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随着电流声响起，高树白只感觉自己浑身一麻，随后便软了身体倒了下去。她最后的意识是听见同学们慌张地喊着老师，那些声音甚至有些尖锐。而她此刻心底还有些庆幸，还好是自己在给学生们做演示，而不是学生们动手。

    她，高树白，作为某高校毕业后留任的工学博士生，居然在给学生做电路实验的时候被电倒了，这是很奇怪的。正常开放给学生上实验课的实验室电流都是在正常范围内，那些设备也会定期维修，不存在漏电的可能。

    当初她读本科的时候他们老师还直接上手的也没事呢。

    高树白感觉自己只是腹诽了几句的时间，意识再次恢复时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不过能听见身边的人说话的声音，“老师，25床的检查结果显示没什么问题，就是一直醒不过来。”

    另外一道听起来年龄就大一些的声音说：“把她的片子都给我看看。”

    接着高树白就听见离她很近的距离传来抽屉被拉开的声音，把东西取出后将抽屉推回去。

    “倒是没什么问题，通知家属了吗？”

    “通知了单位。25床是大学老师，送来时是学生陪同的，后来她的老师来过，让有事情通知她。说是她的家人已经都离世了，目前费用也是她老师在交。”那年轻医生又问了句，“被电击后昏迷不醒的情况老师您遇到过吗？”

    他老师沉默了一会，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交待道：“那就通知她的老师，把目前的情况和她说下，建议做好最坏的打算。”

    【欢迎进入系统空间。】一道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高树白的脑海里炸开，她也再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你是想告诉我，你就是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系统？证据呢？”高树白只觉得荒谬。

    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从来不相信这些东西。过往的二十八年人生里，高树白都坚定地相信这种超自然现象只存在各位文人墨客笔下虚构出来的世界里。

    直到高树白再次感受到被电流击中的感觉。

    不过这次的感受比上次更强烈。

    先是又痛又麻，有些像肢体麻了之后又开始行动后适应期的感觉。随着痛感越来越强，高树白也随之发出吼叫声：“啊！”

    而真正让她开始惊慌的并不是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电流，而是她又能听见外界的声音了，“老师，25床真的会变成植物人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不排除这个可能。”

    听完外面的这两句话后，外界的声音再次消失，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意识已经开始虚弱。】

    高树白不愿意相信，她明明发出声音了…她也能够感受到痛觉…怎么就成植物人了呢？

    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你的感受是来自你的意识，你的意识已经不在你的身体里。】

    【答应我的要求，我让你活。】

    还是那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却有着直击灵魂的力量。

    高树白没答应也没拒绝。

    【成功绑定编号7875，超能源系统成功激活。】

    【开始灵魂数据化传输…将在编号7875领取任务后，开始随机位面坐标投放…】

    【主线任务：在底科技古代位面成功建立能源体系，推动新政变革。】

    【任务失败惩罚：系统解除绑定，编号7875意识消散。】

    【编号7875是否现在领取任务。】

    随着系统一句句说出的话，高树白的意识在系统空间里上下摆动。待最后一个话音落下，高树白发出极其尖锐的声音：“所以是你！实验室的事情是你操控的！那根本就不是意外对不对！？”

    高树白本以为系统会否认，毕竟这个系统给她的感觉很像‘人’。除了特别一些较为极端的人，几乎每个人都会美化自己所做的事。就像她之前听学生说的，有部韩剧里出现的一句话：人就算是在只给自己看的日记里也会说谎。

    系统的行为和‘人’那么贴近，应该也无法避免。而她突如其来的质问，除了自己的猜测，更多的是情绪的宣泄。

    高树白没办法接受自己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可以在学术圈和教师界大放光彩！而不是被困在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变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意识体！

    【是的，超能源系统能源即将耗尽，在范围内只有编号7875符合绑定条件。】

    “绑定的条件！？”高树白崩溃，“你告诉什么条件！？”

    【警告：检测到7875强烈抗拒情绪，意图毁约，启动一级惩罚程序。】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击着高树白最后的理智。

    “滚出去！”随着惩罚程序的启动，在意识空间里原本白茫茫的一团光团逐渐变得不再刺眼，光团内的小人显露出来，赫然是缩小版的高树白。

    高树白在光团里痛得打滚，对着空气嘶吼，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指甲几乎扣进了头皮：“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是受害者！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她被父母用生命托举起来的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一个系统给摧毁了。

