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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  操场  告白

    运动会那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宋荨便换上月白色旗袍。旗袍剪裁贴合身形,领口绣着的缠枝花纹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她对着镜子端详片刻,把琵琶小心翼翼塞进书包,拉链都要拉得轻缓些,这才挎上装着艺术节表演服的袋子,匆匆下楼。

    楼下,高楠澔已等候多时。他身着笔挺西装,肩头斜挎贝斯,琴身黑亮,琴弦泛着冷光。见宋荨出来,目光瞬间亮了几分,又因背着贝斯,动作稍显拘谨。宋荨笑着挥手:“你来啦?一大早还穿西装背贝斯呀,怪正式又累赘的。” 说着,把书包递过去,不忘叮嘱,“里面是我的琵琶,你小心点儿背,别磕着。” 高楠澔稳稳接住,认真应下:“知道,你放心。” 又提起装表演服的袋子,袋子在他手中微微晃了晃。

    “好饿啊。” 宋荨摸摸肚子,声音带点娇憨。高楠澔立刻从他的书包中掏出油皮纸袋的早餐:“给你带了酱香饼,吃吗?” 宋荨眼睛一亮,打开袋,两份酱香饼香气四溢,油纸还透着热乎劲儿。“哇,是东边那家的吧?” 她咬一口,惊喜道,“那么远你咋买的?”“早起顺路。” 高楠澔轻描淡写,目光却满是温柔,贝斯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悄然晃了晃。

    宋荨边走边吃,到校门口时,油纸袋里还剩三块饼。刚站定,谭苓韵穿着绿色旗袍从另一侧走来,身后跟着付言(和高楠澔同样西装笔挺 )。谭苓韵眼尖,凑上来打趣:“吃啥呢,给我也尝尝!” 宋荨把剩下饼全塞嘴里,含糊不清:“要吃让付言买!” 谭苓韵笑骂 “小气”,“要吃让付言去买,他不是你的专属跑腿吗?”付言在后面无奈地笑,伸手想帮谭苓韵拿袋子,却被她拍开:“别碰,这旗袍很贵的,我攒了一个月零花钱才可以买的,弄脏了你赔得起吗?”又拉着宋荨往教室走,说笑着,裙摆轻晃。

    高楠澔和付言留在原地,高楠澔背着贝斯,手里拎着宋荨的表演服袋子,付言左肩也背着谭苓韵书包(电子琴在音乐室、架子鼓也在 ),对视一眼,无奈笑笑,快步跟上。

    到了教室,敞开的窗户正对着东边,清晨的阳光像碎金似的斜斜泼进来,落在课桌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可穿堂风裹着凉意钻进来,刮得人皮肤发紧。宋荨刚坐下,旗袍的缎面就被风掀起一角,她下意识往胳膊上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肩膀轻轻往一起缩,连带着后背都绷紧了。

    高楠澔把贝斯放在了音乐教室,回来时转身就看见她这副模样。他没说话,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布料摩擦的轻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他走到宋荨座位旁,弯腰将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袖口垂落时扫过她的脖颈,带着点干燥的暖意。“披上吧。”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窗外的风。宋荨抬头时,正好撞见他垂眸的目光,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浅影,她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布料上还留着他身上淡淡的体香,“你穿着单衣不冷吗?”“没事,我好着呢,待会去操场时你也穿着吧,别冻坏了。”高楠澔直起身,指尖不经意碰到她发烫的耳垂,又很快收回,“我去把琵琶放好。”

    谭苓韵和付言进来时,就见宋荨裹着件明显过大的西装外套,正低头用指尖捻着外套袖口的纽扣,高楠澔从音乐教室回来后则一直站在教室后排的储物柜前,单手撑着柜门,白衬衫领口被风吹得微微动。谭苓韵用胳膊肘捅了捅付言,压低声音笑:“你看高楠澔那点心思,藏都藏不住。”付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高楠澔的视线总往宋荨那边飘,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转头问谭苓韵:“那你呢?要不要我也把外套脱给你?”谭苓韵挑眉,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少来,我可没那么娇气。”话虽如此,却悄悄往他身边凑了凑,让两人的影子在阳光下挨得更近了些。

    走廊里渐渐传来喧闹的脚步声,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涌进教室,看到宋荨身上那件明显属于男生的西装外套,不少人眼带笑意地交换眼神。宋荨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手指绞着外套下摆,高楠澔刚从储物柜前转身,就对上好几道揶揄的目光,耳尖悄悄红了。

    “哐当”一声,班主任老张抱着文件夹推门而入,视线扫过教室的两个旗袍与两个西装,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嚯,高楠澔、付言今天这阵仗,是要去参加时装周啊?一个个穿得比校庆还精神!”

