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这b班爱谁上谁上。

    ——不上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两种念头照例在疲惫麻木的大脑中激烈搏斗数个来回,最终归于一滩“凑合活吧还能咋滴”死气沉沉的结论之后,社畜叹气关掉花洒,早已形成机械性的习惯把手往后伸,去够她闭着眼都能摸到的挂钩方向,目标是浴巾。

    可事实上她并没有闭着眼,却依然抓了个空。

    被生活消磨得脑雾重重的思维似乎不能顺利理解视网膜传来的异常讯号,让社畜感到片刻茫然。

    那里有一个——按理说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独居女性家中的东西。

    一个男的,悄无声息站在她卫生间门口。

    ……

    社畜曾以为这种事至少不会降临在她身上——门是从租下这房子后就特意换的C级锁,鞋柜里放着手持电锯,且每周都记得检查一次电量;就连卧室床垫下都以防万一,常年压着一把切冻肉的刀。

    她真的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可为什么还是发生了这种最坏的情况?

    但她并没有因为武器不在手边就直接绝望坐以待毙,入侵者身后客厅灯光昏暗,而她头顶的浴霸亮得瞎眼——就趁着对方抬手下意识遮住光线那一刻,社畜猛然暴起,如火场爆发潜力般抄起立在墙边原本用来刮地面积水的魔术拖把,长杆竭尽全力朝他天灵盖抡去!

    “嗖”一声不甚明显的响动后,有东西飞出去弹在墙上又掉落,断痕平整的剩下一半拖把杆还握在社畜僵硬的手中。

    她一棍子落下的瞬间,对方只伸手挡了一下,就只见银光一闪,拖把杆应声而断。

    跟那段空心铝管一起砸地上的,还有社畜无力抽搐的两个膝盖骨。

    ……不是,开玩笑呢吧。

    她脑中混乱不堪。

    ——有这种程度的本事,就算不当特种兵不当演员,哪怕当网红也肯定钱途大好不可限量,何至于的要入室作案,劫的还是她这种穷比啊?!

    社畜心更凉透了,如果刚才她还抱着一线生机想要找机会冲出浴室,要是能拿到电锯起码还有一搏之力,而在凶徒露了这么一手之后全部化作绝望——有这能耐的人,恐怕不图她这点财也不图色,只剩下……

    图刺激。

    折磨?虐杀?二者其一?又或干脆两者都是?

    而且,对方只可能是变态杀人狂的确凿证据,她已经目击到——他切断拖把那一下,用的都不是刀,是袖剑——对,没错就是袖剑,某全球知名ip的那个招牌武器,和游戏里一模一样甚至真的能用(她已经试过了),只怕造价不菲,特意用这玩意入室犯罪,妈的不是专找乐子的变态还能是什么啊……

    彻底被恐惧击倒的社畜只剩瑟瑟发抖,随即听见“咔嗒”一声金属机括的轻响,看见有中二病的杀人魔收起袖剑双手举起,先摆出一个投降的动作,再冒出一句鸟语:

    “Mi dispiace, signora, non volevo farti del male……”(很抱歉,女士,我不是要伤害你……)

    社畜:“……”

    这么敬业这么有仪式感的吗,杀之前还得先演一段?

    生的希望又在她心中燃起——所以,要是她能陪变态演高兴了的话,有没有可能逃过此劫?但问题又来了……这tm是什么语言?

    盯着那个方向有了一阵,社畜渐渐习惯了门外昏暗的两只眼睛在求生欲催促下拼命观察,且有袖剑这一印象锚点在前提示,她并不难就发现对方这身打扮的轮廓异常眼熟,兜帽、长靴、披风……

    死眼快看啊!社畜内心尖叫,拼命辨认置身暗处那身衣服的颜色:灰?白?披风是黑色?棕色?衣服上有竖向条纹,好像是红白相间,红白……红白……

    “你——不,您!”社畜抖抖索索挤出一个在此情况下已是她竭尽所能的谄媚表情,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在笑还是在哭,“您在cos……不不,您就是艾吉奥·奥迪托雷本人吧,啊哈哈、哈,好帅啊,真的是我见过最帅的……”

    可能真是天不收她狗带于今日,社畜意识到自己似乎押中了,当那个姓名从口中颤抖滑出,对方明显有所反应,直接略显躁动迈前一步——第二步则又顾忌着什么迟迟没落下去,最终只迈过卫生间门槛就停止,接着一摘兜帽,一边说着鸟语一边露出一张明显不是中国人的……嗯,帅哥老外脸。