    【系统已经绑定，无法更改绑定目标。再次警告：请7875端正态度，积极配合。否则将提升惩罚等级。】

    “配合你什么！？做你的傀儡吗？现在你已经可以不顾及我的意愿强行毁掉我原有的人生，你在我这里没有一丁点的信任值！”极度的愤怒与恐惧让高树白失去理智，疼起来只疯狂地撞击自己的脑袋。

    可撞击的痛远不如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感之十分之一，最开始给的那点刺激就像是给她的开胃菜。

    【检测到7875持续恶意抗拒。启动二级惩罚程序。】

    话音刚落下，那本局限于头部的剧痛骤然升级，瞬间便如同恐怖的潮水般，蔓延至全身。

    此时此刻，高树白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扔进了高速离心机，被疯狂地撕扯搅拌。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像是在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

    “啊！！！”

    高树白无法再发出清晰的咒骂，只剩下不成调的凄惨叫声。

    光团内的小人身体扭曲成各种奇怪的姿势，疯狂地翻滚抽搐，试图摆脱控制，哪怕根本无法摆脱。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痛苦。

    【请7875放弃抵抗，接受任务。】

    系统丝毫没有受到高树白的影响，声音依旧平稳，在这片由她惨叫声组成背景音的系统空间里显得格外恐怖。

    “不…不…可…”高树白虚弱至极，发不出完整的语句，就连发出的字节也几近无声。

    或许现在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没办法冷静下来，残存的自尊还在负隅顽抗。她知道，哪怕她话没说全，系统也明白她的意思，毕竟他们可是绑定了啊。

    多讽刺。

    【启动三级惩罚程序。再温馨提示，7875的意识即将开始溃散。】

    话落，没有任何缓冲，所有的痛苦瞬间消失不见，甚至一丝后遗症都没有。

    高树白身体骤然放松，像团烂泥一样瘫软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干还没来得及涌现——黑暗。

    不是闭上眼睛的黑，而是一种视觉信号仿佛直接被人从大脑里剥夺的黑。绝对的黑暗降临，高树白什么也看不见了。

    紧接着是死寂。与视觉相同，她的听觉也被彻底剥夺了。不是被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所以听不见，是被彻底剥夺。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见自己的喘息。

    高树白试图张嘴呼喊，却发现自己甚至感知不到嘴巴和舌头的存在。触觉…现在是触觉！

    高树白仿佛被困在了一句完全失去感知的身体里，自我意识就像在一个没有任何反馈，只存在自我意识的虚无中。在这里，时间失去意义，不论是一秒钟还是一个世纪，与她都没什么不同。

    恐怖驱逐了意识里的愤怒，高树白的理智开始回来，可随之而来的，是加倍的恐惧。那是难以用言语表达出来的，包裹了她渺小的意识，这是比痛更可怕的刑罚。

    她意识到，这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消亡。

    【7875的意识正在溃散，系统建议7875接受任务。】

    高树白的意识再次响起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当直面面对彻底消亡的结果时，她回想起她的父母在被仇杀时，至死都不曾透露出她的半点信息。她知道，她父母只希望她活下去。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分日夜的在学业上耕耘，就是希望她父母可以放心。她不仅活下来了，还活的很漂亮。

    难道她今天就要死在这了吗？

    不！

    绝不！

    她要活下去。

    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海啸般冲垮了所有的骄傲和反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那点可笑的坚持显得如此渺小与廉价。

    高树白妥协了，像条乞怜的狗，用意识发出最卑微的哀鸣。

    我接受任务！我去建设古代！让我活下去，求你…

    在她发出意识哀求的瞬间，消失的视觉听觉触觉，所有的感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猛地倒灌回来。

    高树白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张着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眼泪无声汹涌而出。不止是因为悲伤，而是纯粹生理性的应激反应和极度恐惧后的释放。

    【惩罚程序终止，再次发布任务，请7875接受任务。】

    如果忽略掉她目前的状态，刚才那惨绝人寰的折磨就像从未发生过。

    高树白恢复了一点力气，虽不足以支撑她坐起来，但能让她问出自己的疑问：“所以，到底为什么选中了我？”

    【7875是光电领域的科研专家，不仅掌握扎实的理论知识，更拥有将理论转化为实际项目的规划、管理和执行能力。7875的知识体系是系统任务成功的技术保障，且意识足够坚韧，可以支撑时空跳跃。】

    呵。多可笑。

    她为之奋斗了多年的专业、能力，她曾以此去拼搏自己的未来，现在却因此受到这场无妄之灾。

    她没有再起反抗之心，只再低声说了句：“接受任务。”

    【编号7875接受任务成功，正在随即锁定锚点…准备跳跃…跳跃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