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瑶吃完花生米，在赤水灼云身上擦了两下手：“我走了。”

    “等等。”

    伏衍叫住她，问：“谁为你取的名字？”

    巫瑶站在原地，神色淡漠，眼神幽冷：“我娘。”

    她离开了，伏衍仍思索不出答案，派去查她的人没找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她就像是四百多年前忽然出现在妖市，在此之前的过往也无从查证。

    巫瑶回到自己的营帐，听见奚容赫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定是发觉了有人进入过他的地盘，此刻怕是在盘问吧。

    他寻找弱水，难道只是为了祸害重羽？可现在重羽也没找到，他却仍旧在急切的寻找弱水。

    伏氏当年一统十洲，率铁骑神卫平定各地叛乱，收四方氏族于麾下，时至今日，许多氏族也并不完全忠心于伏氏，明争暗斗，争权夺利，光是一个奚容氏便闹出这么多谜团来，可想而知凤麟洲之内的其他氏族，该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

    一月后，结界修补总算有了点进度，那些被训练过的氏族子弟现在勉强能抓住与结界间的安全距离了，只是对秘术操作的不太熟练，需要些时日罢了。

    伏衍身上的担子也肉眼可见的松了下来，他不再彻夜明灯想法子了，开始亲自教导那些人秘术。

    巫瑶留在山上偶尔和赤水灼云喝喝酒，去结界边上看看热闹，暗中关注着奚容赫的举动，重羽的信件一直没有断过，都是风靖亲自送过来的。

    他说兔子精这几天和妖市卖糕点的百合花妖玩得很好，虽然嘴上不饶人，却还是会带好吃的包子给花妖，晏紫苏又去外面闯荡了，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元浅每天往返红灯楼，忙的也是脚不沾地，似乎最闲的人就是他了，于是他托风靖寻来了一些乐谱，将乐谱转刻在竹简上，方便以后翻阅。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

    又过了两个月，伏衍宣布结界的修补已大致完成，四大氏族对此事居功甚伟。

    巫瑶每天都期待着离开这里，她已经待到快要发霉了。

    结界彻底修补好的那天，幽都山下了一场磅礴的大雨，似乎想要冲刷掉这几年以来积压在山上的怨气，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穹也开始瞧得见飞鸟和云彩了，除了四位公子，氏族子弟们都开始逐步撤离这里了。

    庆功宴的当晚，巫瑶坐在高处的小丘上，望着远处的结界，那里散发着淡蓝色的柔光，她手里的酒壶已经空了，伏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明天就要回家了，开心吗？”他问。

    “比起回家，从此以后见不到你，才是最令我开心的。”巫瑶毫不留情。

    伏衍闻声挑眉：“那你怕是高兴的太早了，你可愿随我去一趟凤麟洲？”

    “不愿。”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知道我的行事作风，问你只是出于礼貌。”

    巫瑶回头瞪他：“我不愿意跟你走，你还要把我绑去吗，堂堂伏氏少主，做拐卖少女的勾当，你也有脸？”

    伏衍笑的人畜无害：“带你去凤麟洲是我思虑过的，并非冲动行事，你难道不对自己的身世好奇吗？”

    巫瑶回过头来，扔了酒壶，酒壶顺着小丘轱辘下去，最终卡在了一处石缝里。

    “是你对我的身世好奇，没少打探吧，打探出什么来了？”

    伏衍撩起衣摆席地坐在她身边，理直气壮道：“什么也没查出来。”

    巫瑶嘲笑了他一声。

    “但我心中有了猜测，急需带你回去验证一个答案。”

    “若是与你想的不一样呢？”

    伏衍道：“那也无妨，我说过，凤麟洲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定叫你喜欢。”

    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巫瑶摇摇头：“我拒绝，你要是执意如此，那就来抓我吧。”

    “近几日我会留在妖市西街处理些琐事，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

    他离开了，巫瑶坐在原地，伸脚将酒壶从石缝中勾出来，酒壶继续轱辘，最终撞碎在了一块更大的石头上，粉身碎骨。

    她起身，望着幽都山的结界半晌后，回了帐篷。

    第二天她随赤水灼云的车队一起回妖市，恰逢晏紫苏今天也回来了，三人在家门口打了个照面。

    许久没见，晏紫苏上下打量巫瑶：“怎么还胖了？”

    三人进了门，赤水灼云大声喊着重羽，将人从后院给喊了出来，他卷着袖子，束着头发，似乎正在干活。

    “回来的正好，年前酿的酒能喝了，今晚可要开封？”

    “开！咱兄弟好好喝一喝！”

    重羽笑着，侧耳细细听到巫瑶和晏紫苏走过来，道：“你屋里准备好了换洗衣物和糕点。”

    巫瑶笑笑：“知道了。”

    她回了房间，许久不住人却也一尘不染，窗台摆了一盆刚冒出嫩芽的短枝腊梅，腊梅旁放着一排木雕，有三棵不同模样的碧玉桑，有姑瑶花，有兔子，还有一些分不清形状的东西，将窗台都摆满了。

    看来她不在的日子里有人闲坏了。

    重羽的酒酿了三坛，有一坛酒曲放少了，其他两坛都酿的很好，入口清甜，甘凛盈香。

    一群人聚在院子里喝酒烤肉，兔子精许久不见巫瑶，赖在她身边蹭来蹭去，蹭的她新换的宝蓝裙子上都是兔毛。

    酒过三巡，赤水灼云照例拉着重羽谈天说地，巫瑶和晏紫苏跑到了房顶上聊天。

    “有个事情，不得不说。”

    “好事坏事？”

    晏紫苏道：“坏事吧。”

    “那你委婉一点说。”

    “重羽的灵力恢复了，弱水也都暂且被压制住了。”

    “这不是好事吗？”巫瑶道，难怪今日一见到他就觉得不太一样了，有灵力傍身，脸色都会红润些。

    “他灵力一恢复，院子就被人盯上了，不知道是不是你顾忌的那些人，他们在这附近蹲了好几天了。”

    巫瑶点头，她早有预料，奚容赫知道幽都山上有人试图打探他，此后防御更甚，哪怕她日日蹲守也没再找到进去的机会，直到有一天，他表现的十分兴奋，那时巫瑶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到也不全是坏事，我这次出门，去了一趟凤麟洲。”晏紫苏说，“原本我是不愿意去的，怕遇上旧识，只是大荒有传言，赫胥氏世代镇守的禁地中有一棵可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树，最近那树开花了，你可知，伏氏当年骁勇善战的将军伯师手里有一个神器，神器一出挡千军万马，便是用那奇树的汁液锻造而成。”

    “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晏紫苏看着她，十分郑重：“有关系，若能得一滴奇树汁液，我就能彻底祛除重羽体内的弱水。”

    巫瑶默默看着她。

    “巫瑶，我都没有求过你什么，你知道的，我自小就在外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