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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拢桃夭(一)

    江宛离开黎国已经快一个月了,关于北地战争,她掌握的最新战报还停留在西幽军队将北地蛮人引上了天海高原。

    “莫非……是西幽早已和北地结盟,将北地蛮人引上天海高原,实际上根本没有将其歼灭,那密诏内容其实是西幽做的局,为的就是将黎国驻扎在西北的军队调离,减小其对西幽的威胁,然后伺机对黎国开战?”

    卧晓枝的这番猜想,让江宛第一次感觉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轮廓。

    北地蛮人固然不是镇北军的对手,可若再加上二十万西幽军队,那镇北军就危险了。

    来到北地前,御东军和东莱的战争正如火如荼,势必消耗不少战力。这段时间,若是杨家要求镇北军支援,那么黎国的军事重心便会迁移至京畿以东。倘若此时西幽国发动战争,别说是端州和赤地,泊州二十四城都可能被攻陷。

    想到这里,江宛心头直发慌,但她仍克制着冲动,严谨思索这个猜想。

    “可那蛮人偏执得很,数十年间,黎国从未放弃过劝降,但北地蛮人誓死不归顺我朝。那西幽给的不可能比黎国多,蛮人难道会顺从西幽?”

    卧晓枝对江宛的质疑持保留意见,因为她更了解西幽。

    “这就难说了,西幽向来擅长投机取巧,没准开出的条件正中蛮人下怀。但倘若西幽真的攻下黎国的领土,绝对会想办法再歼灭蛮人,以绝后患。”

    江宛察觉到卧晓枝正站在西幽国的立场思考此事,不免心生警惕。

    她停下了脚步,吞下所有情绪,冷漠且认真地注视这卧晓枝:“我问你一个严肃的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似乎是感知到了江宛的警惕,卧晓枝也设下了防备:“好,请问。”

    “如果黎国和西幽真的要开战,你会怎么做?”

    卧晓枝竟笑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你会这么问。我在西幽只是一介平民,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如果幽黎开战时,我在黎国,我想你们不会把我当作人质,顶多算是俘虏。但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来,说不准会潜入皇宫,用黎国皇帝的项上人头要挟黎国投降,也可能回到西幽去,西幽的杀手不必你们黎国差;如果我在西幽,或者已经回到西幽,我会参军。总之,在家国利益面前,我是不会背叛西幽的。”

    这一切都未出江宛所料,卧晓枝固然视西幽掌权者为敌,可她毕竟是西幽人,只要战争打响,她与自己便是敌人。虽然立场不同,但江宛对卧晓枝的忠诚仍然感到敬佩。

    看着江宛想入非非,卧晓枝继续道:“我还没有说完,现在不是没有打起来吗,我会拼上我的性命去阻止这场战争。”

    她说着,来到身边的悬崖边,望着峭壁映着的霞光道:“自古以来,国家之间的战争都是由掌权者发动的,可受苦的却只有百姓。我天枢阁倾力维护的,正是百姓的利益。倘若打起来,西幽不管胜败,都改变不了其掌权者虐待同胞的事实。以我对西幽的了解,败了,那些妇女将会被永远留在北地;如果赢了,有人质问起那些被送走的妇女,他们还会冠冕堂皇地说那些都是为国牺牲的烈女,正是她们的牺牲换得西幽的开疆扩土。西幽的百姓非但不会去思考那些妇女是否自愿,还会更加拥护掌权者的统治。就算有一两个声音仍然质疑,掌权者只会发动百姓说战场上死伤的烈士同样多,为什么偏偏为那些只是失了身的妇女抱不平?不管怎样,只要西幽获胜,那些掌权者就再难为其恶行付出代价,我不愿看到痛苦被遗忘,施暴者被拥护,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可能阻止战争的。”

    她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江宛。眼中不知是霞光,还是一腔热血,让江宛备受感染。

    “阻止战争”,以往看似不可能的事,而今在江宛看来,已成了伟大的字眼。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所思所想,是出自她的亲身经历,还是经那天枢阁所传授。

    但不论如今,卧晓枝的话都给江宛有限的见识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作为黎国的公主,我不得不想办法让黎国提防西幽,如果有能化干戈为玉帛的方法,我也会尽力劝黎国与西幽谈和。”

    警惕变成了欣赏,夜幕也随之降临。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尽力帮助你的。”最后一点天光留住了她明快的笑意。

    连日目睹人性的阴暗,江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温暖的笑容了。她不禁羡慕起卧晓枝,羡慕她那未曾被污浊之物所玷染的部分,最显而易见的,便是目光。

    江宛的目光可以是锐利的,可以是审慎的,也可以是柔和的,但唯独不是澄澈的。卧晓枝肩负的不比江宛轻,她的目光却可以是澄澈的。

    江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会找到答案。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回到黎国。不管西幽和北地是否联手,当前能够看到的局势对于黎国来说都是不利的,江宛必须尽快赶到黎歌,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

