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股力袭来接着掉入河中冰凉的水呛入口鼻时,夏秋露的身体在生命本能下不断扑腾着妄图上岸,意识却开始飘忽。
飘忽间似是过了漫长的春夏秋冬般,她的灵魂分开了两半,一半在夏日的天空上冷漠俯视下方在水中扑腾的自己,另一半在身体里感受着刺骨的冰寒,一冷一热两种极端的感受在身体内外不断交错。
两个灵魂又齐齐看着岸边模糊不清的人影。
“救命……”
待夏秋露吸入一股凉气后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水中,而是躺在床上睡觉。
果然又是那个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梦境。
这个梦境是那天她穿越到这本翻烂了的小说中发生的故事:夏家大房一行人初夏回乡途中“夏秋露”不慎落水。
是的,她魂穿书了。
好在她知道后续剧情,又因这本书虽以某个历史原型为蓝本但作为现代人作者几经修改,早就脱离真实历史了。
她实在是不想穿到真实朝代还要去学新语言。
可惜原书主要故事时间线是五年后,而她现在处于五年前,这期间的剧情不过寥寥数笔参杂其中。
夏秋露清醒后发现屋外暴雨雷鸣,狂风席卷着树木沙沙作响,门窗紧闭屋内一片漆黑。
“阿嚏……阿……”
房间内早就被寒气所占领,透过丝被入侵在皮肤上,引的夏秋露起了寒颤。
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她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很是委屈。
她一个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毕业生,暑假在奶茶店好好摇奶茶赚钱,结果上个晚班就穿来了这里。
真是倒霉透顶了,这儿每天就吃两餐正餐,更不要说现代大街上大半夜的麻辣烫烧烤嗦螺了,这里大晚上没有火折子蜡烛就一片黑。
屋外电闪雷鸣,屋内饥寒交迫。
十月底的气温怎能如此冷?
她不知道是单纯的天气还是肚子咕噜噜饥饿的双重压迫下导致而成。
想到什么她的手指从被子边缘探出,一点点摩挲着果然接触到了一块冰滑的丝织品,是高桔临睡前特意放置的厚被子。
将其一把扯过展开盖在身上,接触了空气凉冰冰的背面刺激的她一个抖擞。
高桔不愧是聪明伶俐。
待呼吸不再急促身体温暖起来,她想起高桔放在床外边矮桌上的糕点。
黑灯瞎火的一阵摸索才成功拿到,她背靠床头一头为顶支起一片空间,双腿弯膝曲端着瓷盘数着。
“一、二、三块”,数目倒是对的,看来没有掉到床上,她舒了口气拿起一块咬了起来。
说是咬其实更像是啃。
这堪比能当锤子用的糕点也不知道如何做出来的,硬邦邦放在床头边好几天都没坏。
在现代哪怕大晚上的也能在隔断间里煮个泡面放根火腿肠,香喷喷诱人的很。
想着想着嘴里嚼动的动作更快了些。
她想念孤儿院里的家人、对自己很好的老师同学。
朋友三分钟前发的信息她还没回复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昏迷还是死了?时间是一比一的流速还是暂停了?
想着想着,手上淌水,一抹脸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哭了,难怪怎么越来越咸,夏秋露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直接用袖子一抹眼泪,盘子一放平躺在床上。
身体温度渐渐热了起来,或许是受寒了,她这具身体确实体弱,刚穿来时正逢她们一行人从京返乡途中快到长沙,原身贪玩不慎落水。
于是乎,她来了。
穿来的时间点好坏参半,正是那贪财吝啬的三婶掌家时,于是本来的二两月例没了,香甜可口的甜点无了。
她睁着眼不敢睡觉,每次做落水梦紧随着便是原书中“夏秋露”为嫁男主将计就计被捅结果被男二陷害真流血而亡。
总是如此她便学会了控梦,每次想看那岸上人是谁,不料每次都失败。
太累了,她不想再深究。
今夜被惊醒,在整个世界仿佛只有自己时,她明白了自己终究无法忍受饥寒交迫的日子,更不要说真的就那么等死。
她要改变自己的结局!
在和书中人撞名后她就因网上小心穿书的话而喜欢看些穿越指南,像造纸术、制作肥皂……
脑袋里开始感到晕眩,红晕爬上脸颊,热浪席卷在四肢,还没等她想好具体操作,身体就已经发力生病了,她感到不妙忙将被子掖好倒头睡过去了。
身体一会热一会冷,意识跟着身体随波逐流不断沉浮,时而听到交谈声,聚神去听又听不真切,嗅到了气味又分辨不出是何东西。
果不其然,她生病了,也不知道这次又病了多久。
歪头看向室内,只看到一个身影匆匆走出去,她感到睁眼用了全身力气于是闭上眼睛。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夏秋露本想说话却在听到二人进门后的交谈声而闭嘴聆听,只比她大了几个月的丫鬟方橙率先开口。
“大夫说姑娘今天就会醒,这话可真奇怪。”
年纪八岁的高桔将夏秋露额上的毛巾取下,用手边探温边问道:“怎么奇怪了?”
夏秋露也好奇奇怪在哪里,不过别说这医生确实挺神的,还真是今天醒了。
“姑娘中间醒了好几回,不是哭就是闹,怎么就不算醒了?”
