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得知男二还有几日随大姐来拜寿后,夏秋露十分注重身体唯恐又生病被原书夺了意识走原人设路线,遂开始锻炼起来。
无奈和她距离小初学生年代久远广播体操记得七零八碎,更不要提五禽戏和八段锦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比她还体弱多病的亲弟会,于是乎两人关系熟路起来。
夏家如今在相一带赫赫有名,毕竟夏秋露其父在朝居正二品皇帝是面前的大红人,二叔虽无官职却是十里八方衙门里的“老爷”,三叔入了军职也是如日中天。
宾客之宴不论,单说夏家的家宴,众人想了个逗老人开心的法子,俗称“过年表演节目”
依着年岁一一上场。
夏秋露和其母送的就是那副南山仙鹤绣图,备好的礼物检查一番没问题后她就目光流转看在场众人。
她看到了许多一面之缘甚至没见过的人,例如二叔父子俩,两人间的气氛真是客气疏离又冷淡。
不过她现在没有闲心雅致看八卦,只一心观察大姐。
大姐夏秋霁与丈夫站在一起在外人眼里也算的上般配二字,微微上挑的眼角显得有那么几分精明,但与三婶却截然不同没有那市井之气。
她今日是很高兴的,难得回一趟家看望一直对自己很好的祖母,生母早逝生父不问,是祖母一路照看成长,谁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过去后夫妻不睦,二夫共一女,公婆视而不见,无子可孕,无人可诉,和离不得。
丈夫家她是看透了没一个在乎自己的,欲要让自己无后可依,可惜算盘打错了,就如小时候在夏府般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早已想到了退路。
她感受到夏秋露那带着探究鬼鬼祟祟的视线,她看向这个小妹,自然无法避免的看到并排站的庶弟,心中很是感叹自己母亲去的早连个同胞兄弟都没留下一个。
看着夏秋露母女合绣的作品更是感慨万千。
夏秋露的礼物便是和姨娘一起绣的那幅绣品,其实她只在未生病前隔几日绣几针,生病后她感到尴尬也就不太去姨娘那儿。
她知道生母善刺绣,每次看时也感叹那布上的景物栩栩如生,但今日将成品一展烛火一映,真是蓬荜生辉。
大家都惊叹不已,祖母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她看着那纤毫毕现活灵活现的丹顶鹤,疑惑姨娘拥有如此高超技术怎么如此堕落当妾?在外头这不得赚许多钱?
在她思考间一股幽怨的目光扫射在自己身上,透着阴暗潮湿的气息。
仿若一条冰冷吐着信子的蛇在后背游走,吓得她一阵寒碜抖了抖,向四周寻去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还没等她再次寻找,众人呼啦啦有序离场随着丫鬟去宴席处。
“哎呀!谁撞我!”
夏秋露见走的差不多了,刚抬脚往前跨,猛的一阵力从肩膀处袭来,撞的自己往旁边栽去,眼看着就要倒向尚无反应的弟弟,她努力保持着平衡偏移方向往前倒地。
似乎时间都变慢了,她眼瞧着地面在一寸一寸拉进距离,在慌乱的心跳中勉强保持着平衡减轻伤害,时间又是如此转瞬即逝,她刚说完那五个字就已栽在地。
疼痛从手腕传来,眼睛里泪珠不受控制的飞奔出来掉到地上,夏秋露疼的直冒冷汗,就地一滚躺在地上张口喘气。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紧随其后一片阴影盖在上方,她习惯性的要说没关系,一张嘴却只能倒吸凉气。
抬头就看到四姐夏秋舒直立在前方,歪着头轻蔑一笑眼神中一半敌意一半挑衅,在自己看向她时,四姐已转头斥责着急忙慌跑过来的高桔。
动作之快,她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差了眼。
“你这个丫鬟怎么做事的,也不知道紧跟在主子身边保护好,主子倒了还要另外一个主子扶,真是的。”
说完又向被夏源安扶起来的夏秋露走来,一脸关切的摸了摸顺便捏了下她的手腕。
“嘶……”夏秋露立马感到痛感从手腕处传来,低头一瞧哪怕大晚上的光线昏暗也能看到受伤处已经肿了起来。
“不是吧四姐?你撞倒人不扶就算了,别人起来了还去碰伤口?”
