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NeuroLink废弃工业区地下,“绝对秩序”实验室如同一颗嵌入大地的冰冷金属心脏。厚重的铅门外,寒风呼啸。林桃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掌心握着那个小小的薄荷嗅盐瓶,冰凉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镇定剂。马克(阿斯伯格青年)蹲在她旁边,厚厚胶布粘着的眼镜片后,眼神专注得可怕,手指在改装过的军用平板上飞速滑动。屏幕上,代表实验室内部监控系统的三维模型正在被“幽灵”远程注入的病毒一点点蚕食,绿色的安全区域被蠕动的红色侵蚀线不断压缩。

    “防火墙第三层…突破!”马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安保巡逻路线同步中…A区走廊,两名巡逻,间隔73秒…B区实验室,程博士生命体征信号稳定,但神经抑制指数…异常高!”他快速报出数据。

    “‘幽灵’,切断备用电源,只保留生命维持系统最低能耗!”林桃压低声音下令。她身后,是十几名屏息凝神的“情感过敏者联盟”成员——那个社交恐惧的女孩紧紧攥着一把强效电磁干扰器;手臂有疤痕的男人检查着自制声波震荡装置;其他人拿着撬棍、绝缘棒等简陋武器,眼神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滋啦——!

    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短路声,实验室厚重的铅门内部传来低沉的嗡鸣,随即,门上方刺眼的红色警示灯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整片区域陷入一种压抑的半昏暗状态,只有应急通道灯发出幽绿的光。

    “就是现在!”林桃低喝一声。

    马克猛地按下平板上的一个虚拟按键。实验室厚重的合金气密门发出“嗤——”的泄压声,缓缓滑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冰冷的、混合着消毒水和神经阻断剂甜腻气息的空气猛地涌出!

    “按计划行动!A组,跟我救人!B组,制造混乱,掩护!”林桃第一个侧身挤了进去,马克紧随其后。社交恐惧的女孩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电磁干扰器开到最大功率,猛地扔向走廊深处!刺耳的尖啸瞬间炸响,走廊灯光疯狂闪烁!

    混乱开始了!B区实验室核心。惨白的无影灯下,程述被束缚在一张冰冷的神经手术台上。复杂的机械臂悬停在他上方,闪烁着幽蓝的冷光。颈后的芯片像一块燃烧的烙铁,持续释放着麻痹与剧痛的双重折磨。更可怕的是,持续注入的“宁静海”药物,如同粘稠的冰水,反复冲刷着他意识的堤岸,试图将那些鲜活的记忆碎片——林桃的脸、母亲的信、薄荷的气息——彻底冻结、湮灭。

    “神经通路‘冗余情感记忆’清除进度:87%。”冰冷的电子音在手术室内回荡。“准备进行深度记忆覆盖。载入‘绝对秩序’核心协议模板。”

    陆天穹的脸出现在手术台旁的全息屏幕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满足感。“师弟,很快你就解脱了。成为‘新秩序’最完美的基石,这才是你存在的终极价值。”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和电磁干扰的尖啸穿透了厚重的隔音门!手术室内灯光剧烈闪烁!

    “怎么回事?!”陆天穹的声音瞬间变得暴戾。

    “外围安保系统被突破!有入侵者!疑似‘情感过敏者联盟’!”技术人员惊慌的报告传来。

    陆天穹眼中寒光爆射:“废物!启动内部防御协议!清除所有入侵者!优先确保‘样本’安全转移!”他切断了通讯,屏幕熄灭。

    手术室内瞬间红灯狂闪!刺耳的警报声几乎要撕裂耳膜!束缚程述的机械扣环自动弹开——不是为了释放他,而是为了让他能“配合”转移!两名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全封闭面罩的武装警卫冲了进来,手里端着非致命的神经麻痹脉冲枪。

    程述的身体在药物和芯片的双重压制下僵硬麻木,但他的意识深处,那点被薄荷气息点燃的微弱火苗,在巨大的外部危机刺激下,如同被浇上了汽油,猛地爆燃起来!

    **(意识碎片剧烈冲撞):**

    *  *林桃在混乱发布会中向他冲来的身影…*

    *  *笔记本上深蓝色的字迹:【True Normalcy = Allow 23% Chaos】…*

    *  *母亲信纸末尾的泪痕:“心动的模样…本该是混沌的…”*

    “呃啊——!”程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力,猛地从手术台上翻滚下来!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也暂时摆脱了机械臂的控制范围!

    “目标反抗!执行强制镇静!”警卫冷酷的声音响起,脉冲枪口闪烁着危险的蓝光,对准了蜷缩在地上的程述。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防爆门被一股巨大的外力猛地撞开!林桃和马克冲了进来!

    “程述!”林桃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痛苦挣扎的身影,心胆俱裂!

    “放下武器!”马克举着一个改装过的信号发射器,试图干扰脉冲枪。

    两名警卫反应极快,一人枪口瞬间转向门口的林桃和马克,另一人依旧死死锁定程述!

    “危险!”马克猛地将林桃扑倒在地!

    嗤——!

    一道幽蓝色的脉冲光束擦着他们的头顶射过,击中了后方的仪器,爆出一团电火花!

    另一名警卫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刚刚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程述!

    千钧一发之际!

    程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汗湿的额发,死死盯住了冲进来的林桃。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担忧,还有…不顾一切的决绝。就是这双眼睛,在地铁幻想破灭时惊慌失措,在咖啡馆里看着“完美情侣”时充满悲哀,在双盲测试中为他背诵神经论文时亮起奇异的光…

    这双眼睛,是他混乱意识中唯一清晰的坐标,是他对抗“绝对秩序”湮灭的最后灯塔!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超越药物和芯片压制的力量,如同火山般喷发!程述的身体爆发出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度!他并非冲向警卫,而是猛地扑向旁边控制台上一根暴露的、闪烁着电火花的断裂数据线缆!他的目标,是那根线缆连接着的、悬停在手术台上方的一支备用“宁静海”注射针筒!

    他要用这剧毒的“药”,作为武器!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针筒的瞬间——

    “程述!不要!”林桃惊恐的尖叫传来。

    同时,锁定程述的警卫,扣下了扳机!

    嗤——!

    幽蓝色的麻痹脉冲光束,并非射向程述,而是射向了他扑向的目标——那支注射针筒!针筒被脉冲精准击中,瞬间炸裂,淡蓝色的药液四溅!

    程述扑了个空,身体失去平衡,再次重重摔倒!而那名警卫的枪口,在击碎针筒后,毫不停滞地、冷酷地再次抬起,这一次,稳稳地、毫无感情地,对准了倒在地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程述的头部!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不——!”林桃的尖叫撕心裂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迅捷如鬼魅的身影,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猛地从侧面撞向那名举枪的警卫!是那个手臂有疤痕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男人!他用身体作为武器,狠狠将警卫撞得一个趔趄!

    脉冲光束射偏,擦着程述的耳边飞过,击中墙壁!

    “找死!”被撞的警卫暴怒,调转枪口!

    “就是现在!程述!接住!”马克的吼声响起!他拼尽全力,将手中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闪烁着绿色信号灯的金属装置,猛地扔向程述的方向!

    程述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那冰冷的金属小盒落入他汗湿的掌心!他瞬间认出了这是什么——马克根据他早期论文改进的、便携式高功率电磁脉冲(EMP)发生器!专门针对精密电子设备,尤其是…神经接口装置!

