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树叶也逐渐泛黄，南城大学内的街道上，偶尔会见几片叶子落下。
即使离开了两年，身为代课专业户的乔向凝对各个教学楼的方向仍熟记在心。
她轻车熟路地赶往上课教室，在上课前抵达教室。
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教室内的学生并不算多，占座的书本却摆满了后排好几桌位置上。
乔向凝寻了片刻，才找到后排一处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在这个地方恰好会被前方同学挡住视线，点名的时候她只需要随意应一声，就能蒙混过关。
一坐下后，乔向凝就掏出手机观看短视频的创作教程。
眼下自媒体势头发展迅猛，乔向凝打算将修复瓷器的过程拍成vlog，借自媒体力量让更多人了解爷爷传承下来的手艺。
学生陆续抵达了教室，原本空荡荡的教室顷刻间坐满了人。
上课前，学委收到老师发来的消息，站上讲台上告知学生，原本上课的徐教授请了病假，将会由另一位老师代课。
乔向凝一听，原本还有些担忧的心情转瞬即逝，只剩下愉悦。
代课老师点名查考勤的几率大概率为零。
这下她可以好好摸鱼了。
几分钟后，代课老师走进了教室。
在学生们一片低声惊呼下走上讲台。
周遭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乔向凝耳边。
“我去，这代课老师太帅了吧，要是他能天天给我们上课，我这学期保准不会挂科。”
“欸，可惜帅哥老师只代这一节课。”
“是啊，下节课又要面对徐教授那糟老头子了。”
乔向凝不以为意，连头都懒得抬起来。
能有昨天到她店里的客户帅吗？
肯定没有。
待台下学生的讨论声平息，台上的人才开口道：“徐教授请了病假，这节课由我给大家授课。”
等等。
乔向凝皱了皱眉。
这声音有点耳熟。
还没等她反应，台上的人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笔锋飘逸的字。
“我姓秦，你们称呼我秦老师即可。”
秦……
秦！！！
不可能吧…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乔向凝缓缓抬起头，在看到台上站着的是秦琛的时候，她脑子有一瞬间的轰鸣。
他竟然是南城大学的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乔向凝的错觉，就在她看向台上的人时，对方似乎有所察觉，视线也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片刻，乔向凝迅速低下头，
心中不断祈祷。
别点名，千万别点名。
在看到角落处，那快把头埋进书桌里的身影时，秦琛唇角不易察觉微微扬起。
下一秒，一道噩耗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我虽然只上一次课，但也要认识一下在座的学生。
点到名的站起来答到。”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如同锐利的寒刀狠狠刺进了乔向凝弱小的心脏。
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满脑子的空白。
死脑子，快想办法啊。
现在去厕所还来得及吗？
对方点名的声音就像地狱使者的审判，每点到一个人，乔向凝都感觉死亡在向她逼近。
她从未感觉到时间如此漫长。
终于，秦琛喊到了周端雅的名字。
乔向凝屁股牢牢粘在座位上，含糊地答了一句“到”，企图蒙混过关。
显然，这个方法不奏效。
她没有听到秦琛继续再点下一人的名字。
而是听到他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的讲台传来。
“同学，麻烦站起来答到。”
乔向凝夹着嗓音，捂着肚子，不敢抬头直视他。
“老师，我…我肚子疼。”
秦琛看着乔向凝无处逃窜的狼狈模样，轻一挑眉，“疼到起不来？”
“差…差不多。”
“既然这样，这位同学不如先去趟医护室，我先算你缺勤，等你拿到假条后，找徐教授说明情况。”
“还是说……你是替周同学代课？”
乔向凝紧咬牙关。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她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喊了声“到”。
“老师，我肚子好些了，不用去医务室了。”
秦琛笑意淡了些，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你耽误大家那么多时间，回答个问题再坐下吧。”
乔向凝神色一凝。
回答什么？
她学管理的，周端雅学的计算机，两八杆子打不着的专业，她能回答出什么！！
只听对方轻启薄唇，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我就问你一个上节课讲过的知识，TCP拥塞控制的四种方法是哪四种？”
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原本还沉浸在手机世界的学生，此刻也放下了手机，像看好戏般看向了乔向凝。
顷刻间，全教室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最大的社死无非就是现在。
乔向凝咽了咽唾沫，隐隐约约听见有紧邻着的好心人在小声地告诉她答案。
只是那声音小得跟苍蝇似的，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与其处在这尴尬的气氛里，不如直截了当给自己个痛快，让大家看个过瘾的笑话。
乔向凝硬着头皮回回了一句，“抱歉，我不知道。”
意外地，秦琛没再为难她，反而让她坐下。
乔向凝坐下后，才发觉自己满额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发丝。
她发誓此生再也不会给周端雅代课。
如果再犯，她就是狗。
秦琛没有立即讲课，而是放下手中的书本，正色直言道：“我希望同学们还是能认真对待大学四年的生活，不止学业，甚至其他方面。
“这四年虽然不能决定你们最终会走向哪里，走到什么程度，但和高考一样，是你们更容易走向成功的捷径。
你们能走到这里，是经过无数日夜埋头苦学，在这之前，在座每个人或许都萌生过各种远大的理想。
倘若在这四年放纵自己，失去本心，进而止步于此，岂不可惜？所以我希望大家首先能认真对待自己的专业课，不要再出现代课的行为。”
经此一遭，秦琛在她眼中的滤镜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
果然再帅的人坐上了老师这个位置都一样可怕。
瓷器她可以修，唯独对人的感观她修不了。
帅哥不好惹，她躲着走还不行吗？
下课后，乔向凝拖到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了，才丧着张脸走出教室。
路上，她在电话里将课上发生的一切尽数告诉了周端雅。
“反正这次算缺勤了，你自求多福吧。”
电话那头的周端雅人忍俊不禁。
比起她缺一次课的考勤，她更同情乔向凝悲惨的遭遇，以至于心生愧疚。
“都是我拜托你代课才会这样的。”
“为表歉意，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愿望。”
乔向凝也没跟她客气，“说的也是，那你下次得请我吃饭才行。”
忽地，乔向凝听到对面有男人喊了一声周端雅的大名。
这声音她熟悉，许是周端雅视为恶煞的哥哥。
周端雅赶忙捂住手机听筒，惊愕地转身，发现周珩慵懒地倚靠在房门处。
他眼中讥讽与冷意，语气不紧不慢，“爸妈找你。”
周端雅心里咯噔一跳，看向男人的眼中满是怨气，“你又跟爸妈告我状？！”
周珩冷嗤一声，那张欠揍的俊脸上似在说——
我就告了，你能拿我怎样？
周端雅愤愤甩头，不再看他，而是跟电话那头的乔向凝说道：“我这边有事，过几天去找你。”
电话挂断后，乔向凝刚想把手机放下投入工作，就见屏幕再次亮起，紧接着是震动的触感。
在看见来电人的备注时，她双眸中的亮光瞬间泯灭，只剩下一片沉郁。
乔向凝接了电话，“喂，妈。”
“现在马上回趟家来。”
对方的言语中带着强硬的态度，没有商量而是命令。
乔向凝早已习惯父母强势的控制欲，心中不为所动，“有什么急事吗？”
“我让你回来就回来，问那么多干嘛。”
“赶紧的，晚饭准备做好了。”
“知道了。”
纵使挂断电话很久，乔向凝眉宇间的烦闷仍然没有消散。
今天的糟心事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