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状

    这里是四区,穿过村子到果园要十几分钟路程,雨常将人拦在半路。分明已经入夏,这雨打在身上却如结了霜,从里到外发凉。就连正值壮年的杏树,也不禁冷雨摧残,落得满地未成熟的青果。麻雀躲到树叶下面,叫声不止。

    荷米和含二人也跑到半山腰的车棚避雨,在地上玩二吃一棋消磨时间。那天上午学校忽然组织学生打针,二人迟到,排在队尾,三五个人打一管药,很快就结束了。午休期间二人赶去集市,邻家的婆婆每天都为她们留一块地方,荷米负责定价和记账,含负责叫卖。各国摄影师总会照顾生意,从斐赛流亡的罪犯只有心情买几颗酸涩的果子提神,结伴而来的外国男人不懂当地方言,所以手绘地图是最好的。荷米常将赚来的钱以及自己的午饭钱都省下来给家里的妹妹,她因为苦夏总是没有胃口。然而今年夏天这样冷,她依旧如此。等到从工厂订的雨伞做好了卖给外地人,就能赚更钱多,买想要的东西了,含心里想。

    鸟兽比人类敏感,地震前夕早早就能察觉并逃离,外地人也有灵敏的感官,从那年夏天起,人就渐渐少了。往后几个月,气温如同扎到水里的纸飞机,滑行两下就沉了下去。村中一位婆婆说,夏天不够热,邪物萌生就不受压制,是灾乱之象。她的预言来不及引人害怕,就到了冬天,那是1972年,流星街闹了大瘟疫。

    荷米的两个妹妹在1972年1月去世,父母趁乱带着她去了斐赛,含的父母相继病死,她稀里糊涂地将自己卖给了黄家。二人断了联系,再见面就是十年后。

    审判已经失踪半天,剧团的人四处找他,却连一个影子都见不到。只有含抽离出来,仿佛上午那些行为只是犯了癔症,她的精神在演出结束后忽然转变,让人意识到有时平静才是最恐怖的状态。

    一个名字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为渡部登记房间的人名叫荷米。

    “侠客昨天下午五点被关押在1014号房间,然而负责拷问他的女人却相当大意,被侠客制服。那时候含跑去1114房间找黄齐胜给朋友报仇,西索就趁着排练暂停溜出来,抓住即将逃走的侠客。根据泳池杀手的记忆,拷问侠客的就是渡部菜穗,她的房间是0002,用她一名下属身份登记。”法尼对着自己写的笔记总结道。库洛洛问:“黄家呢?”

    “黄家帮着渡部在流星街做事,包括转运人口和一些实验,还有这次货轮货物的运输。”

    库洛洛立刻想起他在废弃楼旁挖出的尸体还有鸽子羽毛,怒道:“那算什么实验!根本就是满足他们畜生一般的欲望!”

    “他们有一种和免疫有关的药,你在十区所见就是测试药所产生的试验品。法尼在五区南部发现了他们的实验基地:把羽毛插进儿童的皮肤上,白天做杂技训练,晚上睡在特定形状的空腔。几个月过去,还在发育的孩子骨头会变形,按照空腔的形状,越来越像鸟类。出航日期将近,他们就会被运到十区,装到K108货轮上,在拍卖会当天表演或者拍卖。”

    法尼认为:“所以黄和渡部的目的是用药物的实验品在拍卖会上大赚一笔。”

    “可渡部怎么会在船上?”库洛洛问,“侠客说她肯定会躲在货轮上。而且,如果拷问侠客的女人就是她,那鸽子又是传信给谁?”

    法尼道:“你说渡部寄出去的是侠客的底片,那么货轮上必定有相应的念能力者,能够读取底片的信息。渡部菜穗在游轮上维持秩序,那个人——就叫他‘冲印师’,就在货轮上处理信息,顺便看住船员。”

    “如果冲印师能够读取底片中的信息,那不应该在游轮上更方便吗?”

    法尼思索片刻,“那说明他是个更重要的人。渡部早就预料到游轮上不安全。”

    “那她也应该预料到货轮上不安全的。”

    法尼不知如何反驳,只好说:“可事实就是货轮上只有青冥一个人。”

    “这的确是个问题。”亚历山大说。

    库洛洛继续问道:“而且渡部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名字写到组织者中,她是个很谨慎的人才对。”

    法尼激动道:“我不知道!”