夏秋露疼的很,心里如何想嘴上就如何说,说完就见四姐脸上先后闪过慌乱和尴尬随后以一种理所当然的神情道:“我又不是故意的,不要这样斤斤计较!”
说完还没等别人有反应就跑远了。
真是个神经病!她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她了。
现下无药,因着怕耽搁了时间又恐搅坏了祖母心情,令高桔自去取药到时候偷摸塞给自己,垂着受伤的左手去赴宴。
是因为嫉妒吧?
夏秋露沉思着往前方走,书中夏秋舒是狠毒善妒的角色,书中自己结局流尽的血中也有她的从中作梗。
难道真的本性难移?从小就如此了?
疼痛减轻了些,冬月的夜晚寒风瑟瑟,离着灯火通明处越近她的心越沉。
虽涂了药到第二天时还是没有消肿,或许是祸兮福所倚,第二天和姐妹们陪祖母时被发现了手腕受伤,祖母埋怨她太过懂事,让她等彻底好了再来,于是她这几日都可以在自己房间里悠闲自在吃美食。
最主要的,逃避了与顾斯梁的见面。
可书中注定的很多事只能暂时躲避却不能消失。
当夏秋露双腿下垂头撑着床杆斜躺在床上数着一串铜板时,屋外传来嘈杂声,很明显有许多人来了。
她着急忙慌的将那串用半两银子从账房那换的八百枚铜板放在匝子里。
铜板与铜板间发出叮叮金属碰撞声,她翻身将匝子放置在枕头边拉开被角覆盖住,由于枕头本身具有高度,所以隆起的被子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做完这些就见四姐言笑晏晏打头领着众人进门来。
她走到桌子边张嘴要说什么当看到某个人时就愣住了。
是他?
对方也一愣随即露出了悟的表情,眼皮一垂遮盖住了其他情绪。
很明显双方都没意料到会在此处又见面。
这个身着普通一身书卷气却有着一双桃花眼的人就是前几日她在花园里碰到的迷路客人。
孤身宾客迷路他是自己碰到的第三个,夏秋露那时本在焦虑如何避免得罪男二,又碰到了两个无礼客人本就心浮气躁。
或许是见其半旧简陋衣裳以为是哪个长得好看的破落户,几种不良情绪压抑着在那个瞬间被点燃,等看着他反而给自己道歉走开后的背影时,她又感到后悔不该如此,想道歉却寻不到人了。
此时她感到有些尴尬,面对着许多人道歉的话也不好说出口,也不想让大家知道此事多生事端,只好等别人走了再说。
忽然起了不妙的念头:一面之缘的来宾怎么会被姐妹们带到这儿?
右眼跳了三下,夏秋露心脏突然乱蹦一下扰得自己心绪不宁。
“这位是大姐夫的堂弟顾斯梁,二叔说以后就入府与我们一起生活了……”
男二顾斯梁?
夏秋露听着这三个字,又看向前几天才轻轻得罪过的男孩,大脑一片空白,一片又一片剧情走马观花闪过。
是原书中原身平日明里暗里阴阳怪气其庶出身份差点被其赌鬼父亲发卖成鸭子的顾斯梁!
被偷的文章正是殿试考点结果出现两份大差不离的试卷,小偷夏秋露不仅不承认还落井下石导致差点遭遇牢狱之灾的顾斯梁!
最后提前知道她要替男主挡刀携恩图报嫁侯府后,故意把妙手回春的神医调走导致她这个心上人的情敌流尽血而死的顾斯梁!
真是开玩笑吧!这算不算另类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人?