    高楠澔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窜回座位,背脊挺得笔直。老张的目光精准落在他身上,眉头一挑:“高楠澔,你可真行啊,大清早上穿件白衬衫就晃悠?这穿堂风刮着,你小子扛得住?”

    高楠澔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颈,眼角余光飞快瞟了眼宋荨——她正低头抿着唇笑,外套领口遮住半张脸,只露出泛红的耳垂。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发紧:“吃得消……我火力足。”

    “你可别硬撑。”老张敲了敲讲台,“八点开幕式准时开始,虽然说咱们班是最后出场的,但是精气神也要拿足,要表演节目的同学等下站在队伍最前面。谭苓韵,”他看向举着班牌试手感的女生,“你举班牌等会广播通知后,带他们先下去整队,剩下的人按座位号跟紧了。还有半小时,班长上来维持下纪律,别瞎打闹。”

    谭苓韵脆生生应了声“好”,转身时故意撞了下付言的胳膊:“听到没?等下要是我手酸了,你可得顶上。”付言无奈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喷雾:“先给你喷点护手霜?举班牌磨得慌。”谭苓韵哼了声,却乖乖伸出手任他喷,指尖碰到一起时,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相视而笑。

    操场的队伍里,蓝白相间的校服像片规整的海洋,唯独高三(14)班的队列前冒出几点亮色——谭苓韵的绿色旗袍在风里扬起边角,宋荨月白色的缎面裙摆随着步伐轻晃,两人身边的高楠澔和付言则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在一片校服里显得格外惹眼。

    “咱班就咱四个搞特殊啊。”谭苓韵举着班牌回头,冲身后三人眨眨眼,绿色旗袍的盘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付言帮她稳住被风吹歪的班牌,指尖扫过她旗袍袖口的刺绣:“艺术节表演要穿,顺便当入场式的亮点,老张不是说这样有辨识度吗?”

    队伍里传来几声低笑,后排穿校服的男生们开始起哄:“高哥今天帅得能直接出道!”“宋荨穿旗袍跟画里走出来似的!”宋荨被说得耳根发烫,下意识往高楠澔身边靠了靠,他身上的西装布料蹭过她的外套,传来淡淡的熨帖气息混着一点他身上的香味。

    高楠澔抬手敲了敲后排男生的脑袋:“少贫嘴,队伍站齐了。”转头却看见宋荨正低头抿笑,外套领口露出的旗袍缠枝纹若隐若现,他喉结动了动,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悄悄往她那边挪了半步,挡住了斜吹过来的风。

    广播里开始播放各班人数清点的通知,谭苓韵清了清嗓子,扬声喊:“都打起精神来!等下走过主席台,喊口号的时候别掉链子!”她的绿色身影在一片蓝白校服里格外鲜活,付言站在她身侧,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握着班牌的手。

    宋荨忽然轻轻拽了拽高楠澔的袖子,小声问:“你说咱们四个这样站着,会不会太扎眼了?”高楠澔低头看她,阳光落在她被他外套遮住的半张脸上,睫毛颤了颤。他忽然笑了,声音压得很低:“扎眼才好,这样我就能一眼在人群里找到你了。”

    风刚好在这时吹过,掀起宋荨的外套下摆,露出月白色的旗袍边角,和他黑色的西装裤腿轻轻碰在了一起。

    操场入口处,进行曲骤然响起,各班队伍渐渐入场。宋荨站在队伍最前列,高楠澔就站在她旁边的位置。那件黑色西装外套被她拢得很紧,下摆堪堪遮住旗袍开衩的地方,风过时,衣摆扬起,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缎面边角。

    主持人:“现在有请高三(14)班入场”谭苓韵举着班牌率先迈步,绿色旗袍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扫过地面,付言紧随其后,视线总黏在她微微发颤的手臂上。走过主席台时,谭苓韵手腕明显晃了晃,付言立刻伸手托住班牌底部:“我来。”谭苓韵没逞强,借着他的力调整了姿势,两人手臂交叠处,影子在地上融成一团。

    队伍缓缓走过看台,底下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宋荨低头,正撞见前排几个学弟学妹挤眉弄眼,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甚至指着她喊:“那个姐姐穿的是那个她旁边那个男生的衣服!”

