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阁内。
宁明月忧心忡忡地对宇文启和李承宗道:“二妹妹她……唉,都怪她模样太出众,才招此无妄之灾。殿下、李兄,此事还望莫要声张,免得坏了二妹妹清誉。”
本待随着常付礼下楼的李承宗闻言,脚步一顿,不由看了眼眉头微皱,眼含不悦的宇文启。
“咿?魏公子居然来了。这下好了,可算是提前阻止了常武的冒犯。”宁明月突然欣喜地道,似乎很是为宁明舒担心。
“魏翎?!”宇文启如被蛰了一下,尤其是见着楼下的魏翎揍了常武一顿,心中不悦更甚。
这是母后表妹的儿子,深得父皇母后的宠爱。
也是他最不喜的人之一。
他的视线又转向了宁明舒,好好一个千金贵女,行什么医,这成何体统。
而楼下少女,正对着魏翎轻吟浅笑着,魏翎静立在马车边,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落在车中人身上,一种奇特的气氛萦绕在两人身周。
“大殿下,我下去叫二妹妹上来吧,免得引人围观了。”宁明月温柔开口。
宇文启眉头一皱,这才留心,虽则烈阳下,这附近的围观的人不多,却也到底有那么几道视线落下。
刚想开口,却见着魏翎已经骑上马去,带着宁明舒的马车离开。
他一拍窗棂,“不用管她。”
只是,看着魏翎边上的步兵司模样的人,他更关心的是,魏翎看着,怎么跟步兵司的人那么熟悉。
而李承宗却忍不住嘟囔:“这宁二姑娘,是要去哪里?”
收回视线的宇文启,闻声,目光落在了李承宗紧盯着宁明舒的眼,神色间多了几分考量。
闻言,宁明月显出几分担心之色,“是啊,只二妹妹和魏世子,两人怎么如此熟悉了。”
然后就见宇文启脸色一沉。
这时,凤鸣阁中,乐声鸣动,银铃叮当。
新出的胡旋舞,在数位身姿曼妙胡姬们身下,伴随着急管繁弦飞速带起霓裳蹁跹,唤回了宇文启的注意。
“胡旋舞开始了。”宁明月眼里闪过惊喜。
几人坐在雅座里,俯看起曼妙的舞姿。
看着舞台上的胡姬们,宇文启神思恍惚,他不知道为什么母后想要他娶宁明舒这么一个不能给他一丝助力的侯府嫡次女。
如果只是做侧妃,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母后显然是不会同意的。
他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想到了宁明舒对着魏翎熟络的模样,一时间又盖过了对于魏翎与步兵司关系的隐忧。
“大殿下,这里的荔枝蜜滋味厚润甜蜜,确有几分滋味呢。”宁明月纤指轻点桌上晶莹的玉盏,娇俏的嗓音适时响起。
宇文启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下来,“明月妹妹喊我名字即可,你也多吃点。”说着,又吩咐侍从,“给宁姑娘添几样爽口的。”
为这份体贴,宁明月甜蜜一笑。
宇文启和李承宗果然待她很有几分不同,别人万难请来的人,居然在她请的时候,没有推脱。
只可惜,偶遇了常付礼查案路过,打搅了几人的相处。
不过,想到宁明舒一出现,两人不由自主随着转的视线,让她心中不悦。
现在横亘在她和“女主”之间的,只有这碍眼的宁明舒。
可惜今天常武下手得太慢,魏翎来得太快,不过,倒是可以回去跟父亲说一声,二妹妹这出来得太频繁,未免伤了府里的体面。
这么想着,宁明月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偶尔瞥过宇文启的目光,却是闪过一抹明白的羞涩来。
拂过其他心思,李承宗对着宇文启大献殷勤,这可是皇帝陛下独子,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平日里也是个傲气的性子。
却不料得,李承宗跟宇文启居然相谈甚欢,格外投契。
这让李承宗不由感叹,“大皇子殿下,果然是皇者风范。”
见着宁明舒这里,问题解决了,李四方才跟魏翎和宁明舒告辞,转身带着几个刚赶过来的小吏离开。
车马驶离,宁明舒回首,嘴角露出一丝冷意。
刚刚那阵刺目打量的目光,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主角团几人,只怕几人不仅看着她被人调戏,回头还要斥责她这个“白月光”不够自爱吧。
“瑞成兄,怎么和李四一起来了。”
“刚刚遇到一群泼皮,李四帮着处理了一番。”
闻言,宁明舒挑眉,会这么巧合?
