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三分钟，仰舒瞳因为上节课的事情，整个人状态都不怎么在线，甚至提起早上那事就有种想要呕吐的反胃感。
她沉默地站在一旁。
“神秘兮兮的干什么呢？有什么话直接说啊！”时熠问。
没搞懂关素馨和仰舒瞳怎么突然扯上关系了。
他站在仰舒瞳正对面，视线不刻意就落在人家女生的脸上。
关素馨和吴子刚也各站一侧，四人形成一个小圈。
关素馨突然伸手摸了一下仰舒瞳露出来的没伤疤的那半张脸，随口关心道：“你的脸怎么了？有条红痕。”
冰凉的触感使得仰舒瞳眼睛瞬间睁大了一些，没什么准备就被摸了脸，不喜欢与人这么亲密接触的她，禁不住红了脸。
她有点吃惊，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望着手上的红印子，突然明白关素馨指的是什么。
她不太在意地回答道：“表带印出来的，没什么事。”
目睹这一切的时熠，习惯皱着的眉头舒展，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着痕迹的。
如果不仔细看，不太容易发现他脸上的变化，正如仰舒瞳被关素馨摸脸时眼里闪过的那一瞬间惊诧以及脸由白变红的变化。
时间不多，关素馨直接开启正题，把今早的事对另外两个男生说了一遍，并让他们保证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陈浩和凌宇轩。
听完关素馨说的话，吴子刚不由得张大嘴巴：“我艹，之前听的都是真的啊！还真有变态躲女厕所偷窥？！”
“老师那边怎么说，找出来是哪个班的了么？”时熠一改往常无所谓的状态，敛目，正色问。
关素馨气不打一处来，语速飞快地把今早和老师的谈话吐露出来。
仰舒瞳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传出。
原来，学校要求此事不能声张，让关素馨秘密配合各班级老师，找出那个偷拍女厕所的男同学。
“想都不用想，这种事情传出去对学校名声不太好，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声张。而且干这事的人还是学生，所以他们想的最佳的办法就是把那人找出来，私底下教育教育，给个什么处分就过去了。”吴子刚头头是道地分析。
关素馨怒道：“凭什么这么简单啊！这种人渣、败类就该公之于众，被所有人唾弃！”
“关姐说得对。”吴子刚点赞地附和道，突然注意力偏了一下，“话说，你俩被那变态拍到没？”
关素馨神色一变，用力踩了一脚吴子刚，后者被踩得连连道歉。
从关素馨这里问不出话，吴子刚又顺势把目光移到仰舒瞳那边。
游离于状态外的仰舒瞳和他余下三人都莫名其妙地对视一了眼，并未打算说什么。
完全没反应。
她并非没有听见吴子刚的话，单纯不想回答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吴子刚识相地没有再问，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很冒犯人，奈何对方跟自己不是太熟，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
缓过劲儿来的关素馨气势汹汹地冲损友吼道：“这都不是重点！总之那个变态一点要抓出来，他拍的照片可不止一个人！”
“嗯，人是必须要找出来的。”时熠沉声道，说着，他看向仰舒瞳，“班长，你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没？”
仰舒瞳全程没怎么在线，突然迎上时熠的眼神，一时没想好怎么说。
“我……”仰舒瞳心中还是有所怀疑，她不敢太肯定那人是不是周明明，毕竟那人戴着口罩。她得先去确认一番。
她迟疑地回应道：“他戴着口罩，我不太能确定。”
“你应该记得他的眉眼吧，如果那人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来吗？”关素馨关注道。
仰舒瞳点点头。
关素馨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太好啦！我记不住人脸，更别说一双眼睛眉毛了！”
这时，陈静和她的两个朋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提醒道：“快上课了，你们几个在这儿干嘛呢？”
陈静一边说着，一边来回扫视着众人。
仰舒瞳感觉到她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因为这群人里就她最突兀。