    四月初的黎东边境,本该是春意盎然的耕作时节,辽阔的原野却被鲜血浸染成一片暗红。

    断肢与残甲散落四处,秃鹫低啸盘旋,腥风混杂着泥土气息,弥漫在肃杀的春风里。

    东莱士兵虽战术朴拙、兵甲粗陋,却展现出惊人的团结。

    尚不成熟的阵型被御东军的铁骑一次次碾碎,却能很快恢复过来,以身为盾,死不退转。有人倒下,便有人嘶吼着补上,至死目光仍倔强地望向东方的故土。

    连战连捷的御东军已杀意如狂。

    重骑踏碎骨肉,弯刀斩断身躯,脏腑与鲜血泼洒在初萌的荒草之上。

    杨肃银甲尽赤,驻马高坡,遥见最后数十名东莱残兵相互搀扶,踉跄东逃,忽扬手下令:“收兵,莫要赶尽杀绝,任他们去吧。”

    身侧的副将陈骊即刻勒马抗议::“大将军!东莱人负隅顽抗,心志不摧,今日纵其离去,他日必卷土重来!”

    他本是江奕亲封的“镇东都护”,常年驻守在黎东,杨肃到来后直接骑到他头上,本就让他心生嫌隙,此刻更是满面戾气:“我军气势如虹,正当一鼓作气,尽屠残敌,以绝后患!”

    杨肃沉默望向尸横遍野的战场,一截断矛旁,染血的护身符在风中微颤。

    他沉声道:“杀尽最后一人,不是胜利,是屠杀。区区几十残兵已不足为惧,放他们走,是黎国最后的仁慈。”

    “我们没必要赶尽杀绝,”陈骊攥紧缰绳,压低声音,“不如悄悄跟着,说不定能找到东莱的大本营。”他心里躁动不安——之前的胜仗都是杨肃主导,自己寸功未立,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杨肃眯起双眼,望着残兵消失的方向沉思片刻,最终摇头:“和东莱交手这几次,我发觉他们向来拼死抵抗,这次却像早有准备,大部队竟然掩护这几十人撤退。我觉得不太对劲,很可能是个陷阱。”

    陈骊嘴上应着“大将军英明”,心里却暗自不满。

    就算有诈,派几百人跟过去探探路又能有多大损失?反而能摸清东莱的底细。他觉得杨肃太过保守,根本就是不想给他立功的机会。

    当夜,陈骊悄悄派出两百士兵,沿着残兵撤退的方向追踪。

    绕过一片小山丘后,眼前赫然出现大片草扎的营房。

    密密麻麻的草棚连绵起伏,营房间零星闪烁着火光,看规模至少驻扎了两万人。

    陈骊的手下带着这个消息急忙赶回营地。

    *

    此战大捷,杨肃命人设下酒宴,打算痛饮一番。

    御东军大营里,烈酒与珍馐摆满长案,金银器皿在火光中闪烁。营妓们身着轻纱在篝火间起舞,腕间银铃随着黎东小调叮当作响。醉醺醺的将士们举杯畅饮,整个营地弥漫着酒香与欢闹。

    杨肃举杯望向陈骊:“这段时间多亏陈将军协助,本帅才能这么快熟悉东莱局势。御东军连战连捷,陈将军功不可没啊!”

    陈骊急忙收回思绪,满脸堆笑:“大将军过誉了!都是您指挥有方,用兵如神。末将只是跟着您学了点皮毛,能为您效力已是莫大荣幸!”

    说着,他高举酒杯,与杨肃隔空相碰,酒液在火光中漾出细碎的光。

    就在这时,他的亲兵悄悄来到身边,俯耳低语:“大人,东边丘陵后面发现了东莱军营,大约两万兵力。”

    陈骊眼中闪过喜色:“好,你先退下待命。”

    宴席散后,那亲兵带着一个端着点心的营妓来到将军帐外。

    他将一包药粉塞进她颤抖的手里,声音冰冷:“想办法让大将军吃下。事成之后,重重有赏;要是失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和你的家人,一个都别想活。”

    营妓脸色煞白,双手颤抖着捧着那盘点心,艰难地点了点头。

    *

    深夜的营地一片死寂,只有巡逻兵的脚步声偶尔响起。

    陈骊趁着众人烂醉如泥,悄悄盗取了半枚虎符,带着早已集结好的五万亲兵向夜色中进发。

    次日辰时,部队抵达东莱军营附近。

    陈骊登上高处观察,发现营帐间只有零星几个士兵在走动,大部分营帐都静悄悄的,似乎守军还在沉睡。

    “就是现在!”陈骊举起佩剑,高声下令:“全军进攻!拿下东莱大营!”

    尽管经过连夜急行军,御东军士兵们还是强打精神向营地冲去。

    奇怪的是,除了几个哨兵惊慌逃窜外,偌大的军营竟然毫无反应。

    先锋部队冲进最近的营帐,里面空无一人。他们接连搜查了几个营帐,全都是空的。

    “不好,中计了!”陈骊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北面山坡上突然涌现出大量东莱士兵。陈骊急忙下令原路撤退,却发现西面也出现了敌军,接着南面、东面……四面八方都是东莱的旗帜。

    五万御东军转眼间被团团围住,陷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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