    没有一丝犹豫!程述用尽最后力气,狠狠按下了装置上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嗡——!!!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电磁脉冲以程述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如同一次小型的太阳耀斑!

    瞬间!

    *  手术室内所有仪器屏幕爆出雪花,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  悬停在空中的机械臂像被抽掉骨头般瘫软垂下!

    *  两名警卫头盔里的通讯器发出刺耳噪音,他们痛苦地捂住耳朵,脉冲枪脱手掉落!

    *  最关键的——程述颈后那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情感抑制芯片,表面猛地窜过一阵刺目的电弧!发出“噼啪”的爆响!持续释放的剧痛和麻痹感如同被斩断的枷锁,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芯片过载烧毁带来的、短暂却剧烈的灼痛,以及…一种久违的、如同窒息者重获空气般的、汹涌澎湃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药物筑起的堤坝!

    “呃啊——!”程述发出一声痛苦与解脱交织的嘶吼,身体剧烈颤抖!无数被压抑的记忆和情感——母亲的泪、陆天穹的冷笑、林桃的眼睛、实验室的冰冷、反抗者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冲击着他几乎被“秩序”格式化的大脑!剧痛!但这是活着的痛!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桃的方向。汗水、血污和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那双眼睛深处,冰封的理性外壳彻底碎裂,暴露出底下翻涌的、属于“人”的、无比复杂的痛苦、愤怒、后怕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弱的光芒。

    “林…桃…”他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重量。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被EMP冲击暂时干扰的警卫正摇晃着站起来去捡掉落的武器!另一名警卫也摆脱了干扰,目露凶光!

    “带他走!”撞开警卫的男人嘶吼着,再次扑向最近的敌人,用身体缠住对方!

    “这边!”马克冲到程述身边,和另一个成员一起架起他虚脱的身体。

    林桃捡起地上警卫掉落的一把脉冲手枪,双手颤抖着举起,对准了另一个试图阻拦的警卫,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凶狠:“让开!”

    警卫被她的气势和黑洞洞的枪口震慑,动作一滞。

    “走!”林桃掩护着马克和架着程述的成员,快速退出实验室核心区。身后传来搏斗声和怒吼。通往紧急出口的通道里,弥漫着刺鼻的烟雾和烧焦的电子元件气味。反抗军成员互相搀扶,快速撤离。程述被架着,脚步虚浮,但意识在剧痛和情感洪流的冲刷下,正艰难地恢复清明。他颈后的芯片焦黑一片,仍在散发着余热和焦糊味,但那股禁锢灵魂的力量,已经消失了。

    “陆天穹…不会罢休…”程述喘息着,声音嘶哑,“他一定有…后手…‘Project Eros’的最终阶段…”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地下设施突然响起一阵与之前警报截然不同的、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大引擎启动的前奏!通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光变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怎么回事?!”马克惊呼。

    “是…是总控室!”社交恐惧的女孩指着通道尽头一扇紧闭的、印有辐射标志的厚重金属门,声音带着哭腔,“‘幽灵’…‘幽灵’刚刚强行破解的最后一条信息…陆天穹…启动了‘Eros’全球广播协议!他要把那个…那个‘核心触发因子’…通过卫星和所有联网设备…强制播放!”

    “什么?!”林桃如坠冰窟!强制播放“核心触发因子”?那意味着什么?像程述母亲那样,被特定的气味或信息触发无法控制的“心动”幻象,最终被掏空灵魂?像“桃心教”那样,全球范围内的集体癔症爆发?这是灭世级的灾难!

    “阻止他!必须阻止广播!”程述挣扎着想站直,颈后的剧痛让他一阵眩晕。

    “门被锁死了!最高权限加密!暴力破解需要时间!来不及了!”马克看着平板,绝望地摇头。嗡鸣声越来越大,墙壁都在微微震动!

    就在这时!

    通道阴影里,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冲了出来!

    是苏黎!

    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得像鬼,身上的衣服沾满污渍,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银色的、布满凹痕的金属手提箱!她看到林桃等人,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几乎是扑了过来!

    “林桃!程述!这个!”苏黎将手提箱塞给林桃,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颤抖,“‘Project Eros’的…原始病毒母本!和反向…中和剂公式!我…我偷出来的!陆天穹的狗追了我三条街…”她剧烈咳嗽着,嘴角渗出血丝,显然受了伤。

    林桃飞快地打开手提箱。里面是几支封装在特殊容器里的彩色试剂瓶,还有一块小小的、布满接口的数据硬盘。

    “母本病毒…可以反向感染他的广播系统…让‘核心触发因子’失效!中和剂…能救那些已经深度感染的人!”苏黎急促地说,眼神带着巨大的愧疚和决绝,“快!总控室!只有…只有那里有卫星上行链路接口!”

    “你怎么知道…”林桃震惊。

    “因为…”苏黎惨笑一下,看向程述,“‘心缘’系统…‘心灵港湾’诊所…还有‘Eros’…最初的构架师…是我和小雅…我们被陆天穹骗了!这箱子…是小雅用命换来的线索…我找了五年…”她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真相如同重锤!苏黎和她的闺蜜小雅,竟然是“Eros”最初的研发者!她们的技术,被陆天穹窃取、扭曲,最终害死了小雅和程述的母亲!

    没有时间震惊了!通道暗红色的灯光闪烁得越来越急促,嗡鸣声变成了尖锐的蜂鸣!广播协议启动进入最后倒计时!

    “马克!带苏黎走!”林桃将手提箱紧紧抱在怀里,眼神决绝地看向那扇紧闭的总控室大门,又看向程述,“密码…”

    程述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NeuroLink的加密协议…陆天穹的习惯…母亲遗书里提到的“心缘”系统后门…无数数据流在脑中碰撞!

    “密码是…”程述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Eros_23_Chaos_Denied** (爱神_23_混沌_否决)。”

    讽刺!陆天穹用这个密码,宣告他对“混沌”的彻底否定!

    马克立刻在平板上输入。厚重的金属门发出沉重的机括转动声,缓缓开启!门后,是布满巨大屏幕和复杂仪器的总控室,中央控制台上,一个醒目的红色倒计时正在跳动:00:01:59!

    林桃和程述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同时冲了进去!身后,金属门缓缓关闭,将蜂鸣声和暗红的警报光隔绝在外。总控室内,只有仪器运行的嗡嗡声和那催命的倒计时读秒声。

    厚重的铅门在身后“轰隆”关闭,将外界混乱的蜂鸣与嘶吼彻底隔绝。总控室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巨大屏幕上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无声跳动:00:01:59 → 00:01:58…

    冰冷的白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照亮了无数闪烁指示灯的复杂控制台和嗡嗡作响的服务器矩阵。空气里弥漫着过载电子元件的焦糊味和神经阻断剂冰冷的甜腻气息。林桃抱着沉甸甸的银色手提箱,箱子边缘苏黎的血痕尚未干涸,冰冷的触感和刺目的暗红提醒着她这短暂同盟背后的沉重代价。

    程述半倚在一个主控台边,颈后焦黑的芯片接口仍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脉冲灼伤的神经。药物残留的冰冷粘稠感和芯片损毁后涌回的滚烫情感洪流在意识里激烈厮杀,世界在他眼前明灭不定。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眩晕,汗水沿着下颌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

    “广播上行接口!”林桃迅速辨认着控制台上密集的端口,“卫星链路!他要用这个把‘核心触发因子’像病毒一样发射出去!”她目光锁定在一个由三重物理锁保护的、闪烁着幽蓝信号的银白色接口舱上。

    “时间不多!”程述挣扎着站直,声音嘶哑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箱子里是什么?怎么阻止他!”