是吴子刚回应的陈静：“在吃一个惊天大瓜呢！”
关素馨上手抓住吴子刚的胳膊，用力一掐，掐得后者连连哀嚎。
“什么意思啊？惊天大瓜是什么？”陈静望着关素馨问，“说出来分享一下呀！”
“对啊，跟我们说说嘛！跟什么有关的？”陈静的一个朋友激动地问。
关素馨游刃有余地应付道：“你听吴子刚唬你们呢！没啥瓜啊，我就是来找你们班班长商量点事儿的。”
“啊，那好吧！还以为真的有什么大八卦呢！”陈静毫不悲伤地说。
仰舒瞳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之后，也跟关素馨打声招呼就要离开。
关素馨热心地对她说：“下午一起吃饭吧？”
仰舒瞳别过身，欲言又止，刚想拒绝，关素馨便防备道：“别拒绝我嘛！你帮了我大忙，我一定要请你吃饭的。”
仰舒瞳迟疑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不是很想和不太熟的人一起吃饭，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彼时，时熠和吴子刚也准备离开，把空间让给女孩子们寒暄。
关素馨也冲他喊：“时熠，今天下午一起吃饭啊。”
时熠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再说吧。”
恰逢此时，上课铃响了。
仰舒瞳快步朝教室走去。
原本走在她前面的时熠和吴子刚慢吞吞地落在了后面，陈静一行人自然也慢步跟着他们，不忘边走边聊天。
最后一节班会课，没人当回事。
新班主任何业，大家昨天就已经了解他不好惹。果然，第一节班会课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规矩，包括一学期只允许请三次假，早上六点四十必须到教室早读，以及建议全班同学都住校，不住校的必须让家长打电话商量……
杂七杂八的规矩说完，他才开始调查教务老师要求的事——今天早上开学典礼期间离席的同学都站起来。
不知情的同学们面面相觑。
仰舒瞳并不意外，用这种方式排查确实简单很多。
不一会儿，身后有椅子响动的声音，跟班主任请过假的同学都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仰舒瞳也不例外。
何业抬起下巴数了一下，一共七个人，男生有四个，与他印象里的基本符合，除了时熠。
秉持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理念，他没让时熠坐下，将他与其他三个男生一同叫去走廊上。
有男生表示不理解，提出异议：“为什么啊老师，我们都请过假啊。”
自从今早听说有男同学偷窥女厕所还拿手机拍照，何业心情就一直不顺，担心那个不学无术的男生是他班上的其中一个男同学。
他冷着脸，冲男生叱道：“让你出去就出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何业让剩下的同学们自己拿书自习，然后把仰舒瞳也一并叫了出去。
这种时候，教室里哪有人能看得进去书，都在伸长脖子观察外面的情况，叽叽喳喳地讨论个没完没了。
何业厉声朝教室里吼了一句，同学们瞬间像缩头的乌龟一样躲回教室里。不少贼心不死的斜着眼，注目着何业将班长和四个男生带去了办公室。
时熠没想到这些老师口风会这么紧，哪怕跟出来，也没多大用，就是让仰舒瞳挨个儿把他们都看个遍。
白来一趟，时熠也不觉得尴尬。跟何业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眼，然后老老实实被打发走。
教室里众说纷纭，等几位当事人回来，便开始了又一波的猜测。
另一个知情人吴子刚难管住嘴，实在想把事儿说出来。
他偷偷问了问时熠，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时熠却是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不许说。”
时熠考虑得比吴子刚周到，这事传出来，大家的重点只会放在被偷拍的女生身上，到时候出去指认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家讨论的对象。
仰舒瞳和关素馨去了认了别的年级和班级，结果全都是一无所获。
毫无疑问，有人不肯站出来。
这种排查方式简单但弊端确实不小，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承认自己开学典礼不在席，更何况那个一站出来就会被指认的偷窥狂。
