿起一根木棍,开始慢慢地捣碎它们。
每做一个动作时,她都会抬头看一眼陈书翠,确认自己是否做对了。
最后小香茹捧着药罐递给她,语气有些不确定:“你要吃吗?真的没事吗?要不俺去帮你找大夫……”
说到这里,小香茹突然顿了一下,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大夫。
在这个村子里,人们生病时通常都是靠自己熬过去,如果实在熬不住了,就只能下山去镇上找大夫看病。
镇上仅有一位年迈的大夫,即便她能够成功下山,那位老大夫也绝无可能随她一同上山。
此刻的陈书翠身体极度虚弱,显然已无力自行下山。
而且,一旦她踏出山洞,必然会被其丈夫察觉并强行抓回去。
就在小香茹陷入两难时,陈书翠已经将罐子里的草药吃了下去,想阻止都晚了。
小香茹惊愕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并未出现任何异常反应,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随后,她顺势在陈书翠身旁坐下,心不在焉地拨弄着身边的杂草,满脸忧虑地问道:“你究竟打算在这山洞里躲藏多久?村里有好多人都在四处寻找你,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肯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陈书翠似乎只听懂了小香茹话语中的一部分,她喃喃自语道:“我要是回去,肯定会被他活活打死的。”
小香茹的表情充满了矛盾和犹豫,经过一番挣扎,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你……你真的是被……被买来的吗?”
陈书翠闻言猛地一怔,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她低声反问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吗?”
“没有没有!”小香茹急忙摆手,脑袋用力摇着,连忙解释道:“只是你来的时候有人猜测,其实还有好多其他的猜测…”
陈书翠垂眸,沉默了许久也没说话。
小香茹年纪虽小,但也懂得察言观色,见陈书翠这般模样,便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她机灵地转了个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打算跑走吗?”
陈书翠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轻声说道:“我跑不走的。”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一踏出这个村子,就会有人立刻去给那个男人通风报信。
到时候,她不仅逃不掉,恐怕还会遭受更严厉的殴打。
小香茹听了,心情沮丧,她是真心希望陈书翠能够逃离这个地方的。
就这样,陈书翠一直待在山洞里,偶尔小心翼翼地出洞摘果子和草药,而小香茹每天都会给她带点食物和水,因为她是个女娃,每天东跑西跑的,关注她的并不多。
与此同时,村子里的人们也会时不时地提起陈书翠。
大家众说纷纭,有人觉得她肯定已经逃走了,也有人认为她可能遭遇了不测,已经不在人世了,她丈夫也没有那么积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