    林桃飞快打开手提箱。冷气白雾瞬间涌出——里面是固定在防震材料中的三件物品:

    1. 两支拇指粗的特制注射器:一支装着如午夜星云般深邃旋转的靛蓝色液体(Eros病毒母本),另一支则是如液态阳光般璀璨流动的金色液体(中和剂)。

    2. 一块棱镜般的黑色数据硬盘:表面蚀刻着复杂的神经树突状纹路。

    3. 一枚银灰色的λ型钥匙:造型诡异,末端是密密麻麻的微型探针。

    “苏黎说,母本病毒必须注入广播系统的上行链路核心处理单元,才能感染‘核心触发因子’,让它失效!”林桃拿起那支靛蓝注射器,指向接口舱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那凹槽的形状,赫然是倒置的λ!“用这个钥匙?激活注射端口?”

    “给我!”程述伸手接过λ钥匙。指尖触及冰冷的金属瞬间,一股微弱但熟悉的电流刺痛感传来。他瞳孔骤缩!这不是普通的物理钥匙!这感觉…和他颈后芯片被激活时的生物电刺激如出一辙!一种恐怖的猜想瞬间击中了他。

    他猛地将钥匙按在颈后的伤口上!

    嗡!

    一股更强烈的刺痛感沿着神经窜入大脑!破碎的意识碎片被强行拼接——

    ?? 五年前的实验室手术台上,陆天穹扭曲的笑脸:“师弟,你就是第一把‘钥匙’…”

    ?? 母亲临终前模糊的呓语:“…λ不是终点…23…才是钥匙…”

    ?? 苏黎塞给他箱子时眼中疯狂的绝望与…期待?

    “这钥匙…要用‘Eros’适配者的神经生物电签名激活!”程述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但眼神亮得吓人,死死盯住林桃,“需要…一个适配者的…接触!”他是最初的“Eros”试验品,他颈后的接口,就是适配者的烙印!

    倒计时:00:01:15!

    没有时间犹豫!林桃立刻将λ钥匙塞进程述手中,同时双手握紧那支靛蓝色的注射器,对准了接口舱旁边的λ凹槽!

    程述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他左手紧握钥匙,右手猛地抓向颈后焦黑流血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毫不停顿,将沾满鲜血的手指狠狠按在λ钥匙的探针上!

    嘶——!

    钥匙发出一阵微弱但清晰的生物电流嗡鸣,末端的微型探针瞬间亮起刺目的幽蓝色光芒!

    程述毫不犹豫,将闪烁着致命蓝芒的钥匙尖端,猛地捅进接口舱旁的λ凹槽!

    卡哒!

    严丝合缝!凹槽内部的精密结构发出一连串机械咬合的脆响!接口舱上方一个原本熄灭的圆形指示灯瞬间亮起——红色!警告灯!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生物特征验证通过:主体‘Eros-Prototype-01’(爱神原型体-01)。”

    紧接着:

    “检测到未知致命级神经病毒程序(Code: Chaos’s_Bite)。确认执行‘蚀骨’协议?”

    控制台上弹出一个血红色的虚拟确认框,旁边是倒计时:59秒!

    林桃和程述的心脏同时沉入冰窟!

    陷阱! 这根本不是单纯的注入端口!陆天穹早已预判!这个装置,需要“Eros适配者”的血脉激活,但同时也设置了一个最后的死亡问答——是否主动注入毁灭性的病毒?一旦确认“是”,病毒将在59秒内通过卫星链路倾泻全球!广播还没启动,病毒先爆发?不确认,广播启动!

    陆天穹将两个毁灭性的选择,塞在了倒计时的最后59秒!无论选哪一个,结局似乎都已注定!

    “怎么办?”林桃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握着注射器的手却稳如山岳。她看着程述,目光如炬。

    程述死死盯着屏幕上那59秒的鲜红倒计时,又低头看向那个被苏黎称为“救世之毒”的靛蓝注射器。苏黎背叛?还是陆天穹的谎言更深?冷汗浸透程述的额发,滴入伤口带来更锐利的刺痛。母亲最后的眼神…林桃在地铁幻想失控后的惊恐…桃心教信徒如行尸走肉般的集体同步心跳…苏黎交出箱子时那种近乎殉道的眼神…

    混乱!绝对的混乱!但在这毁灭性的混乱边缘,一道冰冷的光束刺破迷雾!

    “‘蚀骨协议’是谎言!”程述的声音斩钉截铁,“系统在恐惧!它惧怕被混沌感染!”他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59秒的倒计时框,手指在控制台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屏幕上瞬间刷过瀑布般的数据流!NeuroLink的底层指令集…卫星链路的冗余校验程序…甚至“爱神计划”最初那残缺的后门代码碎片在他脑中高速重组!“广播上行链路在注入前59秒需要不间断的双向校验信号维持开启!病毒爆发会瞬间摧毁它自身的连接基础!逻辑不自洽!这是个逻辑黑洞陷阱!陆天穹在拖延时间,他在等广播启动!”

    倒计时:00:00:45!

    必须立刻打破这个僵局!林桃看着程述疯狂敲击键盘,又看着那个血红的倒计时框,一个大胆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划破黑暗!

    “程述!接着这个!”她猛地将手中那支璀璨的金色中和剂注射器抛向程述!

    程述下意识接住!

    与此同时,林桃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爆发出一种混合了疯狂与绝对的理智光芒!她不再犹豫,双手紧握靛蓝色的病毒注射器,像是握着一柄圣剑,狠狠刺向那个已经被激活、闪烁着红色警告的λ凹槽中心!

    那里,并非注射器的预设接口!而是生物识别端口与病毒协议确认程序的核心物理交汇点!

    嗡——!!!!

    一阵刺耳的警报尖啸瞬间响彻总控室!伴随着剧烈的电弧从端□□发!林桃的手臂被强大的力量震得发麻,靛蓝色的病毒液体被巨大的压力强行挤入系统!

    “检测到恶意实体破坏!‘蚀骨’协议启动!病毒强制喷射!”

    冰冷的电子音宣布着毁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病毒即将沿着开启的链路倾泻而出的瞬间!

    程述动了!

    他将手中那支璀璨的金色中和剂注射器,如同投掷一支标枪,用尽全力,狠狠甩向控制室角落一台正在高速运转、闪烁着“核心数据备份”□□的量子加密服务器!

    嗤——!!

    精密注射器的硬质合金针头精准地刺穿了服务器的数据接缝!金黄色的液体在机箱内部迸射!瞬间!一团浓烈的、如同微型超新星爆发的金色光芒从服务器缝隙中激射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控制室!金光所过之处,所有运行的屏幕瞬间被染上一层流动的金色海洋——那不是光,是具象化的数据流在剧烈冲突!