    脸颊“腾”地烧起来,宋荨下意识想把外套往下拽,手腕却被轻轻按住。高楠澔的声音混着鼓点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别拽,会掉。”他刻意放慢脚步,让两人的影子在跑道上挨得更近,“他们是羡慕。”

    宋荨抬头时,正撞见他转过来的目光,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细碎的温柔。她忽然想起早上那袋他专门跑去东边买的酱香饼,想起他低头为她披外套时,袖口扫过脖颈的暖意,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把外套又往身上裹了裹。

    风还在吹,可裹着这件带着暖意的外套,踩着和他一致的步伐,宋荨忽然觉得,这个清晨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开幕式的广播声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队伍走过主席台后,宋荨悄悄松了口气,脚步也轻快了些。高楠澔始终和她并排走着,黑色皮鞋踩在跑道上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给她打着无声的节拍。

    “晚上艺术节表演,你琵琶调准了吗?”他忽然偏过头问,气息扫过她的耳廓。宋荨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外套纽扣:“早上在音乐室试了试,应该没问题。倒是你,贝斯不会被风吹跑音吧?”高楠澔低笑一声:“放心,弦早拧得紧紧的,就等晚上上台了。”

    两人正说着,谭苓韵举着班牌拐了个弯,付言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谭苓韵瞪他一眼,却没躲开,反而凑近了些:“等下表演完去吃冰棍不?我看见校门口新开了家抹茶味的。”付言立刻点头:“行,我请客。”

    到了班级指定区域,宋荨刚想把外套还给高楠澔,就被他按住了肩膀:“先穿着,晚上表演前再脱。”他的掌心带着温度,隔着外套布料也能感受到暖意。宋荨咬了咬唇,没再坚持,只是往他身边挪了挪,让两人的肩膀轻轻靠着。

    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喧笑声混着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像一锅沸腾的热水。宋荨看着跑道上热身的同学,忽然想起什么,戳了戳高楠澔的胳膊:“你报的1500米什么时候开始?”“下午两点。”他侧过身,挡住斜射过来的阳光,“到时候来看吗?”宋荨立刻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当然,我给你加油。”

    开幕式的流程冗长又热闹,校长的讲话在扩音器里嗡嗡作响,宋荨缩在高楠澔的西装外套里,听着听着就有点犯困。风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变得暖和起来,她把外套往下拉了拉,露出旗袍领口的缠枝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外套上的纽扣。

    “困了?”高楠澔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带着点笑意。宋荨摇摇头,又点点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有点,早上起太早了。”他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过来:“含着,提提神。”清凉的薄荷味在舌尖散开时,她忽然注意到他白衬衫的袖口沾了点饼屑,大概是早上递早餐时蹭到的,便伸手替他拂掉,指尖擦过手腕时,两人都顿了顿。

    “谢了。”高楠澔的声音有点闷,耳尖又开始发红。宋荨假装没看见,转头去看谭苓韵——她正和付言头挨着头看手机,绿色旗袍的袖子和付言的西装袖口叠在一起,像两抹撞色的颜料。

    上午的比赛项目多是短跑和跳远,宋荨他们班的同学没轮到时,就在看台上扎堆聊天。谭苓韵嫌举班牌累,早把班牌塞给付言,自己则拽着宋荨去买汽水,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两袋薯片。

    “下午高楠澔跑1500米,你可得盯紧点。”谭苓韵咬着薯片,用胳膊肘撞了撞宋荨,“去年他跑第二,今年说不定能拿第一,到时候你可得第一个冲上去给他递水。”宋荨的脸有点热,刚想反驳,就见付言拿着两瓶运动饮料走过来,拧开瓶盖递给谭苓韵:“别光顾着说别人,你下午的跳高比赛也别忘了热身。”