    就……素颜的,半点cos妆都没化,就硬帅的那种。

    深棕的头发略长,用红色缎带在脑后扎着低马尾,可能是在兜帽里不断摩擦蹭得凌乱,有些末梢翘了起来;一双眼睛在刚摘下兜帽视线低垂时也大致是棕色的,可当他一抬眼直直望来,一旦有充足的光线照射进虹膜——它们马上就呈现出了另一种过目难忘的鲜明色彩,是最透亮的琥珀色,兼具蜜糖般的甜润与鹰隼的锐利,一对视上,竟有种叫人不自觉屏息的慑人心魄感。

    ……

    社畜:?

    一个若是十几年前,她大约会不假思索狂喜相信;但放在如今,她只想大骂自己脑子有病的念头,逐渐冒了出来。

    大约因为在那双金棕色明亮的眼中真的找不到半点歹心,只有呼之欲出的急切和困惑,外加那张连珠炮似的一刻不停往外吐鸟语的、留有一道浅淡疤痕的嘴——社畜当然还是一句也听不懂,不过至少可以感受到情绪,对方显然在竭尽全力表达自己没有恶意。

    而且,两人之间的互相凝视也是对方先示弱错开,不断比划着一个标志性意大利手势,又语速飞快叭叭讲了一堆,直到后来才渐渐意识到什么,疑似纸片人反穿三次元的外国帅哥尴尬侧过脸,抬起右手覆在左肩一阵窸窣,解下披风“呼啦”一下向那位陌生女性□□的身体罩去。

    被兜头盖住的社畜:“……”

    她眼前一黑。

    片刻后,才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单纯意义的眼前一黑——除了视觉上,网上有个很火的文案是怎么说的来着,比巴掌先扇过来的是香气……

    当然,她这里待遇就没有那么好了:随着那张巨大阴影扑面而来,比披风先到的是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恶臭,当臭气充盈鼻腔的一瞬间,眼眶热乎乎的感觉已经不是被这份贴心而感动,而是……

    呜呜……

    吗的,辣眼……眼泪……流下来了………

    ……

    听到披风下面传来女人低低的抽泣,现年二十六岁的艾吉奥·奥迪托雷终于松了口气——哭出来是好事,至少说明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没有恶意,才敢松懈下来发泄之前的恐惧,否则像之前那样显然将他当成要杀她的恶徒,俩人又语言不通,还不知道得僵持多久。

    此刻他胸腔中一颗心脏疯狂撞击着肋骨的频率未必比对方低,只是有多年的训练与经历才让他可以表现得更看似冷静——至少艾吉奥心知肚明,这位女士自以为面临的生命危机纯是误解,他的袖剑永远不会刺向她这样的无辜弱者;可他自己却是真真切切刚从威尼斯全城通缉中险险脱身,他用莱昂纳多发明的飞行器潜入总督府刺杀西班牙人的走狗,却可惜晚了一步,他杀死了卡洛·格里马蒂,同时对方提前下给总督的致命毒药也当场发作,在场唯一活人艾吉奥成了总督死亡的替罪羊,只得匆匆逃命……

    如果只是这些也还在可承受范围,毕竟从杀死第一个仇人乌贝托·阿尔贝蒂至今已有将近十年,像这样潜入后刺杀再逃亡的过程他早已习惯,可问题就出在……当他一如往常摆脱威尼斯卫兵的堵截,从某个鸟瞰点一跃而下——

    这一次的坠落格外漫长。

    漫长到他坠入的似乎不是草垛而是深渊,从周遭扭曲变形的景象全部化作叫人心底发寒的黑暗,而再坠落之后的黑暗尽头,忽又出现另一束光——

    他的双脚不知何时又踏在了地上,没有丝毫坠地的冲击感,只轻盈得像是羽毛一样飘然落地,他来到了那道光芒的面前咫尺,映入眼帘那幅仿佛不存在于真实世界的画面——

    封闭的、纯白的房间内神迹般凭空降下阵阵细密的雨露,与那道刺目而圣洁的光辉,一同洒落在一个赤裸的女人身上。

    她在水幕中阖眼沉思,眉心因忧虑微蹙,宛若受洗的圣女,又似待宰的羔羊。

    艾吉奥恍惚中出了神。

    莫非,他这是在那一次信仰之跃后摔死了——不管多高下面是草垛就能毫发无伤,就算已经这么跳了无数次也还是难以解释原理,难道是上帝终于对这种违背常理的行为忍无可忍降下惩罚予以禁止,而他就是那个刚巧的倒霉鬼,眼前便是死后的世界,至于这个女人,则是来接引他魂灵的使者?