    “混沌逻辑注入…执行!”程述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控制台上敲下了一行他根据苏黎硬盘残留信息反向推演出的终极指令——一个强行调用“Eros”早期情感备份,覆盖现有广播协议的非法指令!

    override system.core_trigger -source=erose_backup.emotion.raw_channel_23

    轰!!!

    整个总控室如同被巨锤击中!所有的灯光疯狂闪烁!巨大的主屏幕上,猩红的全球广播倒计时数字骤然扭曲、跳跃!代表即将喷射的“蚀骨病毒”的靛蓝色数据流,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巨兽拦截,与量子服务器中爆炸般逸散的金色中和剂洪流轰然对撞!

    靛蓝与金黄!

    毁灭与救赎!

    秩序与混沌!

    两股代表着截然相反力量的数据洪流在主控屏幕上,在上行链路的通道中,在构成整个“绝对秩序”网络的每一个字节里,进行着惨烈到极致、壮观到窒息的能量湮灭与规则重构!

    整个地底实验室都在颤抖!金属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程述和林桃被巨大的能量风暴压得几乎抬不起头,只能死死抓住身边冰冷的金属结构!

    “警告!核心逻辑冲突!广播协议…无法…解析…”

    冰冷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喘息。

    屏幕上,代表靛蓝病毒的侵蚀线在金色洪流的冲击下节节败退!全球广播的图标如同信号不稳的电视画面,疯狂抖动、扭曲、黯淡!

    成功了?!林桃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在金光即将彻底吞噬靛蓝,广播图标熄灭前的最后一瞬!

    砰!砰!砰!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从总控室厚重的铅门外传来!有人在用重武器撞击!防爆门在剧烈的撞击下出现蛛网般的凹陷!

    同时!一个穿着挺括白色西装的优雅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总控室二层环形的观察走廊边缘。陆天穹!他脸上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又冰冷的笑意,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正处在风暴中心的林桃和程述。嘴角勾起一丝完美无瑕的弧度。

    “不得不承认,师弟,还有林设计师…你们给了我太多惊喜。” 他的声音透过扩音系统传来,带着一种虚伪的赞叹,“‘Eros’最完美的作品挣脱了枷锁,你们竟然真的找到了‘小雅’藏的底牌,甚至还差点用这‘金色的毒药’…毁了我的艺术品?”

    他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

    “但游戏,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

    总控室所有的屏幕瞬间一黑!随即,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结构更加精密复杂的血红色网络结构图铺满了整个空间!这是比之前的“绝对秩序”层次更深、束缚力更强的网络!“绝对秩序:无限(Absolute Order: Infinity)”,版本号赫然在目!

    而被金光湮灭的靛蓝病毒流和残存的广播图标,瞬间被这张新生的、无懈可击的血红网络图覆盖、溶解、吸收!仿佛从未存在过!一个新的倒计时启动:00:10:00!

    “这才是真正的最终乐章。” 陆天穹俯瞰众生,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宣告,“让人类这卑微的心跳,彻底融入永恒的秩序之美。” 他轻轻摇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控制室里,如同丧钟敲响。

    程述单膝跪地,剧烈喘息,颈后的剧痛如同岩浆在灼烧神经。林桃抱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手提箱,感受着指尖因用力过度而产生的微麻。抬头望向那个站在高处、如同神祇般宣判的男人。希望的曙光刚刚亮起就被无情掐灭,化为最深的绝望。

    陆天穹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两人濒临崩溃的姿态,轻轻打了个响指。

    总控室的灯光彻底熄灭。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剩下二层环形观察走廊边缘亮起的一圈幽蓝色冷光,勾勒出陆天穹那优雅如同雕像般的剪影。他如同站在地狱之门的顶端,俯视着深渊中挣扎的猎物。

    “游戏升级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疯狂,“现在,是杀戮时间。”

    黑暗中,至少三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仪、手持脉冲步枪的精英杀手,如同猎豹般从不同的角落无声无息地现身,冰冷的枪口锁定了林桃和程述!

    倒计时:00:09:45。

    死亡的寒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冰冷的枪口锁定带来的刺痛感,隔着空气扎在皮肤上。

    脉冲步枪幽蓝色的充能光芒,在死寂的黑暗中如同毒蛇的瞳孔,一明一暗地闪烁,锁死林桃和程述的位置。浓稠的黑暗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在他们的视网膜上,每一次喘息都清晰地传递着杀意。顶端的蓝光中,陆天穹端坐王座般的身影,如同一轮冰冷的残月,悬挂在毁灭的夜空。

    没有警告。

    “噗噗噗——!”

    轻微的、仿佛气流压缩的射击声几乎同时响起!三束幽蓝色的麻痹脉冲呈品字形撕裂黑暗,直射向程述和林桃!

    在枪口亮起微弱蓝光的刹那,程述就动了!

    不是扑向掩体!他像一枚被引爆的炸弹,身体爆发出被极限痛苦和求生欲催逼出的反关节力量,猛地将还在剧烈惊惧的林桃向旁边的一排巨大服务器机柜后狠狠推去!同时自己借着反作用力,近乎贴地翻滚着扑向另一个方向的控制台底座!

    嗤!嗤!

    两道蓝光紧贴着他的背脊和肩膀擦过,带起的灼热气流让他颈后伤口的剧痛瞬间加倍,冷汗瞬间浸透衣衫!第三道蓝光擦着林桃翻滚时的脚踝射过,击中金属地板,溅起一团电火花,照亮了她惊骇欲绝的脸!

    “程述!”她尖叫,声音在巨大的空间中显得异常脆弱。

    “保持移动!”程述嘶哑的吼声从控制台底座后传来,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他们…在驱赶!”

    话音刚落!

    噗噗噗!

    又是几道蓝光精准地射击在服务器机柜和林桃掩体的边缘!金属被击中的闷响如同死神的鼓点!子弹打在掩体上的声音如同冰雹敲击铁皮屋顶!杀手们没有急于靠近,而是利用射程优势,不断用精准的点射压制!这些脉冲弹虽然不致命,但只需命中一枪,就足以让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陷入麻痹昏迷,沦为待宰羔羊!

    冰冷的绝望如同湿透的毯子,紧紧裹住林桃的心脏。服务器机柜被沉重的脉冲弹打得轻微摇晃,迸溅的火花偶尔能照亮眼前一片狼藉的地板——散落的缆线,扭曲的机箱碎片,还有…程述推她时掉落的那个冰冷的银色手提箱。

    箱子空了。病毒和中和剂都已被使用,但…似乎失败了?陆天穹进化了的“无限”系统如此强大…倒计时依旧在无声跳动!还有不到九分钟!林桃感到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在这个冰冷的地底巢穴,死在陆天穹的优雅俯视之下,死在全球广播启动前… 程述的嘶吼…那个阿斯伯格青年马克最后递给她的EMP…

    她猛地一震!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黑暗!那个EMP发生器!马克扔给程述破坏芯片的便携式EMP!在实验室混乱中,程述按了一次就脱手了!之后…之后搏斗…混乱…

    她的手猛地摸向自己战术服大腿外侧的口袋!一个冰冷、沉重的、四四方方的金属小盒触感传来!她竟然没丢!在架着程述撤离的混乱中,她本能地将这最后一件武器塞进了口袋!