    “知道啦,管家公。”谭苓韵接过水喝了一大口,绿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等我跳完,你陪我去给高楠澔加油。”付言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沾了点薯片渣的嘴角,伸手替她擦掉了。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宋荨把西装外套还给了高楠澔。他穿上时,布料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味道,宋荨看着他系纽扣的动作,忽然想起早上他低头给她披外套时的样子,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下午的阳光烈了许多,宋荨换了艺术节的表演服——这是一件以蓝、橙等色调交织,上衣轻盈,露出腰肢,搭配垂坠感长裙,缀有精美配饰 。宋荨去音乐室拿琵琶时,正撞见高楠澔在做热身,他脱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胳膊上的肌肉线条随着拉伸的动作绷紧,看得宋荨有点移不开眼。

    “等下记得来看。”他转过身,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眼神却亮得惊人。宋荨点点头,抱着琵琶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正对着镜子整理衬衫领口,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1500米比赛开始前,谭苓韵刚结束跳高比赛,带着银牌跑过来,把奖牌往宋荨脖子上一挂:“借你戴戴,沾沾喜气,让高楠澔拿个金牌回来。”付言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毛巾和水,无奈地笑:“刚跳完就跑,小心崴脚。”

    发令枪响的瞬间,高楠澔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宋荨站在跑道边,攥着手里的水,手心全是汗。前两圈他一直保持在第三的位置,到第三圈时忽然加速,超过了前面两个人,冲到了最前面。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宋荨跟着喊了两声,嗓子都有点哑了。

    最后一圈时,有个男生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和高楠澔并驾齐驱。两人几乎是肩并肩冲向终点,宋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裁判举起红旗,宣布高楠澔以零点一秒的优势夺冠时,她才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高楠澔冲过终点后,没等别人围上来,就径直朝宋荨跑过来。他跑得太急,到她面前时喘得说不出话,额头上的汗滴落在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宋荨连忙递上水和毛巾,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我赢了。”他的声音带着喘息,眼神却亮得吓人,“你看到了吗?”宋荨点点头,看着他汗湿的脸,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堵:“看到了,你跑得好快。”他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趁着周围没人注意,飞快地说了句:“为了让你早点看到我冲线。”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宋荨的敦煌表演服和他的白衬衫在暮色里轻轻晃着。不远处,谭苓韵正举着银牌朝他们挥手,付言站在她身边,手里拎着她的绿色旗袍,侧脸的轮廓温柔得像被夕阳吻过。

    晚上艺术节表演时,宋荨的琵琶和高楠澔的贝斯意外地合拍。灯光落在她月白色的旗袍上,缠枝纹在光晕里流转,他站在她身边,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指尖拨动琴弦时,目光总不自觉地往她那边飘。当然舞蹈社团宋荨的表演也同样精彩。

    表演结束后,后台的人渐渐散去,宋荨正对着镜子解旗袍领口的盘扣,谭苓韵已经拽着付言去买抹茶冰棍,临走前还冲她挤了挤眼。镜子里忽然映出高楠澔的身影,他手里拿着个小巧的木盒,黑色西装还沾着舞台灯光的余温。

    “给你的。”他把盒子递过来,指尖有点发紧,“祝贺演出成功。”

    宋荨打开一看,是支玉色的发簪,簪头雕着缠枝纹,和她旗袍领口的花纹几乎一模一样,玉质温润,在后台的灯光下泛着柔光。“这是……”她抬头时,睫毛扫过镜面,正撞见他眼里的紧张。

    “早上看到你旗袍的花纹,觉得好看。”高楠澔挠了挠后颈,声音有点闷,“刚才看你表演时头发散着,总被风吹乱,想着这个或许能用。”

    宋荨指尖触到发簪的凉意,忽然想起表演时确实有几缕碎发贴在脸颊,当时只觉得碍事,没留意到他竟看得这么细。她刚想说谢谢,就见他视线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犹豫着开口:“我……我帮你盘起来?”

