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皇后一袭玄色锦衣,珠翠满头,容雍华贵,五皇子温润如玉在左,六皇子漫不经心在右,宫人最后面还跟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三皇子,无人在意。
“我说前院怎么没几个人,原是都跑到这儿来了,哟,这是发生了何事?”陆皇后站在门口,眉头轻挑。
陆采宁不敢抬头,战战兢兢道:“是……”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他实在说不出口,于是望向角落的陆采薇和柳似雪。
陆皇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嘴角的笑意没绷不住,轰的一下散开。
角落里,柳似雪完好无损,陆采薇衣衫不整,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计划失败了。
“床上的那个,杀了。”说完,她便甩袖离去。
听到这一句话,床上装睡的装不下去了,连忙滚下床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草民无辜啊!”
陆采薇也扑上去,抱住陆皇后的腿,哭的梨花带雨:“姑母,求你不要杀他,我愿意嫁给他……”
陆皇后一脚踹翻她:“放肆!你还敢在这儿求情,我们陆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来?”
柳似雪心中冷笑,这结果不是你们的造成的吗?这锅甩得倒是顺溜,脸不红心不跳的。
偏偏这个锅陆采薇还接。
“姑母,我喜欢他,不管他如何身份,如何地位,我都喜欢他,若姑母觉得我辱没了陆家门楣,那便将我从陆家除名吧。”她深深拜下去,坚定道:“还请姑母成全我们。”
柳似雪在心里吐出一口陈年老血,不是,姐妹儿你……穷书生写的话本看多了吧?
谢清宴在一旁附和:“对对对,我与……陆小姐两情相悦,我愿意娶她,还请皇后娘娘成全。”
陆皇后冷哼一声:“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那我便成全你们,从今以后你陆采薇与我们陆家毫无干系!来人!将他们给我丢出去,休要脏了我的地方!”
几名小太监上前拖走二人,哭喊声渐渐远了。
到这里,柳似雪忍不住同情陆采薇起来,这也太惨了吧?被这么多人围观,还不给穿衣服,就将人丢出去,这根本没把人当人啊!、
等人渐渐散去,她在换衣间随便扯了两件衣服,朝着小太监的消失的地方走去。
再次回到前院,依旧热闹纷纷,仿佛刚才的闹剧根本不存在一样。
偏僻的地方她是不敢再去了,免得陆采宁趁她落单又设计她,扫了一眼,寻得一个舒适地方,慵懒地倚着,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晒太阳。
正昏昏欲睡之时,一声喝彩忽然炸响,惊得她身躯一颤。
“好!柳二公子的射艺不亏是得柳大公子真传的人。”
“就是,没想到在边境这么久的六皇子竟然败给了柳二公子。”
“前几日不是还说他立了军功吗,如此差劲的箭术是怎么立下军功的?”
不知何时,侧院聚满了人,似乎在比射艺,柳似雪好奇地凑上去。
柳若风身着玄色劲装,头戴黑金额带,意气风发,若不是他好赌且风流成性,怎么也得是迷倒京城万千少女的人设。
他见李承晚连拉弓都费劲,无奈笑起来,朝落雨招招手,落雨将手中的弓奉上。他抓起弓箭抬手一抛:“这是我为雪儿准备的弓,轻巧,殿下试试,若是觉得趁手,改日我再叫人打一副赠与殿下。”
李承晚伸手一接,道:“好弓!只是你我交情尚浅,如此贵物,怎么能让柳二公子破费。”他又将弓抛了回去。
柳若风却道:“殿下虽然技术不怎么样,但为人真诚,我柳若风想交你这个朋友,不过一张弓而已,这有什么?”
柳似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尴不尴尬啊,人家好歹是皇子,虽然不受宠但要面子啊,你当众说人家技术烂就算了,怎么还明里暗里说人家穷啊!
还有啊,来的路上不是还说的头头是道吗?陆家容不下李承晚,你还贴上去干什么?干什么?!
兄弟,你是嫌柳家死的不够快吗?没看到楼上的陆皇后已经在用眼神杀你了吗?
不行,得阻止柳若风继续作死。
柳似雪整理一下表情,喊道:“二哥。”
她佯装生气,道:“二哥交了新朋友,就把我这个妹子撂一边了,怎得为我准备的弓还要赠与旁人不成?”
柳若风忙过来哄她:“怎么会?我就是让六殿下试试而已,诶?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飞雪呢?”
柳似雪道:“有点事,就让她先回府里了。”
柳若风不做他想,道:“你来的刚好,来试试我为你准备的弓怎么样?”
