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醒来后第二天夏秋露便已大好,只需按时服药。
这中药实在是难吃令她苦不堪言,想她原本身强体壮顶多吃点板蓝根预防,谁料在这儿要受到如此荼毒。
为着讨钱一事正焦虑,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二姐那儿拿的纸就写完了。
“四十二、四十三”,她皱着眉头数数,看着那A4左右大小的纸上尽是两个大拇指大的丑字感到心浮气躁。
这也太浪费纸了,要是字写小些就好了。
这纸她已经去借了三次了,二姐不说什么她那边的丫鬟怕是有些碎语,况且二姐全身心投入在书法一事上,从京带来的纸张也有限,自己也不好再去夺人所爱。
“大青白纸八文一张,有十六张这么大?现在一两银子等于一千六百文钱,那岂不是有……”夏秋露算了下竟有两千四百张,这写完估计是新的王羲之了。
她拉住高桔眼冒星光急切道:“高桔你还知道更多外面的物价吗?”
“这要等我下次回家问问爹娘。”高桔摇了摇头,夏秋露也明白她衣食住行皆在府中,又难以出去,外头如何也只能询问其他人了。
经此只得暂停记录,脑袋里满是那十两银子。
连续几日天空放晴,还有两日便是冬月了,初四祖母七十大寿,转眼就是腊月。
“一个鸡蛋二文钱、鸭蛋三文、一斤猪肉五十文、黄瓜两文、一亩良田30两……”
夏秋露一面走着一面囔囔自语,在旁边的白星见其嘴一张一合发出声响侧耳去听。
“噗”,夏秋露被白星一笑打断了思路,抬头看向这个祖母身边的大丫鬟。
白星正是豆蔻年华,在书中只是清秀佳人,但在现代就是个小美女,最出色的莫过于那双深不见底海水般的杏眼。
夏秋露觉得白星很亲切,刚来时自己就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待自己与别的姐妹们不一样,却自从上回生病后再接触时白星很是礼貌疏离。
“姑娘在说什么了?”
“没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三婶那儿了?”
今日她吃完饭并未回房而是随着姐妹们陪祖母,果然被她等到白星去三房支取冬月月例,她有目的的一起来了。
走远了离进了,她的心情激动无比,也不知该和白星聊什么,一路时不时想着今天高桔说的物价,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念了出来。
“快了,过了前面花园再走一段就到了。”
璀璨没有温度的太阳高悬在天边,跨过一道门槛就到了一处小花园,夏秋露心事重重一路只盯着前方地上的鹅卵石,白星也闭口不言沉默走着。
花园处有一汪池水,如今是寒冬时节池面上连枯荷败叶都没有,显得死气沉沉,若是一阵风过,更是寒冷萧瑟。
没来由的,夏秋露感到一阵冰凉涌上心头,心慌慌的跳动着,当看向池水时身体不禁颤抖。
或许是她上次落水一事给身体留下了巨大的阴影所导致的,手突然被轻轻拉起,被一阵温暖包裹住,她向旁看去是白星牵着自己。
两人牵着手一步一步慢慢走着,宛如亲姐妹。
她不太出门串门,甫一踏进三房就看见许多下人各自忙碌着,夏秋露感到奇怪,祖母的寿辰就几天了,怎么还没彻底布置好?
已是晌午正是三婶李青休息的时候,管事们早已汇报完毕只留了两个贴身女仆在其左右。
“竟是满丫头”,李青一见到夏秋露不免惊讶,倒是没想到这丫头会上门。
“你姐姐们都休息去了”。
她只当夏秋露是来找女儿玩的,心下也奇怪没见三人私下有联系。
“请婶婶安”,夏秋露抬眸冲李青屈膝,起身时笑道:“我不是来找婉姐姐她们的,不过是想婶婶了,婶婶平时忙不好打扰,在祖母那儿知道白星姐姐要来就一起来了。”
李青闻言坐在榻上笑眯眯伸手牵过夏秋露,让其坐在案几另一头,一直摩挲着对方胖乎乎的小手。
到真是软乎乎的很舒服,一面让一个侍女去拿糕点又派另一个侍女去拿荷包一面对夏秋露道:“你倒真是可爱的紧,先吃点东西等我和白星姑娘说几句话。”
夏秋露乖乖点头答应。
案上不过一碟只剩三块的桂花糕,她也不客气拿起一块就开吃,确实香甜软糯芬香扑鼻,一咬桂花香充满口腔。
“老夫人那儿可是有什么吩咐?”
“能有多大的吩咐?只是临近老太太寿辰府里繁忙要太太多保重身体莫太过操劳罢了。”
李青闻言面上浮现疲惫叹气道:“多谢老夫人的关心,这是儿媳妇应该做的,只是现在不像从前了,来往的都是富贵人家,还真有些害怕出岔子。”
白星顺势安慰了几句又道:“老太太说姑娘们都大了该读书认字了,等明年春天便请教书先生。”
“是嘛Ⅰ姑娘们不学做女红反而读书?”
夏秋露被她突然高昂的语气吓的停住了动作抬首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跟小仓鼠一样。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李青讪笑着抚摸这鬓角道:“挺好,婉丫头、禾丫头读读书也挺好。”
夏秋露想不明白她怎么如此大反应时,李青手指搭在额头上遮盖了别人的视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想到了好生意于是那不悦心情早已抛掷与九天之外。
刚喜上眉梢对面白星又开口道:“这事不着急,还早着呢,怎么说也是明年了。”
这话说的委婉却如一个铁锤般重重地砸到李青头上。
明年,她那出自书香世家回娘家奔丧的二嫂便要回来了,到时候岂不是自己大权旁落了?