    宋荨愣了愣,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旗袍的月白色缎面衬得脖颈线条格外柔和。她轻轻点头,听见他“嗯”了一声,脚步声慢慢靠近。

    高楠澔的指尖带着点舞台灯光晒过的温度,穿过她发间时格外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他显然不太熟练,手指偶尔会勾住发丝,每次都顿一下,低声说句“抱歉”,然后更小心地梳理。宋荨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紧绷的侧脸,睫毛垂着,专注得像在调试贝斯琴弦。

    “你怎么会盘发?”她忍不住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姐结婚时,帮她试过几次。”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笑意,“不过她发质比你硬,没这么难弄。”

    宋荨忍不住笑出声,发丝随着动作晃了晃,正好蹭过他的手背。他的动作顿住了,发间的触感忽然变得小心翼翼,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很快,他用发簪轻轻一绾,碎发被利落拢起,只剩几缕垂在颈侧,簪头的缠枝纹正好落在耳后,和旗袍领口的花纹遥遥呼应。

    “好了。”他后退半步,看着镜子里的她,喉结动了动,“挺好看的。”

    宋荨抬手摸了摸发簪,玉质贴着头皮,带来一丝清凉,却奇异地让人安心。镜子里,她的月白色旗袍映着他的黑色西装,发间的缠枝纹与领口的花纹交相辉映,像一幅刚落笔的画。

    “谢谢。”她转过身时,差点撞上他的肩膀,鼻尖扫过他衬衫领口的气息,带着点淡淡的他身上的松香。

    “不客气。”高楠澔的目光落在她耳后的发簪上,忽然笑了,“这样风就吹不乱了。”

    这时谭苓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俩磨磨蹭蹭啥呢?冰棍要化啦!”高楠澔伸手替宋荨理了理垂在颈侧的碎发,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像触电似的收回手:“走吧。”

    四人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抹茶冰棍的甜香混着晚风飘散开。谭苓韵眼尖地瞥见宋荨发间的簪子,嗷地一声凑过来:“哇,这发簪和你旗袍绝配!高楠澔眼光可以啊!”

    宋荨被说得耳根发烫,抬手想把发簪藏起来,却被高楠澔轻轻按住手腕。“挺好看的。”他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就该配你。”

    天边的晚霞还没褪尽,橘红色的光落在发簪的缠枝纹上,像给玉色镀了层暖金。宋荨咬着冰棍,忽然觉得发间的凉意和心里的暖意融在一起,格外舒服。高楠澔的目光偶尔扫过她的发簪,又很快移开,耳尖却又悄悄红了。

    远处的跑道上,有人举着荧光棒奔跑,笑声顺着风滚过来。宋荨摸了摸发间的缠枝纹发簪,忽然想起后台他笨拙却认真的动作,觉得这个运动会的夜晚,大概会和这支发簪一起,被好好收进记忆里。

    运动会第二天的广播操比赛结束后,宋荨刚把班级的道具箱搬到器材室,就被一个穿篮球服的男生拦住了。是高三(12)班的体育委员陈俊,手里拿着瓶冰镇可乐,额角还挂着汗珠,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宋荨,艺术节你的独舞太绝了,特别是转圈的时候,像飘起来的蝴蝶。”

    宋荨抱着道具箱的手紧了紧,往后退了半步:“谢谢。”

    “我托人打听了,你喜欢吃草莓蛋糕。”陈俊把可乐塞到她手里,又从背包里掏出个精致的蛋糕盒,“这家店的草莓都是现摘的,你尝尝?”

    蛋糕盒上的蝴蝶结晃得人眼晕,宋荨正想开口拒绝,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是高楠澔把手里的铅球训练器材往地上放时,故意弄出的声响。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肩上搭着校服外套,眼神沉沉地扫过陈俊手里的蛋糕盒,没说话。

    陈俊的笑容僵了下,又很快热络起来:“高楠澔也在啊?正好,一起吃点?”

    “不用。”高楠澔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宋荨怀里的道具箱,箱子在他手里轻得像空的,“她对草莓过敏。”

    宋荨愣了愣——她根本不对草莓过敏。

    陈俊显然也没料到这出,手里的蛋糕盒显得有些尴尬:“啊……我不知道,那我换别的?”