这件事情，只能暂时交给老师们来查，两位知情的女生被叫回到班上去，并嘱咐她们不能乱说。
仰舒瞳回到班上甚至还没回应刘念两句，下课铃声就响了。刘念有个高一时的饭搭子，下了课就来找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仰舒瞳淡定地坐在位置上，班里同学走得差不多，才听见关素馨的声音。
关素馨先是叫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和时熠对话。
仰舒瞳回头，起身走到教室门口等她。
下午放学到上晚自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自由出校，仰舒瞳记得时熠一行人经常到外边吃晚饭。
瞧两个男生的意思，似乎没打算跟她们一起去食堂。仰舒瞳瞬间松了口气。
关素馨扭头去找仰舒瞳：“不管他们了，我们走吧！刚刚有点事耽搁了，我还怕你忘记了这事直接去食堂吃饭了！”
到食堂的时间恰到好处，排队的人不多。仰舒瞳和关素馨打完饭，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才坐下没一会儿，就见时熠和吴子刚端着盘子向她们走来。
仰舒瞳一时没反应过来，想提醒一下坐在对面的关素馨。
彼时，时熠已经嬉皮笑脸地把盘子放到了两人旁边的空位上。
关素馨抬头，嚷嚷道：“你们不是不来吗？”
时熠顺势坐在了仰舒瞳旁边的位置上，眼睛却是看着关素馨说：“改主意了不行？”
男生身上的热量袭来，仰舒瞳不着痕迹地缩了一下手臂，莫名有种不安，仿佛呼吸不了了一样，握勺子的手都僵硬了不少。
关素馨轻哼一声：“行行行，谁有你行啊！ ”
吴子刚坐在时熠对面：“关姐，我觉得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就算那些老师不上心去查，那人拍一次就还会有第二次，咱早晚能抓住他。”
时熠不拘小节地吃了一口饭菜，正经给两人分析道：“其实也不一定能抓住，那人如果是自己偷窥欲上来去拍的话，那被发现这一次他极有可能不敢再拍第二次；如果是受人指使的话，那就一定会有下一次。”
仰舒瞳的勺子与盘子不自觉碰撞在一起，动静有点大。
时熠瞥了眼她的饭盘，主动和她说话，态度友善地询问：“怎么了？”
仰舒瞳略显尴尬地摇摇头：“没怎么……”
时熠神色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对两个女孩说：“先吃饭吧，别想那么多了，那变态一定会抓出来的。”
“嘴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了？”关素馨打趣道，“待会儿把你手机借我，我打个电话。”
时熠漫不经心地说：“手机被化学老师收了，说是晚自习下课才给我。”
“你在她课上玩手机了？我靠，那可是赵美莲哎，你竟然敢在她课上玩手机！”私底下很多叛逆学生都习惯直呼老师大名，不取外号都算好的了，实际上，赵老师也被取过外号，只是关素馨已经不觉得那“赵师太”的外号有多解气了，干脆直接叫她名。
时熠耸了下肩，无所谓。
“什么啊，当时这个赵师太正在气头上训人……”吴子刚坐在时熠对面，匆匆看了仰舒瞳一眼，“熠哥好死不死，忘记静音了。教室里安静着呢，那音量简直是把自己送上门的程度。”
时熠“啧”了一声：“废话真多。”
“这就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关素馨笑道，“话说赵美莲又在训谁了？开学第一天都不放过？”
“训……”吴子刚迟疑着。
“训我。”下一秒，仰舒瞳淡淡地说了出来。
关素馨愣了愣，随即宽慰道：“没事，赵美莲就这样，动不动就喜欢训人，我高一的时候可被她折磨透透的了，班里成绩好的成绩坏的，只要是她看不顺眼的，基本都被她骂过，习惯就好。”
仰舒瞳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关素馨眨了眨眼：“你太客气了！”
“我们班长比较有礼貌，你体谅一下。”时熠开玩笑地说。
关素馨张口质问他是不是内涵自己没礼貌。吴子刚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表示同意。时熠不否认地继续吃自己的饭，像个没事人一样。
仰舒瞳的视线来回在几人身上扫过，紧绷的肩颈渐渐松懈。
平常她都是一个人来食堂吃饭，沉默又快速地吃完了就走。像这样跟一群人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许久没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