    “所以,渡部不在游轮上。”

    “写就写了,人又不是机器,还非得按照一个规则运行不成。”法尼自觉理由不充分,苦想一阵,继续反驳道:“照你这么说,渡部知道货轮也不安全,为什么要待在货轮上?要我说,她在家里是最安全的。”

    见库洛洛也不说话,亚历山大说:“最好的测试方法就是去问渡部。”

    “还有一点——”亚历山大对着自己的笔记本敲了敲,“被雇佣的杀手中,有人将拍摄相片视为荣幸。可见渡部的能力不仅是针对我们的。既然储存了记忆,是不是能算做一种保险措施。”

    法尼道:“能够备份人的信息,这就是库洛洛所说侠客还活着的理由?”

    库洛洛最开始只是直觉认为侠客还活着,这么一想,确实是这个原因,思维发散道:“仿佛大洪水时被允许登上方舟的人一样。”旁边两人陷入一段沉默,然后亚历山大让他解释清楚。

    “我也说不清楚。”库洛洛却说,“只是感觉上,她看渡部仿佛救世主一样。说不定这船上的人也都知道背后隐藏的事。”

    “那不会。”法尼立刻打断他,连忙解释,“我有家人在船上,我保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参加拍卖会而来。莉莉的老师也在,他如果知道渡部是彼岸花公司的人,是不会上船的。”

    “那么,什么是只有渡部才知道的事情呢?”库洛洛问。

    “十几年前,一家名为彼岸花公司的生物公司进行了一系列反人类实验,主导者名叫渡部磺。当时这件事几乎要被揭露,公司从此也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但是最近流星街再次出现了他们生产的药物,我怀疑菜穗和磺有亲属关系,并且她在这些年秘密地继续磺的研究。”

    “是和72年开始的瘟疫有关?”库洛洛问。

    “是。如果那个人就是渡部菜穗,她应当有关于此事的主观记忆和感受,从而可以判断她的身份。”

    法尼担心青冥被当作人质,不想贸然对渡部出手,他只恨自己看清阿雷忒太晚,他嘱咐她帮自己打电话回家告知行程,却没想到她和莫斯串通一气,骗青冥到货轮上。“现在货轮在什么位置?”他问。

    “大约800公里外,货轮会按照指定的航线前往目的地北岗格兰共和国,维尔迦港口。我们的距离还会增加,明天邮轮会在大洋中的一个岛上停一天,距离约1000公里,再过一天,到了后天晚上拍卖会举行时,两船会短暂交汇。”

    法尼道:“那除去一些念能力者外,就只能通过无线电室与货轮交流。他们放出的鸽子,应该也要一天才能飞到货轮上吧。”他看向亚历山大求证。

    “可能是十几个小时,燕鸥和信天翁可以在一天内飞跃上千公里,不过暗黑大陆中就没有更快的鸟吗?”

    “库洛洛说它只有鸽子大小。”

    “别把它当作正常的生物看待为好。”亚历山大说。

    “你说那只鸽子也有可能是彼岸花公司的实验品?”法尼惊叹道,“可是他们不是用药物辅助培养杂技演员吗?”

    “我不知道……”亚历山大沉沉回应道,“等到两船相遇我们再出手,这样青冥也不会有危险。”

    法尼刚要点头,库洛洛却说,“她能瞬间移动回到流星街,出发前我们商量好,她找到法尼和被拐卖的小孩,就带他们离开货轮。”

    “既然如此,可能有一个更好的机会可以挟持渡部,又不会引起注意。”亚历山大微笑道,“今晚有很多场大型表演,按照我们的推测,渡部会待在房间中,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

    青冥走进驾驶舱,诺亚跟在后面跑上来,气喘吁吁地问道:“为什么回来!”却被外面的雷声盖过。

    她看向驾驶台外,隐约可见灰色的浪扑上甲板。浪退去,却留下活动的、覆盖整个箱架的东西,唤起人心底原始的恐惧。

    “它们来了。”青冥话音刚落,驾驶台被一股黑暗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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