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爷您先冷静一点。”厉宁安慰道,“小姐的病情远比我们预想得严重,但我们一定会治好两位小姐的。”
骆老爷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沟壑纵横的脸上涕泪交加,他沉思片刻,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道:“还请麻烦仙师了。”
一直在骆宅周围探查的羿白也回来了,他的面色极为难看,附在骆老爷耳边低语几句,骆老爷混浊的眼珠染上一层疑惑,但还是点头招来下人:“去,带着锄和锸跟着仙师。”
羿白走到后院,闭眼感受了一番气息后,目光锁定在某处,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将这里挖开。”
下人照做。不多时,平坦的小院地上就堆满了土堆。土坑越挖越深,正当骆老爷有些怀疑时,“铛”的一声巨响,这响声仿佛敲在每个人心上,令人从心里发出灵魂的颤栗。
“挖到了!”下人们回过神来,惊喜道。
黄色的土坑底部露出暗红色的一角,四四方方的,骆老爷颔首,示意他们继续挖。
很快,通体暗红色的棺木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骆老爷脸色煞白,他嘴唇蠕动着,颤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这是何人所为?”
羿白和厉宁在看到这具棺木时神色也惊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厉宁遣散了一众下人,让骆老爷先回屋休息,随后朝羿白问道:“师尊,这恐怕……”
“不错,这便是魔族的噬魂棺。凡人一旦靠近,便会被设棺者吸取灵气和生命。一直到被完全吞噬。”羿白眉心紧皱,沉声说道。
厉宁也是一副苦恼的模样:“该如何解除呢?”
“破棺灭魔。”
羿白将骆夫人和骆老爷唤醒,叫到中堂,拿出厉宁提前写好的符箓交给二位:“我提前在院中画好阵法,今日子夜时二位将其点血眼,引魔灵前来破局。这是护身符。还请贴身带着。”
“为何是鄙人?”骆老爷接过符箓,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您身上带有小姐们的气息,魔物感受到了才会聚集而来。”
骆老爷神色复杂,刚要开口,骆夫人已经双目通红地扑上去:“什么狗屁仙师!把我女儿越害越惨,跟那些杀人庸医有何区别!”
下人忙拦住她,拉开与两人间的距离。
骆夫人瘫倒在地上,掩面痛哭道:“我的冉冉,我的翩翩啊……”
骆老爷指挥下人将骆夫人扶回屋休息,他抱歉地笑笑,笑容有些疲倦:“见笑了仙师,了。内人也是爱子心切,惹得仙师不快。但这妖魔一日不除,鄙人也是心痛难安啊!”
厉宁听出这话中的意思,眼含深意地看了骆老爷一眼,抿了抿唇,抬手作揖道:“骆老爷还请放心,小姐们一定会平安苏醒的。”
骆老爷摆摆手:“客套话便不必讲了,今日我便全力配合仙师,剩下的,”
他抬头看向天穹,月白的天色中掺杂着几抹厚重的黑,向着骆宅逼近。
“就靠小女的命数了。”
子夜时分,羿白提前在后院中画好血阵,等骆老爷到时,便看到往日安谧的院子红光冲天,四周黑气萦绕,宛如人间炼狱。
下人早已提前遣散走了,他一刻也不敢怠慢,按照羿白所说在阵眼当中一一滴下鸡血。随着最后一枚阵眼被填满,整个血阵发出阵阵颤栗,伴随着怨灵的悲鸣,骆老爷何时见过这等景象,一时间愣在原地。
“当心!”