她那天说了什么话?在脑海里搜索了好一阵也想不起来
几句话罢了,又没骂爹骂娘应该不算书中的“得罪”情节吧?男二心眼不至于如此小吧?
可男二心眼好像对自己这个蠢笨女配也就比针尖大了那么一丢丢。
似是与梦中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她感到血液先是一大股一大股喷涌而出,流到最后只能一点又一点钻出体内,失了温度。
也不知该做何笑,更没听清三姐如何介绍自己,她只咧着嘴和对方一起行礼。
笑的跟个傻子样,大家只当她又犯浑了,嬉笑打趣了一番。
玩笑间四姐已坐定自来熟的烹茶起来,二房堂姐本要帮忙却被拒绝,众人中也就她跟着继母学过烹茶,被拒绝后走到呆呆立在窗边的夏秋露那儿。
“四姐这一两天对你怎么如此殷勤?连煮茶洗杯都不假手于人。”
夏秋露闻言笑了笑,并不做答,这个四姐自被祖母说不要太过粗鲁后就来自己房中,说是赔礼道歉结果吃她的就算了还要麻烦高桔方橙倒茶水。
等到被人喊过去时她眼珠子活络转动起来。
唉!四姐喜欢演就演吧,总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投毒吧?况且哪里有毒了?砒霜都得去药房买。
她选了顾斯梁旁边位置,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刚刚就发现少了个茶杯,按着顺序到时候自己谦让给弟弟岂不是显得自己细心温柔就能扭转形象?
当看到四姐先给二姐时夏秋露只以为是二姐年纪最大的原因,谁知第二杯给了三姐。
不应该按着客人为先及长幼吗?这怎么发的?
最后一杯怎么给自己了?
看着夏秋舒面露尴尬她竟然感到一丝好笑,夏秋舒微抬下巴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自己。
过了一会夏秋露不笑了,因为她发现顾斯梁面上不变但一只手的四指紧紧握在手心大拇指贴合在食指边,很明显是尴尬不悦的。
嗐!这不就体现出自己优点的时候来了!
虽然这个杯子是自己常用的,不过到时候洗洗就行了。
将杯子谦让给顾斯梁,她一边心里偷着乐赞叹善良,一边歪头盯着对方。
顾斯梁接过朝她道谢后就将茶杯置于桌上右手摸着边缘却不喝,或许是感受到了夏秋露的炯炯目光,他朝她笑了笑,过了一会举杯欲饮。
不要用这边!
她挂着上扬的嘴角看着他的嘴唇离自己常用的一处愈近,心里知道到时候洗洗就行,可仍然像被老鼠挠般不得劲。
对方确实纤长的五指将杯轻轻一转喝了一口,夏秋露松了口气转头就见夏秋舒盯着自己。
夏秋舒略过夏秋露看向顾斯梁,欲要阻止的话堵在嘴边,明显看到他瞪大双眼一个眨眼面上的痛苦转瞬即逝,过了一会喉咙吞咽了下,极快的举杯又喝了口。
至此再也没碰过杯口。
等夏秋露再看向顾斯梁时,心里觉得奇怪极了。
他的眼神看自己时怎么有股阴鸷?莫非是自己盯着太过?夏秋露不明白,就像不明白四姐怎么以失望的眼神看自己。
她看着人都走了后空荡荡的桌面,不明白怎么旁边杯中的水为何没有减少。
“你将这些都收拾好,特别是这个,”她指了指那个杯子:“一定要把它多洗几遍。”
本想为那天的事道歉,谁知道顾斯梁跟没听到自己让他留步的话一样,在四姐身后出去了。
来日方长,寻个时机再道歉,若男二对“夏秋露”的厌恶敌意是大树,那她就在小芽时进行改变成为朋友。
当务之急是如何赚钱,男二没钱才被赌鬼父亲发卖,要是有钱不仅可以资助他成为恩人,自己要是没死还能自由。
她挠了挠自己头发,心塞不已,只好再去数钱缓解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