    希望的火苗猛地窜起!但这火苗瞬间被刺骨的寒冷压灭——脉冲弹还在无情地射击!杀手在黑暗中断绝他们移动的可能!怎么靠近程述?怎么把EMP给他?或者…她自己用?程述说过,这EMP的能量级很高,足以瞬间瘫痪半径十米内所有未特殊屏蔽的精密电子设备!但现在它在自己手里,离那些高强度的军用脉冲步枪…距离足够远吗?EMP爆发也需要时间充能,充能时那该死的强光足以让她暴露成一具活靶子!

    杀手的射击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调整位置,或者在等待命令。陆天穹端坐在高处的幽蓝光芒中,轻晃着酒杯,优雅地欣赏着下方的猫鼠游戏。死亡的压力在短暂的停歇中并未消失,反而像拉到极致的弓弦,随时可能绷断!

    林桃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在黑暗中用力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恐惧像冰水淹没头顶,窒息感逼得她喘不过气。她从未感到如此无助,即使是“心遇”APP面临崩溃边缘,即使是双盲实验中面对冰冷公式的绝望,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被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地笼罩。冰冷的服务器外壳紧贴着她的脊背,每一次脉冲弹击中的震动都如同敲打着她的骨骼。视线因紧张和黑暗而模糊不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微弱的、沙哑的声音,穿过脉冲弹射击后的短暂空档,如同电流般微弱却清晰地钻进她的耳中。

    “林桃…右…右边…”

    是程述!他在控制台底座的方向!

    “你的九点钟方向…有根…废弃光纤导管…直径…十厘米…”

    林桃的心脏骤然一停!九点钟方向?在绝对的黑暗里,方向感早已失灵!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凭着身体对服务器机柜棱角的触感,以及刚才被蓝光照亮瞬间对环境的模糊记忆,疯狂地计算着方向!她猛地扭头,睁大眼睛,努力在粘稠的黑暗中搜寻。一点极其黯淡、似乎反射着远处幽蓝光芒的圆形轮廓…在那里!

    “看到…”她刚发出气声。

    “听我说!”程述的声音压抑急促,带着一种在剧痛和窒息感中挣扎的绝对冷静,“EMP…在我扑出去前…我设了…延时触发…还有…七秒充能…现在…听我倒数…用你最快的速度…把它…滚进管子里!”

    什么?!延时触发?!七秒?!林桃瞬间明白了程述的绝命计划!

    “六…”程述的低沉倒数如同死神开始迈步!

    没有时间思考!林桃如同被高压电击,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敏捷!她左手紧握EMP发生器,右手在地上一撑,身体几乎贴着冰冷的地面向外侧滑出!同时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模糊的光纤导管口的方向,将EMP狠狠掷了出去!目标不是程述!而是那根管道!

    “五!”程述的声音紧追而至!

    EMP发生器划过黑暗的空气,发出轻微的破空声!

    “噗!”

    它在空中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脉冲光束击中!机身瞬间变形!杀手发现了!

    “四!”程述的倒数如同丧钟!

    变形的EMP砸在离导管口还有半米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三!”

    没进管子!

    绝望!冰冷的绝望瞬间扼住林桃的咽喉!

    就在此刻!

    一个瘦小的身影猛地从旁边一堆倒塌的仪器废墟中扑了出来!动作快如鬼魅!

    是那个社交恐惧的女孩!那个有着严重焦虑症、平时几乎不敢与人对视的女孩!她脸上不知何时抹满了油污,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她扑向那个掉落在导管口旁边的变形EMP!

    噗噗!

    连续两道蓝光狠狠射在她刚才藏身的位置!碎石和火花爆溅!

    女孩的指尖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那冰冷的EMP盒子!

    “二!”程述嘶哑的吼声在黑暗中炸响!

    女孩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枪口可能再次亮起的方向!她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双手抓住变形的EMP发生器,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和力量,身体猛地拧转半圈,手臂由下至上划出一个标准的投弹圆弧——狠狠地将EMP塞进了那根直径只有十厘米的废弃光纤导管深处!

    “一!!!” 程述吼出最后一个数字,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所有人!闭眼!!!”

    轰——!!!!!!!

    世界在死寂中停滞了一刹那。

    紧接着,一股无形却狂暴到极点的能量冲击波,从幽深的导管内部猛然爆发出来!那不是光!是纯粹的、湮灭性的电磁脉冲!如同在总控室内引爆了一颗无声的太阳耀斑!

    刹那间!

    以那根导管出口为中心,一圈刺眼欲盲的纯白电磁光圈瞬间横扫整个空间!

    光圈所过之处,如同神罚降世!

    所有的灯光彻底熄灭!然后又被强制重启的幽蓝应急灯光替代!

    所有巨大的显示屏幕在瞬间亮起刺目白斑——随即屏幕破裂、内部元件爆开、火花如同烟花般四处喷射!碎片如同暴雨倾泻!

    空气中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在发出濒死的尖锐悲鸣:服务器风扇的哀嚎戛然而止,散热孔喷涌出浓烟和焦糊味,密集的爆裂声如同炒豆般在黑暗中炸响!

    三名杀手的夜视仪瞬间爆出刺眼的电火花!他们发出痛苦的闷哼!手中的脉冲步枪如同被烧红的烙铁,部分电路直接烧融短路,枪身烫得滋滋作响,纷纷脱手掉落!

    林桃、程述、还有那个女孩,在光圈爆发的瞬间死死闭上了眼睛!但即使隔着厚重的眼皮,也能感到那仿佛要融化神经的恐怖能量风暴从上方扫过!身体被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掩体上!耳膜嗡嗡作响,几乎要失去听力!

    混乱!绝对的混乱!

    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烟弥漫开来!应急灯光闪烁着如同鬼魅!燃烧的屏幕碎片、炸飞的电子元件如同下起一场熔化的金属雨!控制室里瞬间变成了燃烧的、布满致命碎片的地狱!视野被浓烟和不断闪烁的光源切割得支离破碎!

    程述抓住这绝无仅有的混乱!剧痛撕裂神经,但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眼中爆发出慑人的凶光!他从控制台底座后猛地翻滚出来!脚下踉跄,左腿的旧伤在刚才的爆炸冲击中如同断裂般剧痛!但他不管不顾!目标——二层环形走廊通向总控室内部的紧急疏散通道入口!

    他的行动立刻吸引了残存的火力!

    嗖嗖!

    几道灼热的脉冲光束擦着他的身体掠过!杀手也极其顽强!在被EMP重创、设备损毁大半的情况下,至少两人凭借着强大的单兵素质,强忍着眼睛的灼痛,依靠昏暗闪烁的光源和战斗本能,迅速拔出了□□和手枪!闪着寒光的利刃和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程述移动的轨迹!死亡的寒光近在咫尺!

    但程述没有停!他甚至没有回头!他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在冲向那条逃生通道上!肾上腺素飙升至顶峰,压倒了所有的痛楚!就在他距离通道口不到五米,背后枪手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一个身影如同炮弹般从侧面一堆倒塌的电缆卷中撞了出来!

    是马克!那个眼镜碎了一半的阿斯伯格青年!他不知何时爬到了这个位置!手中紧握着一根足有手臂粗、顶端被削得异常尖锐的断裂合金液压杆!眼镜后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闪烁着近乎冷酷的算计光芒,如同最精密的瞄准镜!

    “走!”马克的咆哮在混乱中异常清晰!