一道灵气划过,骆老爷从阵眼被弹开,随后稳稳落地,他微微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从阵眼中爬出几只面目狰狞的魔物,他们张牙舞爪,在四周寻找目标。骆老爷有些腿软,差点跪在地上,一道灵气托起他,将他送到宅外,耳边传来的嗓音轻轻柔柔的:“这道符箓可以保你不被魔物发现,还请骆老爷尽快远离此处。”
厉宁送走骆老爷,转身看着躺在地上的骆冉冉和骆翩翩,叹了口气。
羿白手持星风剑,出手干净利落,一剑刺穿距离最近的魔物身体后,偶然瞥见大量魔物向着厉宁的方向靠近,眼神微冷,一道灵力斩向魔物群中,瞬间弹出一条通路。
先前厉宁与羿白商议时,提出二人一同除魔,被羿白否决了。
他道:“你留下来照顾骆家小姐,魔物自有为师替你除。”
结果现在,魔物没除完,反倒向着厉宁的方向越聚越多。
厉宁正专心照顾着骆冉冉呢,仔细检查她身上魔气入体的情况,冷不丁一只魔兽探到身前,她吓得连放好几道灵力,将周围的魔物斩开,刚要松口气,抬头便看到厚重如墙的魔兽潮向自己这里涌来。
厉宁:“……”
奈何身边还有两个昏迷不能自理的少女,她只能一边护着她们一边被动抵御。一道金光闪过,眼前的魔物像是被金光吞噬了一般,霎时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魔气都没剩下。
厉宁松了一口气,视线落在院中央的棺木上,棺木上的暗红色花纹比先前暗淡许多,仍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羿白挥挥手中的剑,猛地插向棺木,棺木通体抖动了一下,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光芒最后消失在剑身上,将星风剑拔出,棺木竟轰然粉碎,堙灭在尘埃当中。
厉宁明显感觉到身边的女孩气息在慢慢恢复,尽管很微弱,却让她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难得放松下来。
二人一直在后院待到晨光微熹,看到骆家姐妹脸上有了一丝红晕才离开。
骆夫人醒来看到两个女儿恢复了生气,抱着她们又哭又笑,强留羿白和厉宁到她们完全恢复,又大摆了几桌宴席来庆祝女儿的新生。
临行前,骆夫人看看羿白,又看看厉宁,几番开口,却又什么也没说,厉宁心下了然,握着她的手道:“夫人不必忧心小姐的身体,魔气根除后小姐的身体会逐渐恢复至从前;也不必为了那天的事愧疚自责,除魔正道本就是我们修行者该做的。”
骆夫人眼睛一亮,感激地看着厉宁,眼眶微热:“仙师一路保重。”
送别骆夫人,二人又踏上返回仙极的路。一路上,厉宁都沉默寡言,安静得不像话。一直到仙极,羿白忍不住问道:“你有心事?”
“啊?没有啊。”厉宁下意识否认,“只是觉得今天这事着实有些蹊跷。”
“哦?”羿白来了兴趣,“你说说看有何蹊跷?”
“据弟子探查到的,骆家并非修道世家,只是一介商户,骆家姐妹的体质也并非特殊到要魔族破坏五域盟约来伤害。”
羿白颔首,心下对这个弟子的赏识又多了几分:“观察得很仔细,所以得出什么结论了?”
厉宁轻轻摇摇头:“还没有,这些线索太过局限,无法联系在一起。但清田城中仍有逸散的魔气,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
“清田城自有其他仙门弟子守卫,这一点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将剩余的魔气回收。”羿白也没想过她能想出来,不再在这个话题过多废话,带着她飞回玄羽夜桓。
刚落地,有看到院中石桌上摆着一封宗门发来的信函。厉宁只看到了“宗门大比”四个字,她好奇地问:“入门仪式才结束便要举行宗门大比了吗?”
羿白将信函递给她:“看看。”
她打开,内容便是说大比的流程和规则。流程分为三部分,内门弟子间比试、外门弟子比试及外门战内门;而规则则非常简单,淘汰赛制一直到决出第一。信中还附上了比赛时间和报名方式,且每位长老都至少要派出一名弟子参赛。
“由你来参加今年大比。”羿白道。
厉宁有些意外:“师尊,弟子初入门,恐丢了师尊的颜面……”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为师的脸早让你师兄丢完了。”羿白转身就走,还冲她挥挥手。“颂锐在外执行任务,今年大比他赶不上的。”
厉宁一时语塞,回到小院休息了一会儿便到登记处报名。
“姓名、师承何人、修为。”少年低着头,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毛笔,系统般问出一系列问题。
“厉听双,师承玄夜长老,筑基后期。”
负责报名的少年终于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大叫道:“你是今年比试直接被带走的那位!”
报名处围了不少人,此时都朝厉宁这边看去,她感到周围的目光很复杂,有惊诧、有质疑、也有幸灾乐祸。
厉宁顶着全场目光,微微点头:“我是。”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厉宁接过少年递来的令牌,飞一般地走了。
远处,一身黑袍的男人唇角微扬,将先前发生的事尽收眼底。
回到小院,厉宁懊悔自己跑得太快失了礼仪。她定了定心神,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握着那块令牌,令牌入手冰凉,如玉般细腻光滑,不多时,厉宁烦躁的心便平静下来。
还有安神静气的功效。厉宁感叹。
羿白不知从何探出头,他轻咳一声:“听说你去报名了?”
听到这个厉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表面很淡定:“是的师尊。”
她把令牌递给羿白,后者看了一眼没接:“你自己收好,别弄丢了。”
厉宁撇撇嘴,将令牌收入储物戒指当中,抬头时,师尊已不见踪影。
她走出屋子,院中的石桌上摆了几个宝盒、一个食盒还有一封信。
她打开,食盒里的菜微微有些凉了却不失颜色,宝盒里是几颗上乘的灵丹和仙草,信里只有短短一行字:
好好休息,记得吃饭。
厉宁唇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将灵丹和仙草收入储物空间中,随后在石桌旁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