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萧彻!

    静心苑里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气息,浓得化不开。沈见微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刻意放得清浅绵长,额角那块青紫带血的撞伤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而这幅表象背后,她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作响。

    【成了!老妖婆脸都吓白了!张老头也慌了!金石重器?嘿嘿,萧彻赐的金砚不就是最硬的“金石”?这口锅,他不想背也得沾上点灰!】

    张太医捻着胡须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细密的冷汗横流在他面上的沟壑。

    他行医数十载,疑难杂症见过不少,但牵扯到“阴煞”、“秽物缠身”这等玄乎事,尤其还隐隐指向御赐之物和圣驾安宁,这已非医术能解,简直就是催命符!

    他不敢多看床上“昏迷不醒”的沈见微,仿佛她身上真的缠绕着看不见的怨气。

    “容嬷嬷,”张太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显而易见的紧张。

    “沈编修此状…寻常汤药已不能解。邪风入体,惊扰神魂,需得…需得先化解外邪,安抚心神!老夫这就开一剂安神定惊、驱邪扶正的方子,药引需用…朱砂一钱,雄黄三分,以符水冲服!”

    他几乎是咬牙说出这些带着浓重巫医色彩的东西,这已远远超出了他作为太医院院判的准则,但眼下,他只想撇清关系,保住自己和家人的脑袋。

    容嬷嬷的脸已由白转青,听到“符水”二字,眼皮更是狂跳。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上报?说沈编修在静心苑撞了邪,疑似被御赐金砚的“阴煞”所侵?陛下会信吗?

    陛下那多疑的性子,只会觉得是她和张太医无能,甚至怀疑他们装神弄鬼、包藏祸心!

    尤其是陛下肩膀的伤还新鲜着呢!这简直是往陛下的伤口上撒盐,更是往自己的坟头上添土。

    不报?沈见微若真在静心苑出了事,还是这种“邪祟”方式,她同样难逃一死!甚至可能连累整个静心苑伺候的人!

    报也是死,不报也是死,这沈编修简直就是阎王派来的勾魂使者!

    容嬷嬷在内心绝望地呐喊,看着床上沈见微那张苍白脆弱的脸,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张太医所言极是!”容嬷嬷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断,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就按张太医的方子,速速去办!所需之物,老奴亲自去太医院秘取,万不可声张!”

    她选择隐瞒,至少现在就要瞒住!先把这“邪祟”压下去,稳住沈见微,再图后计。

    她转向屋内噤若寒蝉的宫女太监,眼神凌厉,“今日之事,若有一字泄露,惊扰了圣听,扰了沈编修‘静养’,你们知道后果!”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扑通跪倒,连称不敢。

    【不报?那就是剂量不够!我看你能瞒到几时!最后最后流言传的满宫就萧彻不知道,让他骑虎难下,气死他才好!】

    接下来的日子,静心苑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沈见微“悠悠转醒”,眼神却变得更加“飘忽”和“惊恐”。

    她不再需要容嬷嬷的劝阻,自救“虚弱”得连房门都不敢出,终日缩在床榻一角,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目光时不时惊恐地扫向某个角落或窗外摇曳的竹影。

    容嬷嬷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张刻板的脸努力挤出和蔼,却比哭还难看。送来的药不再是纯粹的苦汤,而是混着刺鼻味道的诡异符水。

    沈见微皱着鼻子,内心狂笑。

    【哈哈哈,真上符水了!老妖婆和张老头吓破胆了!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我!给我灌苦药,逼我不能出门!我这人的优点不多,其中一个就是记仇!要是萧彻把吓得从龙椅上跌下来才好呢!】

    面上却演得更加投入,喝药时手抖得厉害,好几次“不慎”打翻药碗,污了容嬷嬷精心准备的“驱邪”地毯。

    膳食也变了花样,容嬷嬷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道黄纸符箓,趁着夜深人静,偷偷贴在沈见微厢房的门窗内侧。

    沈见微“半夜”惊醒时,“恰好”看到,又是一番惊恐尖叫,指着符箓语无伦次,“它…它怕这个?…贴了也没用…”吓得值夜的宫女差点尿裤子。

    沈见微的“病情”和静心苑的“异常”,终究没有完全捂住。虽然容嬷嬷下了死命令,但“符水”、“贴符”、“沈编修半夜惊醒”等零碎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皇宫最底层、最迷信的奴役间悄然流传开来。

    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层出不穷:“静心苑闹鬼了!”、“沈编修被御赐的砚台精缠上了!”、“那砚台沾了龙血,有了灵性,在报复呢!”。

    这些流言蜚语,如同细小的溪流,最终不可避免地,汇聚到了李德全的耳中。

    萧彻肩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动作间仍有微微滞涩。他正听着李德全的例行汇报,当听到静心苑那些离奇诡异的传闻时,他批阅奏折的朱笔猛地一顿,一滴浓重的朱砂“啪嗒”一声滴落在奏本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符水?贴符?夜半惊叫?怨气?”萧彻的声音依旧平平淡淡,但熟悉他的李德全却感到一股冰冷的压力弥漫开来,比暴怒更让人心悸。

    他缓缓放下笔,指尖无意识的轻敲,这是他思考的惯常动作。

    他可不信沈见微真被这“静养”给逼疯了,那就只能是她在装神弄鬼,扯上他的金砚台玩封建迷信!

