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丫鬟对诗芸道：“小姐，少爷肯定是来看你的。听说他从来不会来马场，一定是为了小姐，才破例。”

    诗芸想到司马邪为了自己而来，脸上一阵红晕之余幻想着便甜甜的轻笑。

    司马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诗芸面前，从失魂落魄的诗芸身边走过，竟然没有抬眼看她，仿佛她只是空气。

    没有道一声问候。

    诗芸不敢相信地看着司马邪，觉得他把自己当作是空气，好像自己浑然不存在一般。更加让她厌恶的是，她清楚地从司马邪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件事。他正在找诗茵。

    这种撕心裂肺的感受是她此生从未有过的。

    谁会忽略她？

    在此之前从未被忽略过，从来都是众人的焦点。

    这种巨大的失落感顷刻间吞噬了诗芸所有装出来的柔情。

    诗茵的痛苦和疲惫感在司马邪到的那一刻变得格外清晰。虽然她没有看见或听到司马邪发出的声响，但是她突然警惕地松开了对秦语，道：“我没事，想休息一会。”。

    诗茵忍着疼掀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秦语知道生疏却不失礼节是她一贯对自己的保护，只是她突然的警惕和恐惧到底来自于什么？

    终于，司马邪出现了，在秦语走出帐外的时候相互擦肩而过。

    听了大夫述说完诗茵的伤势后，司马邪退避了帐内的人。

    司马邪道：“我要看一下伤势。”他的语气平淡，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诗茵掖紧了被子，道：“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语气尽量显得轻松。

    诗茵心底里清楚马受惊吓是司马邪惯用的手法，不过是一次对自己的试探。救与不救诗芸都在算计之中。然而面对这样的司马邪，她能做得就是假装。不能刻意疏离，但她心底对他的恐惧又让她无法真正亲近。

    诗茵感觉他坐在床边看着她。仿佛黑夜中吃人的野兽正饥肠辘辘地看着她。被子下，她的手指渐渐握向掌心，指甲深深地掐进去，以此控制因为恐惧感带来的浑身颤抖。

    司马邪道：“睡吧，我会在这陪着你，等你睡了，我再走。”一直到看着诗茵假装沉入梦乡，他看着诗茵的脸庞，想着刚才她不顾一切救人的模样，他看到了她浑身暴露出来的弱点。她的弱点来源于她在意了某个人，不再是初见时那个一无所有、无所畏惧的孩子。

    司马邪原本淡漠的神色中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僵硬，眼神中似乎渐渐透露出失落。

    诗芸一声不吭地看着司马邪，在暗处偷偷看着他看待诗茵的眼神，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刻世间没有一个叫诗茵的人。

    这个叫诗茵的人，果然如同预料的那样夺走了她一个个珍惜的人。

    诗芸不像诗茵，她不收敛自己的情绪，然而多年跟着爹爹读书多少沉下了几分性子，不会傻到在这一刻，她冲到诗茵面前就给她一个耳光。

    然而等到她们刚回到诗家，四下无人。

    “啪。”

    这个举动触不及防。

    一个耳光下，本就重伤的诗茵几乎因为站不住脚跌倒。

    诗芸道：“呵，你做到了，是不是我喜欢的，你都要来抢。你怎么不去死！！”

    这个看似柔弱的诗芸，身体里似乎隐藏着一个极端暴戾的自己，她趁着诗茵没有还手之力，几乎骑在她身上一直扇她耳光，直至诗茵嘴角渗出血昏迷不醒。连一旁向来视而不见的丫鬟奴婢都忍不住替诗茵求了情，道：“堂小姐纵然有什么错，今日终究冒死救了小姐。”

    “小姐，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诗芸道：“我何须她救，场上那么多人，她是故意演戏给旁人看罢了。竟敢拿我做她纯善的幌子，看我不打死她。”

    扇耳光不过瘾，眼光便急忙找，看见一旁的木棍，正准备打下去，被众丫鬟拦着。

    “呀，血，堂小姐身上后背都是血。”泥泞肮脏的土地上渗着大片的血水，卑微如蝼蚁，她痛得面色惨白，绝望、无助。

    诗芸也为之一惊，暗叹自己这一棒子还没有打下去，怎么渗出满地的血来。这才知道，刚才马场上受的伤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诗芸被吓坏了，扔了手中的棍子，似乎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心底腐败的罪恶。软了腿，众人扶着，又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

    然而诗芸毕竟是诗芸，她从小看不起穿着寒酸破旧又脏兮兮的诗茵，总觉得沉默寡言的她眼中隐藏着冷漠。从小家里人就告诫她远离诗茵，她是不吉利的人，因为她克死了同村人，她只是养女有着卑贱的出生。因而诗芸在很早就觉得诗茵住在自己家是件羞耻的事。念书让她渐渐滋生出对这个世界不同的理解，渐渐接受了诗茵的存在，但是心底里真正的声音有时候连自己都不会察觉。

    今天，心底里的丑陋好像暴露在空气中，连她自己都感到厌恶。