    他手中的合金杆,如同古罗马战士的标枪,带着他与生俱来的精准和对机械力学的本能把握,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破空厉啸!目标不是杀手!而是二楼环形走廊外侧连接着一排粗大液压支撑臂的关键节点!

    噗嗤!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尖锐的合金杆如同热刀切黄油般,狠狠刺穿了一根连接液压臂的精密承压管道!

    刺——!

    滚烫的高压液压油混合着刺鼻的防冻液,如同爆裂的水龙头般疯狂喷射而出!滚烫灼热的流体瞬间浇了措手不及的杀手满身满头!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高温和滑腻的油液让靠近攻击点的杀手瞬间失去平衡,武器脱手,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喷射的液压油在灯光下如同致命的金蛇狂舞,暂时阻隔了攻击路线!

    程述借着这用同伴几乎自毁式的攻击换来的致命空档,猛地冲入紧急疏散通道!厚重的防火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通道内部应急灯惨绿的光线映亮了他染满血污和油渍、剧烈喘息的侧脸,也映亮了通道墙壁上用血色箭头标注的“紧急出口”标志。

    短暂的寂静笼罩了燃烧混乱的主控室战场。浓烟滚滚,碎片遍地,焦糊味刺鼻。燃烧的屏幕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杀手痛苦翻滚,马克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林桃靠着机柜剧烈喘息,嘴角有血迹,握着最后一块尖锐金属碎片。那个勇敢的女孩躲在机柜后,紧紧抱着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高处的幽蓝色冷光下,陆天穹依旧端坐如神祇,只是他手中的酒杯已经空了。冰块彻底融化,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无声滑落。他看着下方这片由他亲手导演、被他人奋力撕扯开的血腥舞台,眼神冰冷。完美的白色西装纤尘不染,与下方的炼狱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他放下空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

    “很好。”

    他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平静得听不出喜怒,却蕴含着令人骨髓冻结的寒意。

    **“那么,就让我亲自领教一下…”

    他的手,缓缓伸向腰后。

    “…这23%混沌的反抗之力。”

    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造型极简、线条流畅无比、散发着幽幽蓝色生物冷光的合金长刃出现在陆天穹手中。刀锋薄如蝉翼,光线在上面流动如同活物。

    他身影一闪。下一秒,直接从环形走廊边缘,如同鹰隼般,优雅无声地落在了燃烧狼藉的总控室地面。白色皮鞋踩过碎裂的屏幕玻璃和焦黑的元件残骸,精准地避开一滩滩冒着热气的液压油。如同君王踏入自己的后花园。

    刀刃抬起,蓝光映亮了他冰冷的眼睛,直指藏匿在服务器机柜后的林桃。

    “先从你开始。林设计师,你的‘心遇’,扰乱了我的秩序。”

    倒计时:00:04:30。

    最终章的幕布,以最残酷的方式拉开。

    冰冷滑腻的液压油气息混合着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充斥在应急疏散通道狭小压抑的空间里。头顶惨绿色的灯光如同垂死者的眼眸,在满是铁锈和冷凝水的金属管壁上投下晃动扭曲的光影。程述背靠着冰冷的防火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颈后撕裂般的剧痛和左腿传来的、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的钻心锐痛。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不断滚落,在地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通道内的扬声器里,传来隐约的搏斗、撞击、武器交击的闷响!每一次都如同重锤砸在程述紧绷的心脏上!林桃!马克!那个女孩!他们在浴血奋战!外面只有一个恶魔,却比之前的任何敌人都要致命百倍!陆天穹!他没有芯片控制,没有药物弱点,他本身就是秩序与死亡的最高化身!

    自责如同毒蛇般啃噬内心。是他推开了林桃,自己却躲进了这条所谓的“生路”?让同伴去面对那个怪物?!那个有着社交恐惧症的女孩扑向EMP时决绝的眼神烙印在他脑海…马克用液压杆刺穿管道后倒下的身影…林桃最后的嘶吼…

    “程述…你必须走!公式…苏黎给的公式…只有你能懂!去启动最后的…‘混沌锚点’!” 林桃在混乱中声嘶力竭的呐喊穿透防火门,每一个字都带着鲜血的重量。

    混沌锚点…

    程述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在惨绿灯光下剧烈震颤。剧痛撕裂的意识碎片被强行收束!笔记本!苏黎硬盘里的资料!母亲临终前的呓语!

    “…DA_peak = k * α / (1 + δ??) + 0.23γ”

    这个公式!它不仅仅是描述混沌值的理论公式!在苏黎硬盘的底层隐藏分区里,标记为“潘多拉魔盒”的文件中,这个名字出现过!

    “Project:Chaos_Anchor(混沌锚点)”

    描述:利用特定频率的情感混沌能量(γ因子)作为初始奇点,反向感染并解构任何试图束缚其的秩序网络(绝对秩序:无限),需通过全球神经系统核心进行广播(该节点物理坐标:北纬XX°XX',东经XXX°XX' - NeuroLink全球数据中心根服务器阵列机房)…

    根服务器阵列机房!神经系统的核心!它就是混沌锚点的物理坐标!γ因子…23%混沌值的核心表征!就是母亲信中反复强调的那个“心动的模样”,就是他在双盲测试中面对神经论文时爆发的、无法被算法归类的生理反应!也就是…他刚经历的,挣脱束缚后那汹涌澎湃、混乱而真实的情感洪流!

    它需要一个强源点!一个被撕裂所有情感枷锁、处于极高“混沌”状态的生命意识作为核心激发器!

    倒计时:00:03:00!

    防火门外,传来一声沉重的撞击和压抑的痛哼!像是身体砸在金属上的声音!是林桃?!

    程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最后的理智堤坝瞬间崩塌!

    他不能留在这里!

    不是为了生!是为了最终的决战!为了那渺茫的、需要他去点燃的混沌之火!

    他没有去找通道尽头的出口!更没有理会腿上撕裂般的剧痛!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通道墙壁上那层层叠叠、布满灰尘和冷凝水的粗壮线缆!它们像巨大的静脉,从主控室方向汇聚而来,又深深扎入墙壁深处!

    他扑了过去!指甲狠狠抠进墙壁上那些已经老化、布满裂纹的黑色绝缘胶皮!用尽全身力气撕扯!不顾手指被锐利的绝缘层边缘划破流血!这些线缆通往哪里?备用冷却系统?不重要!他要找到其中那些最粗的、传输着核心数据流的神经束!

    撕拉!

    一大片绝缘胶皮被他狠狠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独立线缆!红的、黄的、绿的、蓝的…如同剥开的神经!

    倒计时:00:02:15!

    程述的眼神如同最精确的扫描仪。目标锁定——一组被特殊金属编织网屏蔽的、闪烁着极微弱脉冲蓝光的四对双绞线!那是NeuroLink采用的、最高级别量子加密数据传输神经通道!绝对秩序:无限的核心信息流!

    工具!需要工具!程述的目光扫过地面,一根被震落的、手腕粗的断裂不锈钢支撑杆映入眼帘!他抓起冰冷的钢棍!

    就在这时!

    防火门再次发出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哼传来!似乎是…马克的声音?!

    恐惧!愤怒!痛苦!绝望!被压迫到极限后反弹出来的如同熔岩般炽热的疯狂!所有的情绪如同被引爆的火山,在程述的身体里、意识里、血脉里轰然炸开!彻底冲垮了药物残留的最后一丝冰冷堤坝!脖颈处烧毁的芯片接口传来前所未有的剧痛,仿佛有滚烫的岩浆正在从那个伤口喷涌而出!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的灵魂!