    她搞这些把戏,目的就是搅乱静心苑,逼得容嬷嬷不敢管她,甚至不惜把他拖下水,就是为了让他迫于无奈必须把她放出去!

    她想得美!

    李德全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将容嬷嬷竭力封锁消息、张太医开符水方子等细节也一并禀告。

    萧彻听完,沉默了片刻。突然,他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呵…怨气?阴煞?”他缓缓站起身,手上的左肩牵动带来一丝隐痛,但这痛楚此刻却像兴奋剂,点燃了他眼中危险的光芒。

    “朕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怨气’,敢在朕的皇宫中作祟!又是什么样的‘阴煞’,敢缠着朕亲封的翰林编修!”

    “李德全!”

    “奴才在!”

    “摆驾静心苑!现在就去!”萧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狩猎般的兴奋,“朕要亲自为沈爱卿‘驱邪安神’!看看这‘金玉重器’的‘怨气’,在朕的真龙之气面前,能翻出几朵浪花!”

    李德全心头巨震,连忙应道,“奴才遵旨!”

    萧彻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袍角在身后翻飞,肩上的伤似乎已感觉不到疼痛,只有眼中那簇被沈见微点燃的、混杂着探究和棋逢对手般兴奋的火焰,熊熊燃烧。

    沈见微,你的戏台,朕亲自来拆!看看你这“邪祟”,在朕面前,还能如何演下去!

    静心苑内,沈见微正拥着被子,耳朵竖得像只受惊的兔子,捕捉着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她等下打算等容嬷嬷进来后,再吓她一跳,加重一下“剂量”,好好报报之前的仇怨!

    【来了来了!】

    听到推门的声音,沈见微面上努力维持着“惊吓过度、神魂不稳”的苍白脆弱,眼皮半耷拉着,身体配合地微微瑟缩了一下。

    【不是不是怎么是萧彻!这狗皇帝来干嘛?看我死了没?】

    【难道容嬷嬷去告状了?那萧彻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吓得屁滚尿流回家找他爹娘,来我这里干什么?难道是觉得我还不够惨,特意来讽刺我一下?】

    【嘿嘿,正好!装疯吓死他!最好吓得他直接把我完好无损的送回沈府,以后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哼哼哼!计划通!】

    沈见微在心里疯狂大笑,瞬间把“吓跑萧彻”的计划提升到最高优先级。

    当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一身清冷又极具压迫感的气息,真正出现在光线昏暗的室内时,她更是铆足了劲。

    萧彻逆光而立,肩背挺直,那份属于帝王的威仪却如同实质的重压。他深邃的目光精准的落在沈见微身上,带着审视、玩味,还有一丝沈见微读不懂……的探究?

    容嬷嬷早已吓得面若死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陛下万福金安……”声音抖得不成调,满屋子的宫女太监更是唰唰地通通跪下,不敢抬头。

    萧彻并未理会旁人,缓步走进床榻,靴子踏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轻响。他微微俯身,凑近了看沈见微额角那块触目惊心的青紫,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停留。

    “沈爱卿,”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朕听闻你在此‘静养’,颇受‘外邪’惊扰,以致神魂不宁,脸朕御赐的金砚都沾染了‘阴煞’之气?”语调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却像冰针扎在人心上。

    【来了来了!他果然知道了!不过没关系,看我表演!】

    沈见微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强迫自己挤出更深的恐惧,眼神涣散,身体猛地往后一缩,紧紧抱住被子,仿佛萧彻是什么洪水猛兽,“陛…陛下……有…东西……冷…好冷……”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刻意的颤抖和破碎感。

    萧彻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直起身,目光扫过门窗内侧贴着的黄色符箓,又瞥了一眼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赶紧的符水痕迹,眼神里的玩味更浓了。

    “哦?有东西?冷?”他慢悠悠地重复着,踱了两步,手指轻轻拂过一张张贴在窗棂上的符箓,“爱卿是指这些……驱邪的符箓吗?”

    “不…不是……”沈见微“惊恐”地摇头,眼神飘忽不定地乱瞟。

    “是…是影子…金色的…好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她继续把矛头往金砚台上引,声音带着哭腔,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金色的影子?”萧彻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清晰地嘲讽。

    “朕赐你的金砚,乃是精金所铸,象征文华璀璨,国之重器。怎么到了爱卿这里,倒成了滋生‘阴煞’、缠绕‘怨气’的邪物了?”他猛地转身,目光直直刺向沈见微的眼底,“还是说……这‘怨气’、这‘阴煞’,并非来自金石,而是源自……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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