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校联考的红榜刚贴满半小时，公告栏前就攒出半圈嗡嗡的议论。宋荨被谭苓韵拽着挤到外围，刚瞥见最顶端自己的名字，后颈就被人潮推得撞在铁架上，高马尾的皮筋松了半圈，碎发垂下来挡了眼。

    “哎你看，文科第一叫宋荨？”隔壁十三班的男生戳着红榜最上头，“咱学校的？没印象啊。”

    “转来半年那个吧？就总扎高马尾，下课要么钻图书馆要么去舞蹈室的那个。”有人搭腔，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半年就第一？怕不是……”

    后面的话没说透，但那点微妙的停顿像根刺，扎得谭苓韵瞬间炸毛：“你说什么呢？宋荨每天刷题到半夜，你看见过？”

    宋荨拉了拉她的袖子，指尖攥着刚从图书馆借的《艺术概论》，封面被捏出浅浅的褶：“算了，走吧。”

    “算了？”那男生嗤笑一声，音量忽然拔高，“说不定是提前拿到题了呢？不然凭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影子猛地横插进来。高楠澔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宋荨身前，校服拉链拉得老高，眉眼沉得像要下雨。他刚从教务处领完成绩单，手里还捏着那张印着“106”的纸，此刻却把宋荨往身后藏了藏，盯着那男生：“你再说一遍？”

    周围的喧闹忽然静了半拍。那男生显然没料到平时总安静要死的高楠澔会动气，梗哽了下才嘟囔：“我就随口一说……”

    “随口说的话能当刀子使？”高楠澔往前逼了半步，声音不高，却带着股压人的劲，“她转来第一天就坐在我旁边，她的错题本比你练习册还厚，每天早自习前在走廊背单词，声音轻得怕吵到人，你听过？上周发烧到38度，依然坚持在舞蹈社团里她还在把杆上练转体，你看见了？”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砸在地上。宋荨站在他身后，能看见他攥着成绩单的手在微微发紧，指节泛白——她知道他这次校排106，昨晚在图书馆碰见他时，他正对着数学错题皱眉，草稿纸上画满了红叉。

    “还有你，”高楠澔的目光扫过刚才搭腔的女生，“上周借她的历史笔记，抄完转头就说她笔记记得乱，现在又跟着嚼舌根？”

    那女生脸瞬间涨红，往后缩了缩。人群里有人开始打圆场：“误会误会，就是不太熟……”

    “不熟就闭嘴。”高楠澔打断他，侧过身正好护住宋荨的肩膀，“她叫宋荨，转来半年，是咱学校这次八校联考的文科第一。不是运气，不是别的，是她该得的。”

    他说话时，宋荨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轻轻碰了一下。高楠澔把自己那张106名的成绩单塞到她手里，指尖带着点汗湿的热：“拿着，等会儿帮我看看这道解析几何。”

    宋荨捏着那张纸，忽然想起上周晚自习，他借走她的数学错题本，还回来时夹着颗荔枝糖，糖纸上写着“你做的辅助线绝了”。

    周围的议论声低了下去，有人开始悄悄挪开脚步。谭苓韵哼了一声，拽着宋荨往外走：“跟这帮人废话什么，我知道有家巨好吃的甜品店，等会叫高楠澔和付言请我们！”

    宋荨点了点头。

    高楠澔跟在后面，忽然伸手帮宋荨把松了的马尾重新扎紧。指尖擦过她后颈时，两人都顿了顿。他低声说：“别听他们的。”

    宋荨抬头看他，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棂，在他耳尖投下一小片亮。她忽然笑了，把那颗攥了半天的荔枝糖掏出来——是昨天他塞给她的——剥开糖纸递过去：“给。”

    高楠澔愣了愣……用手接住，送往嘴里的瞬间，听见她轻声说：“解析几何我会，等下教你。”

    红榜前的人渐渐散了，“宋荨”两个字还在最顶端亮着。风从走廊穿过去，掀起宋荨的校服衣角，也掀动高楠澔手里那张106名的成绩单。没人知道，那张纸的背面，他用铅笔浅浅画了个小小的马尾辫，像条悄悄翘起来的尾巴。

    比起“全市第一”这个突然砸来的标签，此刻舌尖的甜、发间的紧，和那句“我教你”，显然更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