    当然,这种先入为主的误解很快就被艾吉奥断然给否决——毕竟没有哪个天使会在刚瞧见他这个“迷茫的新灵魂”到来时不露出悲悯慈爱的神态,而是一脸见鬼的极度恐惧表情,更不会第一反应是抄起武器,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脑袋抡。

    其次,对方刚一有了动作,艾吉奥就几乎是本能察觉到她步伐虚浮呼吸浊重,根本只是个没受过半点战斗训练的普通人,甚至在普通人里都是体能偏下,而且意志也并不坚定——只一击不中被他反手摧毁了武器就立即大受打击再无战意,那根亮银色的、看起来十分结实的金属棍子也脆弱得远超艾吉奥预料,他用袖剑去挡,却没怎么用力轻易就切断了它。

    在女人面无血色跌坐在地那一刻,艾吉奥才彻底确认了自己并没有死,只是莫名奇妙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环境,闯入了人家毫无防备的私人领域——恐怕他的出现,对她来说才比所有恐怖故事都惊悚。

    尽管有点迟,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人家寸缕不着裸体的艾吉奥才总算想起来亡羊补牢,将披风抛给她暂且蔽体——要是换个场合这样闯入香艳场景,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恐怕就得再吐出点别的风流调侃,可一来语言不通,二来眼见这位女士吓都吓个半死了显然不是调情的时候,他哪还敢再刺激她,只能希望对方尽快冷静下来,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同样一头雾水的自己需要帮助。

    虽然发音古怪,但刚才他可是确信从她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佛罗伦萨时的葆拉和博尔佩,再到威尼斯遇见的罗莎与安东尼奥,这些在真正见面前就早知道他姓名的人们每一个都向艾吉奥提供过受益匪浅的教导与帮助,如果不是眼前人瘫软在地的德行过于没出息了,他可能都要猜想,这难道又是一个和刺客组织有关联的盟友?

    可惜从这个连只鸡都杀不了的废柴反应看,比起自己人,对方只是看过他通缉令的无辜平民可能性才更大……算了,那也比全无线索让他独自身处未知之地来得好些,走一步看一步吧。

    艾吉奥耐心静待着女人接下来的举动,面对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对象也不忘永远保持警惕,只听披风下面窸窸窣窣传来一阵动静,掀开一角的披风下探出一只颤抖无力的手,接着露出湿漉漉的黑色发顶,最后……

    只见女人脸色铁青连踢带踹远远蹬开了他好心好意借她的披风,一脸菜色趴伏在地上比刚才还要半死不活,并发出一阵剧烈的,即便语言不通,也能叫人瞬间理解的嘶哑拟声词:

    “yue——”

    艾吉奥:“………”

    哎,不是?这就过分了吧?

    连面对女士时一向风度翩翩的他都差点压抑不住恼火,直到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等等……

    他刚想起来自己前不久都经历了什么,驾驶飞行器途径烽火台的烟熏火燎、总督宫刺杀飞溅的血污,还有尤其是逃亡时,为躲避追兵不得不跳入水中潜在河道底部,沾了那一身比威尼斯臭水杀伤力更强大的威尼斯淤泥……

    艾吉奥默然低头,看见自己直至此时仍在缓缓往下流淌泥水一双早看不出本色的长靴,那些散发跟死老鼠一样腐臭气味的污物,在比宫殿与教堂还要干净的洁白地面留下刺目的印记,总共四个脚印——两个来自他落地那时,另两个也是因为他往前迈了一步,刚踩出来的……

    ……

    ……呃。

    他自己倒是在威尼斯生活许多年,鼻子对这些多少有些抵抗力了勉强能忽视,可这里如此一尘不染,连湿润的空气都只弥漫着不知名香料的馥郁芬芳,房屋主人得有多爱干净可想而知,结果被他用臭到爆炸的脏披风给盖在了脑袋上……

    啊这,好尴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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