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孟令仪还想再说些叮嘱的话,二愣子已经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挠着头笑道:“孟姑娘,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二更天准把钥匙给你送来!要是我没按时来,你也别慌,准是我被三哥缠上了,到时候我想办法给你递信儿!”

    二愣子娘看着二愣子离开的背影,又转向孟令仪,压低声音补了句:“孟姑娘,要是真出了岔子,你就往后山跑,后山山神庙后有个斜坡,斜坡西侧下方有一棵松树,顺着松树走二百米,那边有个破窑洞,你藏在那个破窑洞里就行。”

    孟令仪点头应下,却又忍不住问:“大娘,后山的山神庙不是马德彪修建用来上香求卦的地方,一般不让别人到哪里去,您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还有个破窑洞的?”

    二愣子娘枯瘦的手攥着衣角,声音像被风吹皱的老树皮,带着化不开的苦涩:“我和愣子不是天生就待在这山寨里的……”

    “以前在山脚下的村子,他也是个能扛着锄头跟在他爹身后的好孩子,田埂上的草他薅得比谁都干净。可三年前,他爹下地时突然栽倒在田里,没等郎中到就没气了,我又偏偏得了这咳得喘不上气的病。”

    她抬手抹眼角,粗糙的指腹蹭过皱纹里嵌着的灰尘,却蹭不掉眼底的红:“是我拖累了他啊。要是我身子骨硬朗些,他哪用得着来这鬼地方当土匪?按他的年纪,早该娶个媳妇,在村里盖两间瓦房,再过几年我孙子都有了。”

    孟令仪听着心里发沉,连忙上前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背,语气里满是自责:“大娘,都怪我不好,好好的提这些让您伤心的事。”

    指尖触到老人手背上凸起的骨节,才更明白二愣子当初的走投无路,上山当土匪是为了护住身后唯一的亲人。

    孟令仪温声宽慰道:“您换个心思想,二愣子这是孝顺啊。这年头,多少人爹娘病了就躲得远远的,他却肯为了您扛下‘土匪’的名声,这份心比什么都金贵。您这是有福气,等以后日子好了,说不定还能回村里,守着几亩好地,看着二愣子成家立业,比当什么都强。”

    二愣子娘顺着孟令仪的话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丝微弱的笑,眼里却藏着化不开的黯淡:“借孟姑娘吉言吧。”

    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进了这山寨,沾了 “土匪” 的名头,就像沾了墨的白布,再想洗回原来的干净,难了。

    孟令仪为了哄老人睡觉,换个由头讲起了八卦,把没穿越来之前吃的瓜重新包装,眉飞色舞的讲给二愣子娘。

    二愣子娘听了一会儿渐渐困了,孟令仪赶紧哄她睡下,听着老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孟令仪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

    油灯的火苗跳了跳,映着墙上斑驳的泥痕,孟令仪攥着怀里的土匪寨地形图,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标注 “地窖” 的位置,心里反复盘算着路线。

    不知等了多久,窗外的月光渐渐移到了窗棂中央,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撞开,二愣子慌慌张张地闯进来,他没等喘匀气,就从怀里掏出串沉甸甸的钥匙,一把塞进孟令仪手里,声音发颤却格外急切:“快!孟姑娘,你赶紧去地窖,把人救出来后你们赶紧走,别耽搁!”

    孟令仪捏着那串还带着二愣子体温的钥匙,又摸了摸怀里画得仔细的地形图,心头悬着的石头似乎落了一半,有钥匙,有路线,这下该稳了。

    她没敢多问,只匆匆应了声 “好”,转身就往门外冲,满脑子都是地窖里谢灵均的模样,只盼着能快点将人救出来。

    钥匙插进地窖的锁孔时,孟令仪的手都在抖,可没等她用力,“咔嗒” 一声,锁竟开得异常顺利。

    真是天助我也……

    孟令仪连忙解开铁链,伸手去扶谢灵均:“快,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走。”

    谢灵均借着孟令仪的力道起身,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腕,那点微凉的触感像羽毛似的,让谢灵均指尖微颤。他连忙稳住身形,跟着孟令仪从地窖出来。

    “你看,咱们从这条小路走,一直向西就能下山。”孟令仪把刻画好的地形图从怀里掏出来,指着地形图上的标记道。

    谢灵均凑到孟令仪身侧看地形图,月光柔和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刚好覆在树上,身影交叠,缠绕在一起。

    谢灵均望着那团暖影,一时竟出了神。

    孟令仪规划好路线,见他呆愣愣的,怕耽误时间伸手拉住他的手便跑。

    跑着跑着却觉谢灵均彳亍前行。

    怎么这是?