    “她也不爱吃甜的。”高楠澔把道具箱往器材架上放,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而且她下午要参加跳远,现在得去热身,没时间吃这个。”

    说完,他没看陈俊,径直拉起宋荨的手腕就往外走。他的掌心很热,攥得有点紧,宋荨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力度,像怕她跑掉似的。

    走出器材室,宋荨才抽回手,指尖有点发红:“我不过敏啊。”

    “我知道。”高楠澔别过头,耳根却悄悄泛红,“那蛋糕一看就很甜,吃了影响发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陈俊上次把隔壁班女生送的巧克力,转手就给别人了。”

    宋荨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

    “听谭苓韵说的。”他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闷闷的,“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午后的跳远比赛场边,陈俊又来了,手里换了瓶运动饮料,站在栏杆外朝宋荨挥手。高楠澔正在做热身,看见这一幕,忽然走过来,往宋荨手里塞了块巧克力:“补充能量。”

    是黑巧克力,苦得人舌尖发麻。宋荨含着巧克力,看着高楠澔转身去训练时,故意往栏杆边多站了站,几乎把陈俊的视线全挡住了。他每次助跑、起跳,落地时的目光都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像在宣示什么。

    轮到宋荨起跳时,她助跑的步伐有点乱,落地时重心不稳,差点摔倒。高楠澔比裁判跑得还快,一把扶住她的腰,力道不轻:“专注点。”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腰侧,温度透过运动服渗进来,宋荨的脸瞬间红了。陈俊在栏杆外喊“没事吧”,高楠澔没回头,只是低声对宋荨说:“别分心,我看着呢。”

    第二次起跳,宋荨稳稳地落在沙坑里,成绩比平时还好。她回头时,正撞见高楠澔松了口气的表情,像卸下了什么重担。而栏杆外的赵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傍晚收拾东西时,宋荨发现高楠澔的运动水壶落在了看台上,壶身上还贴着他的名字贴纸。她拿着水壶往食堂走,刚到食堂就看见他站在路灯下,陈俊也在,两人不知在说什么,气氛有点僵。

    高楠澔当时正往食堂走,被陈俊拦在路灯下时,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比平时沉了些:“你不用再去找宋荨了。”

    陈俊愣了下,挑眉笑:“你谁啊?管得着吗?”

    “我是她朋友。”高楠澔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运动服布料,“她对人对事都认真,你要是只想随便试试,别去烦她。”

    他顿了顿,抬头时眼里的光很亮,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执拗:“而且,她不喜欢草莓蛋糕,也不爱喝你送的那种甜饮料。她练琵琶到深夜会饿,爱吃东边那家酱香饼,要加两勺辣椒;跳远前会紧张,得嚼块黑巧克力才能定下心;她穿旗袍时怕风,总爱往暖和的地方凑……”

    话说到这儿,他忽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太多,耳尖悄悄泛红。

    陈俊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笑了,挠了挠头:“行吧,我懂了。”他把手里没送出去的运动饮料往垃圾桶里一丢,“不跟你抢了,你这小子,比我上心多了。”

    高楠澔没接话,只是看着陈俊走远,才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后颈——刚才说那些话时,心跳得像要炸开似的。直到看见宋荨拿着水壶走过来,他才慌忙挺直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见宋荨过来,高楠澔立刻结束对话,快步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你的水壶。”宋荨把水壶递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下。

    陈俊走之前,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有点复杂。

    “他跟你说什么了?”宋荨问。

    “没什么。”高楠澔拧开水壶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格外明显,“他说……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晚风掀起他的校服外套,也吹动宋荨发间的缠枝纹发簪。她忽然想起他刚才攥着她手腕的力度,想起那块苦得发麻的巧克力,心里忽然有点发软。

    “高楠澔,”她抬头看他,发簪在灯光下闪着光,“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他愣了愣,像是被戳中心事,耳尖红得厉害,半天才憋出一句:“没有。”

    可他转身时,脚步却慢了半拍,像是在等她。宋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有点幼稚的占有欲,竟比陈俊手里的草莓蛋糕,更让人觉得心动。

    就像发间的缠枝纹,绕来绕去,最终都绕成了藏不住的在意。

    运动会最后一天的闭幕式结束后,人群像潮水般散去,操场渐渐空旷下来。宋荨正低头收拾着散落的加油棒,发间的缠枝纹发簪在夕阳里闪着细碎的光。高楠澔蹲在她身边帮忙,黑色运动服的袖口沾了点草屑,手指碰到她的手背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谭苓韵他们先去占位置了,说酱香饼要卖完了。”宋荨把最后一根加油棒塞进袋子,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的目光——和平时不一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被夕阳烧红的云。