柳似雪哪里会,射出几箭全部偏到姥姥家了。
柳若风哈哈大笑两声,站在她身后,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起来:“挺胸,抬头,闭气……”
刹那间,柳似雪觉得有一万把刀子在她身上刮,抬头一看,此刻围在一楼二楼女子,可不就正在朝她狂甩眼刀吗?
亲兄妹啊……姐妹们,不至于吧!
她用手肘肘了一下柳若风:“你一边去,我自己能行。”
柳若风退到一旁,笑呵呵地抱臂观看。
柳似雪在现代可没少玩飞镖扎气球的游戏。她瞄准把心,抬下巴,正在这时,一人慢悠悠地从靶子后面走出来。
右手蓦然一松,羽箭飞驰而出,尖叫声顿时响彻天空。
陆采宁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等他反应过来,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吓得瞳孔涣散:“血,血……”
反应过来后,他蹭地一下站起,怒不可遏:“柳似雪!你干什么?”
柳似雪一惊,手中的弓掉落地上,她躲到柳若风身后,委屈巴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抬起红红的双眸,一眨眼,眼泪便落下。
柳若风心疼极了,将她护在身后,一把将陆采宁推开:“陆采宁,你干什么?我妹妹她又不是故意的,你凶什么凶!”
“不是故意的?骗鬼呢?当我瞎了不成,柳似雪你给我出来把话说清楚!”
他没老眼昏花!刚才柳似雪的箭头明明是指向靶子的,可却忽然偏了一寸,射向他的那一瞬间,她狡黠地笑着。
分明就是故意的!
柳似雪心里可惜,技术太差,没能要了他的命。面上却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哭的一抽一抽的:“二哥……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好好好,我知道,雪儿不怕,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最后一句,柳若风回头看着陆采宁,一字一句咬得极重。
陆采宁气极,正欲发作,楼上的陆皇后忽然开口道:“小孩子家家的玩闹罢了,柳三又不是故意的,采宁,休要胡闹。”
“姑母!”陆采宁不依不饶,指着茶里茶气的柳似雪:“她分明就是……”
李承晚道:“我也能作证,柳三小姐她……不是故意的。”他看着柳似雪,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真是一只小狐狸。
陆采宁嗤道:“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还真把自个儿当皇子了,你以为……”
“放肆!”陆皇后喝道:“六殿下也是你能顶撞的?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陆采宁最后也被小太监拖了下去。
陆皇后不耐其烦地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本宫有些乏了,先回宫了,你们自己玩吧。”
看热闹的众人心道:今天陆家没少出丑,这么一会会儿拖下去两个自家人,确实……也该乏了。
赏花宴结束不久,陆采薇便被陆家下嫁给谢清宴,据说无媒无聘,陆家也没有添一点嫁妆,就这么悄摸摸的把事儿给办了。
没有嫁妆和直接扫地出门没什么区别。
对此,坊间议论纷纷。
什么她蓄意勾引,与谢清宴无媒苟合,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等等,总之是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陆采薇身上。
柳似雪右手瓜子,左手猫:“呸!怎么只骂女的不骂男的?”
明明男的才是最该被骂的好吧!
飞雪道:“喜欢在坊间喝茶品酒的都是男人,若是遇到同类自然要嘴下留情,照拂一二。”
柳似雪噗的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我们飞雪骂人都不带脏字的,文雅,实在是文雅。”
飞雪双颊迅速染上一层红晕:“小姐惯会取笑人。小姐要出去?”
柳似雪从榻上起身,弹了弹衣摆,道:“我想去见见陆采薇。”
赏花宴的时候有些话没说,她想了许久,觉得还是应该去见一下陆采薇,把该说的话说了。
听闻谢清宴在私塾找了个活计,白日里不在,现在去刚好不会碰见。
柳家收回了给谢清宴的宅院,谢清宴搬回了刚来京城时居住的小院。
院子没有围墙,仅用篱笆围了一圈,土砖砌成的三间茅草屋,仿佛随便来一场大雨,就能将其摧毁。
陆采薇一身粗布麻衣,正坐在院子里浣衣,她看到柳似雪,先是一怔,接着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待柳似雪走近,她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她头也不抬的说着。
柳似雪没有回答她,自顾自的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院子虽然破旧,却被打扫地极其干净,她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千金小姐,竟能这么快就融入这种的生活,倒是让我惊讶。”
陆采薇仰头看着她:“没看成笑话,失望了?”
落雨道:“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家小姐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陆采薇冷笑一声:“怎么?她柳似雪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许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