    孟令仪不解,松了手,一回头,只见谢灵均的神色里满是犹豫。

    谢灵均道:“我总觉得,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些。”死死攥着孟令仪的衣袖,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孟令仪连忙放缓声音,将旧事细细道来:“你别多想,二愣子帮我,是因为我救了他和他娘的命。他娘之前咳得整夜睡不着,连郎中都束手无策,是我教她用枇杷叶煮水,让她好受了许多的。”

    她怕谢灵均不信,又往前凑了半步,月光映得她眼底亮闪闪的:“我之所以能拿到关押你地窖的钥匙,也是二愣子出了力,冒险从杜老三身边把钥匙偷了出来给我,他要是想害我们,根本没必要费这么大劲儿,把自己也搭进去。”

    谢灵均的目光落在她认真的脸上,攥着衣袖的手指慢慢松了些,却没完全放开,只是指尖仍轻轻贴着布料,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我知道你不会骗我。”

    谢灵均拉着孟令仪的衣袖,快步跟上她的脚步,往小路深处跑。

    夜风卷起两人的衣摆,白色的月光在黑暗里晃出细碎的影,树林层层,两人倒有了几分亡命相依的默契。

    可没跑多远,谢灵均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力道大的带着孟令仪也跟着顿在原地。

    谢灵均转过身,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眼神里的警惕又浓了些,语气却软了几分,像是怕惹孟令仪不快:“令仪,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你和二愣子相处时,他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是给过你什么东西?”

    孟令仪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个,却还是老实回忆:“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次二愣子娘给了我两个南方来的柑橘,说是什么稀罕物,让我放心吃。”

    这话刚出口,谢灵均的眉头就拧得更紧了,他往前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受到。

    谢灵均盯着孟令仪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你有没有想过,二愣子娘病得重,需要花钱抓药,他自己手头都不宽裕,怎么会有南方来的柑橘?”

    孟令仪被他问得一怔,这点倒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谢灵均见她沉默,又放轻了声音,轻轻攥住她的手腕掌心贴着她的皮肤,带着点温热的力道:“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怀疑二愣子的苦衷。他为了母亲当土匪,内心深处必定有柔软的地方,可你想想看,当初杜老三把你带到山上时,你看起来可怜极了,他为何没为你求情?”

    谢灵均顿了顿,眼神里添了些后怕:“我从前在家时,都没吃过几次柑橘,唯一一次是我爹去南方做生意,花了大价钱才带回来几个。”

    “这山寨地处北方,柑橘本就稀罕,二愣子家若是真穷,哪来的闲钱买这个?”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些,语气里满是担忧,“要不然就是二愣子真的穷,有人送贵的食物接济他。”

    “我只怕…… 这钥匙是个圈套,不光我们逃不掉,还会连累你。”谢灵均叹道。

    孟令仪被他说得心头一沉,手心忽然冒出些冷汗。

    她望着谢灵均眼底的紧张,还有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 ,那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在意,倒让她忘了反驳,只觉得心里又慌又暖。

    慌的是那若隐若现的陷阱,万一真中了计,两人都要陷在这山寨里;暖的是他明明刚从地窖里出来,自身还虚弱着,却处处把她的安危放在前头,连怀疑都怕惹她不快。

    两人就这么站在月光下,沉默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彼此之间。

    风穿过树林,叶子沙沙作响,倒显得周围更静了。

    孟令仪咬了咬唇,终是攥紧了手里的地形图,语气里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坚定:“我还是想赌一把。二愣子为了他娘冒那么大风险,不应该是忘恩负义的性子。咱们先往山下跑,真有不对劲,再想办法躲。”

    她说着就要拉谢灵均往前,可脚步还没迈出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粗哑的呐喊:“快根上!别让那两个小贱人跑了!”

    喊声刚落,一声狂放又阴森的笑声就穿透了树林,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耳朵发疼:“哈哈哈!蠢货,你们还真以为拿了把破钥匙就能逃?”

    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仿佛正看着两个自投罗网的猎物,每一个字都透着恶意。

    孟令仪的脸瞬间白了,谢灵均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手臂带着刚恢复的力气,却稳稳托住了她的身子,连呼吸都没乱半分:“别出声,跟我往树林里躲!”

    他抱着她往密林中冲,树枝刮过他的脸颊,他却只顾着护着怀里的孟令仪,脚步又快又稳。

    可没跑几步,“咻” 的一声,一支羽箭突然钉在他们前方的树干上,箭羽还在嗡嗡作响,箭尖泛着冷光,刚好拦住了去路。

    孟令仪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下意识攥紧了谢灵均的衣襟。

    谢灵均停下脚步,将她往身后护了护,抬头望向箭射来的方向。

    月光下,十几个手持刀棍的土匪正往这边冲,为首的人不是把谢灵均关押在地窖的杜老三。

    此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弓,嘴角勾着狞笑:“哈哈哈哈两个贱种,终于被老子逮到了,没想到吧,这下山寨的路,可没那么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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