李青的心里忽上忽下很是不得劲,面上仍挂着笑但已没了心情再客套一二。
老夫人的月例早就被她支取放在房里,在谈话间侍女已经取来了荷包。
夏秋露看到那坠着角的荷包眼冒精光,她白天心心念念晚上辗转反侧的银子啊!
哪怕是在现代她在福利院也没有那么为钱发愁过,虽不是锦衣玉食但吃穿无忧,面对着那些买不起的也就看看。
她嘣一声跳到地上立马转过身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用着一种似是受了窦娥那么大的冤屈对着青天大老爷控诉的口吻愤然。
“婶婶可要为我做主!婶婶每天要管一大家子那么辛苦,我看管账的就是看婶婶分身乏术欺上瞒下。祖母说过我们几个姐妹与堂姐们一样,按理我们闰六月回来过了十月该有十两的月例,昨日问丫鬟却说没有,怎么会没有了?我看是她们昧了,结果一个个都发毒誓,甚至哭着说要到祖母跟前以死明智,我看她们说的恳切半信半疑,开始想是不是婶婶这儿忘记了?但婶婶又对我们很好,万万没有遗落一事,那便是账房接连忘记几个月了,我本要去质问的,可一想到连婶婶都被隐瞒,我一个小孩子估计就是被哄骗的结果了。”
夏秋露生怕一鼓作气,再而衰,一张口就嘴不敢停,打了几遍的腹稿说了个开头后因着这几月来受的委屈涌上头竟使自己情深意切控住不住越说越多,原本硬挤出的泪水随着话一滴又一滴从眼角滚落。
这番举措莫说李青被她惊了一大跳,一瞬间叽里咕噜一堆话左耳进右耳出,连白星也震惊的站起身来。
一口气说完那么多话夏秋露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泪流满面。
白星上前几步拿出帕子低头给夏秋露拭泪安慰不停,又抬头看上方的李青。
这是来要债的,李青反应过来马上要侍女再去里间拿十两银子。
夏秋露一边直掉眼泪一边细心听着,一听去拿银子便知是给自己的,渐渐的止了哭泣。
好在卧房与这儿都在一个屋檐下,不过一会儿丫鬟就多拎了个荷包出来,当李青看到那稍轻的荷包被夏秋露牢牢的抓在手上时,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暗的无边。
夏秋露可不管别人脸色如何,自打她起了创业赚钱抱大腿改变结局的念头后满脑子都是这十两银子,终于得偿所愿双眼直勾勾盯着手上的钱袋子。
钱啊钱!在接触到的那一刻仿佛是即将渴死的旅人终于捡到满瓶水壶般那么欣喜若狂。
她将荷包开口拉开,亮光钻进去,她看清楚了确实是白花花的银子,虽不知道是不是十两但提溜着有白星那一半重,大差不离。
心脏又扑通扑通起来,手指极快的拉紧带绳打了个结握在手心,用力紧纂下使得银子的边角硌的很。
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就当没看到李青眼底的冷若冰霜脸上的皮笑肉不笑,行了礼和白星一起出去了。
出了房门正好看到那得令去拿糕点的侍女慢慢悠悠从很近的小厨房过来。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她不能直闹到祖母面前惹对方不喜,而三婶又惧怕贪财一事捅到婆母那儿。
她倒是不怕三婶使绊子,反正本来就在使,更何况……一个念头划过,夏秋露却没抓住。
总之不管怎样到时候二婶回来三婶便会失去掌家大权,自己的月例也会照常发放。
她开心着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走着。
“满姑娘。”
“怎么了?”
夏秋露面上带笑一脸疑惑的回头,不明白白星为何要喊住自己,只当要和自己告别。
披时正好一阵冷风刮过吹起二人的衣角,树叶也哗哗作响,夏秋露才抬高一点点手,嘴张了一半连音都还没发出来,白星就那么冷静的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打探着她。
“和以前很不像”
短短六个字让夏秋露的表情僵住,抬起的手无力的垂下,心中万马奔腾无数个念头闪过却抓不住一个细究。
难道被她发现了自己并不是原身?数月的小心翼翼突然被如此直白的掀开,一瞬间自己像是捉奸在床的奸夫,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言语。
只有心脏的砰砰声响在耳边,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夏秋露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什么,就恍恍惚惚一路跨过一道道门槛走进了房间,进了门略过正在交谈的方高二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在一阵无声的对视后高桔走到床边道:“姑娘,姨娘刚刚派人来问你是否有时间去刺绣?”
“不去。”
夏秋露半阖眼神情恹恹拒绝,她这个生母最善刺绣,准备着给祖母送绣品,自打回乡后隔三差五还要唤自己去绣几针,总扎的自己指头冒血。
高桔得了结果就去回复,路过方橙时拍了拍她的肩嘱咐好好照顾主子。
思绪剪不断理还乱,躺了良久突然想起刚刚两个丫鬟的谈话,猛的坐起身。
“你们刚刚说大姐夫妻俩还要带着他们堂弟过来给祖母祝寿?”
“是啊,我听高桔姐姐说的,听说堂少爷很会读书大小姐就打算把他送到我们府上入私塾,听说他长得好看又聪明就是身世有些可怜差点被卖。”
见无精打采的姑娘有了兴趣,方橙声情并茂的坐到床边开始讲个不停。
这就是男二啊!
种种表现都符合书中男二的介绍,她感到晕眩,真是倒霉的很!刚高兴没一会就面临被白星发现自己不是原芯的可能,又要面对书中得罪死的男二。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这儿几个月她发现只要自己身体健康就不会被控制,自然而然可以不干蠢事得罪他人。
打定主意强身健体,她捏了捏手上的荷包,吃食倒是没经济困难了,就是运动。
她根本就不知道八段锦五禽戏怎么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