不过不论到底是不是巧合,宁明月肯定不会放弃跟宁海晟说这件事情,而叫大皇子见着宁家女儿影响府里名声,只怕,她出门就难了。
她必须想个法子才成。
想到这里,她对魏翎道:“魏公子,今天去了药市后,我去你府上看看伯母,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当然可以。”魏翎点头。
宁明舒拜托:“还请瑞成兄帮忙跟我父亲说一声。”
魏翎自然没有不应的,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了一句后,两人很快到了药市。
偌大的药市,鳞次栉比的铺面,沿着神农巷铺延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苦、涩、辛、甘、酸、腥、臊……汇聚而成的浓烈气息。
靠近水道、驿站的入口处,多是高门大院,内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精美货架,更有堆积如山的麻袋、藤筐、竹箩与木箱在里面的仓库里。
温洪祝不自觉的踱步,一边问林善:“你不是说明舒要来药市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知道温洪祝对宁明舒的关切,林善忙道:“老爷,已经叫人候着了。想来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临时耽搁了。”
“来了,来了。”这时候,一个下仆,狂奔回来喊道。
温洪祝一摸胡须,摆出一副沉稳的样子,站在大门外的大路上,清点着门外的一辆辆骡车,眼睛却觑着必经之路上的一队人马。
看到魏翎,他轻嗤了一声,再看向一边破旧如同运货马车般的车架,眼里闪过诧异。
“这马车怎么这么破旧窄小,坐的多不舒服啊。”温洪祝愕然道,他是见过宁明月的马车的,跟眼前的破旧马车比起来,绝对算得上是豪华了,“是不是看错了?”
“老爷,确实是宁二姑娘的马车。只是,我听说宁二姑娘一年有半年在青云观待着,从小就是个不受宠的。”林善去运送药材时,在诚善堂见过这马车,一眼就认了出来,“不过,宁大姑娘和二姑娘是双胞胎,母亲也是原配夫人,并没有听说有什么别的夫人存在。”
看来,这宁明舒只怕是恰巧跟女儿温语长得几乎八九分相似。
不过仍旧是叫温洪祝忍不住心疼。
罢了罢了,这也是他和宁明舒的缘分。
想了想,他对林善吩咐道:“去胭脂阁多订点货,尤其是那什么新产品。多找些病症复杂的,让宁二姑娘练练手,不过,也别累着她。对了,回头再送几个大夫过去给宁二姑娘打打下手,别什么小毛小病的都找宁二姑娘,那样她太辛苦了……”
温洪祝事无巨细的叮嘱道。
林善忙点头。
而宁明舒也没想到,不过来一趟药市,就又偶遇了温洪祝,“温老伯。”
“明舒丫头,你怎么来了?”温洪祝装出一幅偶遇模样道,“这天热的难受了吧,快进我屋里歇歇。”
宁明舒从温洪祝身后偌大的药铺收回了视线,看了眼魏翎,想了下,药市里最大的几间药铺都是温洪祝的,倒也能探听一二。
“那就有劳温老伯了。”
温洪祝瞥见那一眼,这才勉为其难地看向魏翎:“魏公子也来了?快请进,请进。”
魏翎虽不知道这温洪祝为什么看自己不顺眼,却也没放在心上。
而药铺偌大的正厅内,不知道何时,放上了几盆冰块,整个正厅透出一丝清凉,桌上更是在冰鉴上摆放了几只剔透冰凝的琉璃盘。
其上盛着蜜瓜、青瓜、莲子,甚至是稀缺的荔枝。
显然是早就备着了。
虽然过于精致了,但是身为信国首富,这点牌面也不算多稀奇。
宁明舒自然不会有福不享,拿过银签,轻取果肉,一口吃下,顿时将浑身热意,从心头驱赶出去。
“真好吃。”对着温洪祝巴巴的眼神,宁明舒道,果然就见着老人笑得开怀。
这老者,未免对自己好得过分了。
思来想去,调查宁安伯这种隐秘,找“她”这么个闺秀,其实未见得能知道多少消息。
所以除了宁安伯一事外,难不成有什么渊源?
一时间,想不明白,宁明舒也就不想了,她今日跟魏翎来是查找刺激魏母的毒-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