    “呃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咆哮!血丝瞬间布满眼球!额头、脖颈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他双手握紧冰冷的钢棍,用尽所有的意志和力量,如同被恶魔附身的狂战士,朝着那组闪烁着致命蓝光的神经束,狠狠砸了下去!

    轰——!!!

    刺目的蓝色电弧如同爆开的雷霆,从钢棍与神经束接触点疯狂炸裂!瞬间吞没了程述的身影!电流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双臂,撕裂他的神经!他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抛飞,身体重重砸在通道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

    滋滋滋——!!!

    电流的爆响声疯狂持续!那组被蛮力破坏的量子神经束如同痛苦的巨蟒,在通道墙壁上疯狂扭动、抽搐、爆裂出更多更狂暴的蓝色电弧!通道内所有的灯光如同癫痫般狂闪!更多的线缆不堪电流过载,如同鞭炮般噼啪炸响!浓烟滚滚升起!

    通道墙壁内部,更深层的地方,某种巨大的、规律运行的能量流似乎被这暴力注入的、混合着极端情感波动的破坏性脉冲干扰了,发出了沉闷而令人不安的异响!

    陆天穹刚刚避过马克拼死的一记偷袭,反手捏碎了这个阿斯伯格青年持着利器的腕骨。白色的皮鞋正踩在林桃的肩膀上,那流淌着蓝色冷芒的长刃优雅地悬停在那个勇敢女孩颤抖的后颈上方,只需轻轻落下。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

    突然!

    他手腕上一个极简的白色腕表式控制器发出刺耳的报警红光!同时,上方环形观察走廊的控制室内,代表根服务器阵列运行的巨大监控屏幕组瞬间爆出一片不祥的血红色!上面跳动的核心数据流如同失控的瀑布疯狂刷屏,大量乱码涌现!一个巨大的错误提示框占据了主屏幕:

    【核心神经束链路:通道7B(区域:Delta)物理中断!数据流遭遇未知高熵值混沌脉冲干扰!系统完整性:92% → 71% → 59%…崩溃临界点风险!】

    陆天穹脸上那掌控一切的冰冷优雅瞬间凝固!一丝极其罕见的、如同最细微瓷器的裂痕般的愕然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随即被滔天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震怒取代!

    “程——述!!!” 他第一次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咆哮!优雅的面具彻底撕碎!那声音里充满了被蝼蚁撼动神坛的难以置信与绝对的疯狂杀意!悬停在女孩颈后的蓝色长刃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寒光!他要将这该死的、顽劣的混沌彻底抹除!就从眼前开始!

    而就在下方混乱的战场角落,倒伏在焦黑碎片中的林桃,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她的视线模糊,视野的边缘却似乎瞥见了一点异样。在那具穿着不合脚大码制服的、不知名的反抗军男人(那个手臂有疤痕的“边缘型”人格男人)被电磁风暴撕裂、几乎烧焦的尸体旁边…他那因为剧烈动作而完全褪到脚踝处的裤腿之下…露出的脚踝上…

    穿着一只深灰色…和一只藏蓝色…的袜子…它们已经被鲜血浸透大半…在燃烧屏幕的余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统一的暗红色泽…

    刺耳尖锐的电磁爆裂声如同成千上万只濒死的鬼魂在哀嚎,在狭窄的紧急疏散通道内疯狂回荡。浓密的焦糊烟雾混合着神经束过载熔毁时散发的、带着铁腥味和臭氧气的浓烈怪味,几乎令人窒息。

    程述的身体如同被狂风撕裂的破布娃娃,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上。强大的冲击力几乎震碎了他的内脏,又沿着脊椎一路冲击到后脑,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然后他顺着布满冷凝水珠的、滑腻的金属墙壁软软滑下,最终“砰”地一声摔落在布满灰尘和尖锐碎片的通道地面上。剧痛!无处不在的剧痛!电流贯穿双臂带来的撕裂感尚未消退,后背撞击的钝痛和骨头仿佛散架的酸痛交织在一起,而最致命的,是左腿上那如同被无数根烧红钢针反复穿刺、又狠狠钉入骨髓般的痛楚!那根钢棍!他最后的反击武器,如同活物般滚落在身边不远处,顶端还残留着烧熔神经束时粘附的、散发着青烟的黑色胶质和细碎铜线。

    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溢出,沿着下巴滴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暗红小花。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伴随着胸膛撕裂般的抽痛,发出“嗬…嗬…”的漏风声。他的视野里遍布着闪烁的金星和黑暗的斑块,听觉中充满了尖锐的耳鸣和通道墙壁深处传来那如同垂死巨兽痉挛般的、沉闷而恐怖的“咚!咚!咚!”的异响——那是核心服务器阵列在遭遇混沌数据冲击后,能量回路强行重启、又因物理链路被暴力破坏而产生的致命过载和冲突所发出的悲鸣!

    倒计时:00:01:59。

    通道墙壁上,那根被他用钢棍砸得凹进去一大块、绝缘层被彻底摧毁、露出焦黑扭曲内部线芯的神经束还在疯狂地喷射着最后的蓝色电弧,像一头被开了膛的金属巨蛇在做垂死的抽搐。

    结束了?

    所有的心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牺牲…就为了这一场惨烈却无谓的自我毁灭?

    林桃…马克…那个勇敢的女孩…苏黎…母亲…

    程述无力地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沾满血污灰尘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冰冷的绝望混合着身体的剧痛,如同厚重的冰棺要将他彻底封存。

    放弃吧…人类的心跳…本就该归于永恒的秩序…冰冷的…精确的…不再有痛苦的…

    就在意识如同沉入冰冷海底般迅速黯淡之际!

    指尖!

    他垂落在冰冷地板上的右手指尖!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绝对清晰的冰凉湿滑触感!

    那感觉…如同带着静电的软体生物轻轻滑过!

    猛地睁开眼!

    程述用尽几乎断裂的颈椎所能提供的最后一丝力量,艰难地转动脖颈,顺着自己手臂的方向看去!

    视线被冷汗和血污模糊,但他看到了!

    在他被血染红、无力摊开的手掌边缘!就在那根还在嗞嗞作响、随时可能爆开的断裂神经束下方!一滩浑浊的液压油混合着冷凝水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一只深灰色和一只藏蓝色、材质款式完全不同、但同样被暗红色血液浸透大半的…袜子!

    错色的袜子!如同两颗沉寂的宝石,安静地躺在污秽的地狱边缘!一只颜色略深(深灰),一只颜色略浅(藏蓝),被血液浸透的地方呈现出惊人相似的暗红,却又在灯光下微妙地透出原本的色差基底!混乱中的统一!秩序下的异数!23%混沌的具象烙印!

    这绝非偶然!那个手臂有疤痕的“边缘型”男人!他倒下时露出的脚踝!他的袜子…也穿错了颜色?!

    如同雷击!

    程述近乎窒息的脑海里猛地劈开一道贯穿灵魂的闪电!