    高楠澔没说话,只是忽然伸手,替她拂掉了落在发簪上的一片碎叶。指尖划过她的发间,带着点微颤的力度,比上次帮她盘发时更轻,又更重。

    “宋荨,”他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像是被风吹干了水分,“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荨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在地上。

    他站起身,背对着夕阳,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看不清表情。沉默像潮水般漫过来,宋荨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耳膜。直到她忍不住想开口打破沉默时,他忽然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亮得惊人。

    “我喜欢你。”

    四个字像被风卷着,轻轻砸在宋荨心上。她愣在原地,指尖攥着袋子的提手,指节泛白,发间的簪子仿佛也烫了起来。

    高楠澔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没移开目光,反而往前迈了半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从你转来的那一刻起,从你吃酱香饼时,眼睛弯得像月牙,从你关心我起,从一起回家上学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你……”

    他说着说着,忽然有点语无伦次,抬手挠了挠头,像只慌了神的大男孩:“我知道我可能有点突高楠然,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但我必须告诉你,看到陈俊给你送蛋糕时,我气得想把铅球扔过去;看到你今天跳远时差点摔倒,我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看到你发间的簪子……我总觉得,它就该长在你头发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跑道上,像再也分不开的形状。宋荨看着他紧张到发颤的指尖,看着他眼里映出的自己,忽然想起他替她披外套时的温度,想起他笨拙地帮她盘发时的专注,想起他说“就该配你”时的认真。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缠枝纹发簪,玉质的凉意里,忽然生出滚烫的暖意。

    夕阳把跑道染成暖金色时,高楠澔的告白还悬在空气里,像颗没落地的星辰。宋荨看着他紧张到绷紧的下颌线,忽然伸手拂掉他运动服上的草屑,指尖的凉意让他猛地抬头。

    “高楠澔,”她的声音比晚风还轻,发间的缠枝纹发簪在光线下晃出细碎的光,“云大的舞蹈专业挺好的,我想考那里。”

    高楠澔愣了愣,眼里的慌乱瞬间被疑惑取代:“我知道,你说过……我想报考云大的体育专业……你觉得…行吗?”

    “高楠澔,”宋荨打断他,睫毛垂着,遮住眼底的笑意,“如果明年夏天,你能拿着云大的录取通知书站在我面前——”

    她顿了顿,抬头时正好撞进他骤然亮起来的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

    “到那时候,我就告诉你答案。”

    高楠澔的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复几次才找回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激动:“你……你说真的?”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宋荨歪了歪头,发间的簪子随着动作轻晃,正好蹭过他的手背。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又忍不住往前凑了半步,眼里的光比夕阳还灼人。

    “我一定考得上!”他的声音忽然拔高,又慌忙压低,怕惊到什么似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翻云大的招生简章!”

    看着他转身就要往教学楼跑的样子,宋荨忽然笑出声:“别急啊,酱香饼还买不买了?”

    高楠澔猛地刹住脚,回头时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红晕,嘴角却扬得老高:“买!当然买!等我考上云大,天天买给你吃!”

    他拎起地上的袋子,脚步轻快得像踩着弹簧,却刻意放慢了速度,等着身边的人跟上。宋荨看着他的侧影,忽然觉得发间的簪子好像也在发烫——那上面的缠枝纹,仿佛已经开始缠绕起一个关于未来的约定。

    晚风穿过空旷的操场,把远处谭苓韵的起哄声吹过来。宋荨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格外长,长到足够埋下一颗名叫“云大”的种子,等着来年秋天,结出最甜的果。

    高楠澔愣了愣,眼里的紧张慢慢化开,像被夕阳融掉的冰。他忽然笑起来,露出一点虎牙,伸手想去牵她的手,指尖快要碰到时又缩了回去,最后只是拎起她脚边的袋子,声音轻快得像踩着音符:“走,跑快点还能赶上。”

    晚风掀起他们的衣角,发簪的缠枝纹在暮色里轻轻晃动,像在悄悄缠绕着什么,温柔又坚定。远处传来谭苓韵的喊声,带着点戏谑的笑意,而身边的少年,正一步一步,把影子和她的踩在一起,再也没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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