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那不仅是一双高跟鞋,而是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腿!
只是腿上皮肤烧得焦黑如炭,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所以她没能立刻分辨出来。
纪宁算是知道前些天一直敲窗户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玩意儿不是地缚灵吗?怎么跟着她来酒店了?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字:
跑!
纪宁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奔向张澜的房间,用力拍打紧闭的房门:“澜姐!快开门!窗外有东西!”
敲了半天没有任何回音,屋内一片寂静。
澜姐睡得太沉了么?
纪宁下意识去拧门把,可门从里面锁死了,根本打不开。
没办法,她又跌跌撞撞跑向大门,拼命拧动门把手,想要冲出房间向酒店其他人求救。
大门也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周围一片死寂,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对劲!
她又是敲门又是喊叫这大半天的,卧房里的小白都没发出动静。
整个客厅仿佛封闭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她逃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窗外那双腿在慢慢下滑,逐渐露出焦黑的躯干,皮肉剥落,骨头碎裂。
那张糊得几乎辨不出五官的脸,紧紧贴在玻璃窗上。
黑洞洞的眼眶好像在注视她。
纪宁感到房里的温度越来越低,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
好冷。
感觉自己要冻僵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得快点想办法。
她努力稳住心绪,视线在屋内快速扫了一圈,最终停在茶几上,那叠黄符还放在那里,张澜竟然忘记收走了。
这些符…应该能驱鬼吧?
纪宁冲到茶几前,一把抓起桌上的黄符。
是不是还要念点咒语什么的?
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那个东西正在“穿”过玻璃窗,半边身子已经进入客厅!
来不及犹豫了。
纪宁把手中的符撒向那个“东西”。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还是什么的,总之显灵吧!
黄符发出一道金光,像是有灵性般向那个“东西”飞去。
纪宁扔出符纸的瞬间,浑身的力气被一下子抽干,眼前被黑暗笼罩,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一阵湿漉漉的触感反复掠过她的脸颊。
纪宁睁开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小白毛茸茸的狗头凑在眼前,琥珀色的眼瞳倒影着她的脸。
她正躺在酒店的床上。
“你醒了?”
纪宁侧过头,看见坐在床边的张澜。
对方紧盯着她,眼中是按捺不住的惊喜。
“我果然没有猜错。”张澜语气肯定,“你有很强的灵力,只是现在还无法收放自如。”
纪宁茫然地眨了眨眼:“哈?”
她迟疑地问道:“澜姐,昨天晚上那个东西…”
张澜眉梢一挑:“它已经被你打得魂飞魄散了。”
纪宁:“……”她有这么厉害?
“说起来是我的疏忽,那个怨灵在我去凶宅之前就离开了,我没想到它会跟来,昨晚我睡得又死…实在抱歉。”
“没事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张澜凝视纪宁半晌,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指尖:“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纪宁,你的天赋比大多数人都要高,非常适合当天师。”
纪宁愣住。
张澜:“你现在对灵力的控制尚不熟练,但这可以慢慢学,我打算推荐你去天师学院,那里专门培养职业天师,只要通过毕业考试就能拿到天师资格证,入官方编制。”
她想起纪宁的经济状况,又补充道:“在校期间学费住宿费全免,成绩优异还可以获得奖学金。”
纪宁顿时睁大了眼睛:“!!!”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虽然天师这个工作挺危险的,但她目前的情况也没安全到哪里去。
为什么不呢?
张澜见她一脸兴奋,抿了下唇:“看来你是愿意了?”
纪宁小鸡啄米般点头。
“澜姐,还有件事……”
“嗯?”
“我饿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醒来以后就特别饿。
张澜忍不住笑了:“我这就去给你买吃的。”
她起身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拨通了天师学院校长的电话。
一刻钟后,对话结束。
张澜嘴角微扬。
昨天她进酒店不久,就感觉到了那个怨灵的存在,不过是个低级恶灵,她想解决它轻而易举,只是…
有些事不去验证,她总是不甘心的。
白天鬼魂不会现身。
提前送出牛眼泪,封锁房间,故意把符纸留在茶几上,一切都是为了测验纪宁到底有没有灵力。
幸好她赌对了。
-
一周后,纪宁收到了来自上清天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烫金的封面画着一幅精致八卦图。
“纪宁同学,恭喜您被我校天师专业录取!”
纪宁心里乐滋滋的,开始入校前的准备。
她斥巨资买了一个行李箱,只装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至于原主的其他东西,本来就不是她的,她也不想带走。
反正这栋楼闹过鬼,再也租不出去了,留在这里也没人动。
不过一般学校都不给养宠物吧……
她看了眼蹭着她裤脚的小白,俯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小白,我重新找户人家照顾你好不好?”