    母亲临终前紧握他手时那复杂的眼神…

    笔记本上铅笔记录的冰冷字迹:【Allow 23% Chaos】…

    苏黎火海中传回的血色公式:DA_peak = k * α / (1 + δ??) + 0.23γ…

    陆天穹那完美而致命的白色西装与下方炼狱形成的残忍对比…

    还有!最关键的是!他在被推出控制室前,林桃似乎最后嘶吼了一句什么?

    “…错色袜…是…火种…最后的…”

    混沌锚点!

    γ因子!23%混沌的核心表征!

    它需要强源点!一个被撕裂所有情感枷锁、处于极高混沌状态的生命意识作为激发器!

    但一个,就够了吗?

    不!公式描述:特定频率的情感混沌能量(γ因子)!它需要共鸣!需要共振!需要无数同样挣脱束缚的、混乱而真实的心跳!像一个引力奇点,牵引着网络中的所有隐藏坐标!

    而脚上穿着错色袜的人…他们本身,就是那些在绝对秩序之下依旧保留了一线“混沌”本能火花的坐标点!他们散落在庞大的网络(社会)中,如同黑暗森林中的灯塔!

    那个穿错袜子的男人倒下了…

    程述颈后的芯片被毁…

    林桃的“心遇”桃心被解构…

    “桃心教”用户的集体失控…

    所有被秩序伤害过、压制过、扭曲过但内心依旧蕴藏着对真实“心动”渴望的灵魂…他们都是这混乱网络中的一颗颗γ因子!都自带23%的混沌坐标!

    程述的身体猛地一颤!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巨大真相击穿灵魂的震撼与狂喜!他颈后焦黑的伤口仿佛被滚烫的熔岩再次灌注,剧痛钻心蚀骨,但那不再是被毁灭的痛,而是新生的灼热!

    他猛地伸出血肉模糊的手,颤抖着,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决绝,抓向那两只躺在血污和油渍中的、承载着无数牺牲与希望的错色袜子!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湿润、混合着血液的棉织物触感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冲击波,并非来自物理世界的破坏,而是直接在他被剧痛撕裂、被悔恨煎熬、被希望点燃的混乱意识深处猛地炸开!

    眼前仿佛升起一颗无边无际的、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混沌星云!在星云的核心,一道被错色袜血液浸染的“23%”核心坐标光柱璀璨爆发!

    同时!无数闪烁着同样混乱却真实光点的“γ坐标”,从这星云的四面八方、如同宇宙初生般疯狂亮起!它们有的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马克在痛苦中坚持的意识),有的明亮如同初升朝阳(林桃面对陆天穹不屈的眼神),有的遥远模糊却充满韧性(数亿计被算法模型推演出的全球潜在“情感抵抗者”的意识节点轮廓)…

    这些光点并非孤立存在!一道无形的、由“真实心跳”情感共鸣构成的引力波,以程述手中浸血的袜子上爆发的那点“23%”为核心,如同涟漪般瞬间震荡开去!悄无声息地渗透过无数屏障!无视物理距离!精准地锚定并激活着这星云里每一个被点亮的γ坐标!

    倒计时:00:00:59!

    在总控室内。

    陆天穹的长刃悬停片刻,正要带着绝杀的意志落下!

    突然!

    他脚下踩着的林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冲击!身体猛地一弓!口中鲜血喷出!

    但她的眼神却在濒死边缘爆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异光芒!那不再是单纯的反抗!而是一种链接到某个浩瀚存在的震撼与…顿悟!

    几乎是同时!

    倒在血泊中的马克!身体剧烈抽搐!

    被恐惧笼罩的女孩!发出了一声如同破茧般的呐喊!

    陆天穹瞳孔骤缩!他那足以湮灭一切情感波动的强大精神场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如同被亿万根针刺穿透的、极细微的震颤和紊乱!

    不可能!

    他猛然抬头!目光穿透浓烟和混乱,死死盯住程述逃离的通道方向!那扇厚重的防火门!一丝极微弱、但在他的感知中如同太阳般灼热的、“污染”级混乱情感脉冲,正穿透门扉,扩散开来!

    “程——!!!”陆天穹第一次彻底失态!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完美的心脏!那不再是棋子的反抗,而是对规则本身的亵渎!他必须立刻!亲自!彻底抹除这扩散的“混沌瘟疫”的源头!

    然而!

    就在陆天穹因为那一瞬间的慌乱与失察,手中刀刃落下的速度慢了万分之一秒的刹那!

    林桃!她的指尖狠狠刺入身下焦黑的碎玻璃中!剧痛让她在极致的混沌感与链接感中找到了仅存的一线本能!

    “就——是——现——在——!”

    她的嘶吼混合着血沫!

    同时!她那只没被压制住的手,猛地插向口袋!掏出了那个在混乱中被所有人遗忘的、小巧的、被她一直贴身藏着的——薄荷嗅盐瓶!

    在陆天穹惊怒交加的目光聚焦到这个小瓶子的瞬间!

    林桃用尽最后力气将它高高举起!盖子被她用牙齿狠狠咬开!

    然后!她用拇指,死死按住瓶口!朝着陆天穹那双冰冷如同无机质结晶的眼睛!用力一捏瓶身!

    嗤——!

    一股浓烈的、带着极致清凉与刺激性的冰凉薄荷雾气!如同一道微型的、无形的精神利箭!精准地、狠狠地!劈开了陆天穹那双掌控一切、蔑视众生的眼睛与程述所在通道入口方向的空间!也劈开了那束缚着无数真实心跳的“绝对秩序:无限”的网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炫目的光影效果。

    只有一股看不见的、源自最深沉的混沌海洋的风暴!顺着林桃这绝境中喷出的薄荷气息所指引的、如同被血与泪标记过的路径!顺着那一枚枚被点燃的、错色袜子标记的γ坐标!汇聚!冲击!凿穿了陆天穹精心铸造的、完美无瑕的“绝对秩序”壁垒!

    陆天穹的瞳孔骤然扩张到极限!

    他手腕上的白色控制器屏幕瞬间爆出亿万道密集的猩红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

    紧接着!

    主控室内残存的巨大屏幕上!

    那个在疯狂倒计时最后几秒、即将强制覆盖全球系统的“绝对秩序:无限”的猩红网络结构图…

    如同被投入了巨大石块的平静湖面…

    先是微微地…荡漾了一下…

    随即!无数细密的、如同晶体结构崩裂的清脆声响由内而外爆发出来!

    下一秒!那张无懈可击的网络图表面…

    遍布纵横交错、急速蔓延的漆黑裂纹!

    然后!

    在陆天穹那难以置信、凝固着崩塌与疯狂的嘶吼声中:

    “Nooooooo——!!”

    整张代表着他终极秩序的猩红网络…

    如同最脆弱的玻璃艺术品被亿万根无形的混沌之针穿刺而过…

    无声地…

    炸裂成了亿万片…

    散发着死寂灰败气息的…

    绝望残骸!

    倒计时:00:00:00。

    猩红的“00:00:00”数字,没有变成广播启动的宣告,而是凝固在那遍布屏幕的、如同坟墓中枯骨的裂痕之上。

    广播的标识,熄灭了。

    永恒的寂静降临了。

    但这寂静并非秩序的死寂。

    而是无数颗真实心跳在摆脱枷锁后,破土而出、重获自由的第一道呼吸。

    混乱,而真实。

    有痛楚。有伤痕。

    但其中孕育着的,

    是人类灵魂深处…

    永不屈服的…

    最终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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