醒过好多次?她怎么没有一点印象?越想越疑惑,她很确定自己没有醒来过。
高桔在一点点掖好被角,正看到床上的手抽动了一下,抬头望去,夏秋露的眉头微皱,显然是醒了。
“嘘。”
方橙并未看到,仍侃侃而谈道:“姑娘当时对姨娘又……”
“又什么?”
“又哭又闹啊!高桔姐你忘记了”
咦,怎么这声音很像小姐?她蓦地看向床上,只见夏秋露已经睁开眼睛望着自己,高桔紧缩眉头面色不虞也看着自己。
喉头一紧膝盖跪地,还没等她说什么前方夏秋露道:“高桔出去,方橙站起来留下”
简单的一句话后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方橙起身低着头走到床边,手指紧张的揉捏着衣裳。
她就不应该说话不经过脑子顺嘴说出来了,想起来高桔好像还提醒了自己。
姑娘不会又精神失常像对姨娘一样对自己吧?姨娘是她生母都阴阳怪气哭哭闹闹,自己一个丫鬟岂不是要被骂死去?
似乎等了很久,才听到夏秋露带着迷惑的声音问到:“你说我生病期间醒来过?那我的眼睛是闭着还是睁开的?”
“姑娘你那时候的眼睛何止睁开,那是瞪得圆圆的。”毕竟一见到姨娘照顾自己,姑娘就发癔症横眉冷对着对方。
或许是原身会梦游?作为女配没写梦游很正常,梦游睁眼应该也正常?
夏秋露不死心又问:“那我是不是醒一下就睡过去了?”
“哪有,每次见到姨娘你就说的可起劲了,不像生病的人,一说完就吃饭又喝药……”
夏秋露的心一节一节沉了下来。
按现在的流行词来说原书中的“夏秋露”人设是嫡庶神教,她厌恶自己庶女的身世连带讨厌生下自己的罪魁祸首李姨娘,常常对其阴阳怪气,母女情分稀薄,对在府中寄住的男二也十分不好。
她穿来时也生病了,听说也是如此行径。
所以,但凡她生病就会不受控制的走书中人设?
那剧情了?也会照常吗?
“给我找纸和笔来。”
为了不枉费她翻看好几遍小说又看那么多穿越指南,当务之急要把后续剧情及可用的发明创造记下来才行。
“姑娘,我们这儿没有这些东西。”
方橙闻言垂头丧气,惊的夏秋露爬了起来用不可置信的语气指着对面的书房道:“你说那么大一个书架子上找不到一张纸?”
夏秋露双手拉开比划出一个大大的长方形:“那么大一个桌子找不到一支笔?”
“嗯嗯,姑娘真的没有,你不信问高桔姐姐
。”
哪里需等问高桔,夏秋露直接没穿外衣跨过卧室门绕开中间宴客圆桌穿过屏风一看,空荡荡的木架子、木桌、木凳……和刚进府时并无二样。
若要说哪儿不同,不过是如今天寒地冻,花瓶里没有插花。
高桔在大门外见二人急急忙忙的身影,以为有大事发生赶紧进了门,向右一看,夏秋露双手摆在桌上后背靠着椅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虽然夏秋露颓在那儿一言不发但明显与前几次醒来时很不一样,看来没有再发癔症了,提起的心松了下去,高桔长长舒了口气。
“所以,三房的小孩也和我们一样?没有能下嘴的糕点?没有笔墨纸砚?月例也没有?”
越说越气,声音不断提高,到了最后夏秋露气的把桌子锤的发出嘣一声。
高桔二人垂着头不敢发声,三房的少爷小姐自然不一样。
虽然说要按照府中的制度给大房各位主子东西是老夫人吩咐过三房媳妇的,但三夫人一向有着从油锅里捞钱的传统技能,开始时照实做,过个一月半月便恢复本来面目。
糕点是一次比一次差,外观尚可也不是不能吃,是难吃、难咬、难嚼,最后大房一伙都用膳时多吃饭菜,如此更方便了三夫人,每天厨房里仍有各房点心的支出,至于东西四五天换一遍倒掉喂猪。
空气凝滞了良久,许久夏秋露想清楚了抬头道:“祖母那边似乎是月末支取下月的月例?那是谁去的了?你们两去二姐姐那儿问问有没有纸笔,有的话借点过来。”
“是的没错,一般是白星姐姐去的。那我们先去二小姐那儿了。”
高桔行完礼拉着方橙出门,过了一会儿时间竟真的抱回一堆东西,身后还跟着二姐的一个丫鬟。
夏秋露知道书中二姐善书法常备文房四宝,没想到这个时间段也如此。
等在丫鬟的指导下研出墨汁,夏秋露口头答谢了丫鬟,屏退了众人持笔开始写字。
“火药、青霉素、肥皂、造纸术”。
唉!她看着笔下那洁白无瑕流畅无比的纸张了,感叹道造纸术没得用了,只得将其划掉。
夏秋露有些心塞,她不知道现在外头的科技是什么样的,万一简单的技术都存在了,而难的她又没有具体配方,这又该如何是好。
不断配比实验就需要资金,而不仅自己是穷光蛋,连生母陈姨娘荷包里叮当响都没有。
想了想,她一定要把属于自己的十两月例从三婶手上拿回来!
将人物关系梳理后她有了办法,这一事只能成功,否则从饿死鬼嘴里抢吃的不论结果如何必是会被记恨,倒是总不能直闹到祖母跟前去,那真是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