小白生得漂亮又乖巧通人性,应该不难找到疼爱它的主人。
谁知小白听到这话,后退了两步,一双湿漉漉的琥珀眼望着她,仿佛在说:“你竟然要抛弃我。”
“……”
要不还是算了。
但是得好好想个办法,带它混进学校。
没想到纪宁说过这话以后,整个晚上小白都表现的无精打采,肉也不爱吃了,毛也不让她摸了。
纪宁:“……”
小家伙脾气还不小。
第二天早上,小白不见了。
纪宁找遍整个小区,甚至去便利店找,都没见到它的影子。
她有些伤感地在便利店门口坐了一个小时,直到张澜打电话来催她去赶校车。
算了,和亲人都有分离的那天,更何况是宠物呢。
希望小白能遇到真正珍惜它的人吧。
纪宁按照张澜给的地址来到校车停靠点。
居然在……荒田上。
广阔的荒田杂草丛生,四周空无一人,田埂中央突兀地停着一辆大巴车。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纪宁上了大巴车,司机是个浓眉大眼的大叔,座位上已经零星坐了几名学生,她随便寻了一处空位坐下。
刚坐下没几分钟,车窗外升腾起一片雾气,纪宁感觉身体一轻,强烈的失重感袭来。
大巴车…竟然飞起来了?
她望向窗外,只能看到漫天的乳白色云雾。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纪宁扶着座椅开始疯狂干呕。
“第一次坐传送车?”
纪宁转过头,一个女生在她旁边坐下,圆圆的脸蛋,眼睛大而明亮。
她向纪宁递了片白色药片:“把这个含在嘴里,会舒服点。”
“谢谢。”纪宁把药片塞进嘴里,一股薄荷味在舌尖蔓延开,恶心感压下去不少。
“你也是大一新生吧?”
纪宁点头:“我叫纪宁,是一年B班的。”
“这么巧!我叫陶栀,也是B班的,你叫我桃子就行。”圆脸女生笑着说。
纪宁注意到她刚才说的新名词:“对了,你刚才说传送车?”
“其实就是大型传送阵法,套了个校车的壳子,主要是为了不引起普通人的注意。”
纪宁默默看了眼窗外翻滚的云海,回忆起田埂上凭空出现校车的场面…
这也不怎么低调啊……
“第一次坐确实会不习惯,多坐几次就能适应了。”陶栀拍了拍纪宁的肩膀。
说话间,校车突然落地。
车门打开,上来一位女生。
她像是起得匆忙忘了梳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下颌和淡绯色的唇。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身后背着个巨大的白色包裹,几乎与她整个人等高,看起来沉甸甸的,把她清瘦的脊背都压弯了。
纪宁眼睛都看直了。
陶栀凑到纪宁耳边,压低声音说:“那是杨家的人。”
“哦……”纪宁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杨家人是哪家人?
“他们家最擅长的就是赶尸。”陶栀又补充了一句。
纪宁:“!!”
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人吧?
不过这年头还有尸体可以赶吗?尸体不都送进火葬场了吗?
那杨家的女生走到车尾,将包裹竖放在其中一个空位上,自己在旁边的座位坐下。
似乎是察觉到纪宁二人的目光,她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
纪宁:“……”
不是知道她也是学生,还以为有鬼混上车了。
纪宁转过头去,瞥了一眼窗外,远处是连绵的青黛山峦,隐约可见几座吊脚楼的轮廓。
还没等她仔细看,校车又起飞了。
这次的眩晕感比刚才减轻好多,她的身体果然在慢慢适应。
又过了几分钟,校车再次平稳落地。
身旁的陶栀喊了一句:“到了。”
他们下了车,一座恢宏雅致的建筑群映入眼帘。
上清天师学院竟然建在一座山上。
青山绿水,红墙黛瓦,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纪宁觉得自己成了什么隐世高人的徒弟。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一辆加长版豪车突然出现在校门口,也是法阵传送过来的。
司机先下了车,弯腰打开车门,几个年轻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年纪看着和纪宁差不多,衣着整齐,表情严肃,他们目不斜视径直进入学校。
纪宁好奇地问陶栀:“他们也是学生?为什么不用坐校车?”
陶栀哈哈笑了一声:“他们是张家人,跟咱们可不一样。”
“张家人?”
“你不知道?上清天师学院就是张家创立的,现在的校董事会也是张家主导,张家出过很多有名的天师,比如……”
纪宁下意识接话:“张澜?”
陶栀:“对!张澜张天师,据说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原来澜姐这么厉害。
“不过他们张家人都在A班,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据说A班的人都是在入校考试中名列前茅的…”
“但我们B班也不差!能考进上清天师学院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好了,我们进去吧!”陶栀欢欣雀跃地抓住纪宁的手,快步穿过校门。
“这位同学,请把你背着的东西留下。”
纪宁转过头,发现是校门口的保安拦住了那个杨家的女生。
那个女生静静站在那里,乌黑的长发依旧遮住大半张脸,语气冷淡:“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